8章、旧地重游你有你的狂欢。我有我的平静。
暂时平息一下。再叙一段温情。
话说胡充华并没有随元颢回宫。胡充华当然不会随元颢回宫。
“如今，你已是大魏之主，而我也该回永宁寺去了。”进城之前，胡充华对元颢说道。
“谢太后成全！”元颢说：“元颢铭感五内！”
“陛下好自为之吧。”胡充华说：“还希望陛下能再接再厉，尽快讨灭元子攸和尔朱荣，为我大魏两千多英烈忠魂报仇！倘真能如此，也不负哀家一片苦心！”
“太后放心，元颢不灭尔朱荣，决不罢休！”元颢信誓旦旦的说。
就在元颢法驾驶向洛阳宫的时候，罗伊铭已和胡充华、永康、茹茹几人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悄悄往永宁寺而去！
“一年了，马上就要一年了。”胡充华站在寺前，无限感慨。
“是太后和国舅爷回来了吗？”寺门前迎出来一和尚问道。
“正是太后回来了，马将军！”罗伊铭说道。
“马都灵叩见太后、国舅爷！”和尚忽然跪倒在地，止不住一阵狂喜。
没错，门前的和尚正是马都灵。前文我曾说过，元诩要杀罗伊铭时，是马都灵率人相救。元诩死后，胡充华就把马都灵封为了殿前侍卫长。尔朱荣杀进洛阳后不仅大杀群臣，又派了尔朱世承彻查所有和害死元诩的有关人员，并且大骂御前侍卫无用，不能保护皇上，意欲全部斩杀。马都灵见势不妙已先自溜了。尔朱世承追究起来，杀了马都灵一门老小。
“昨日陈庆之兵临城下，我估摸着太后和国舅今天也该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出来就迎着了。”马都灵说。
马都灵无处可去，在罗伊铭的授意下在永宁寺剃头作了和尚。罗伊铭和胡充华南去大梁，又留了马都灵留在洛阳以作内应，随时报告元子攸的消息。
“马将军辛苦了”，罗伊铭说：“这一路北伐，马将军可是立了大功之人！”
“国舅爷过奖了！”马都灵。
“不是过奖。”罗伊铭说：“若非马将军提早将元天穆、尔朱吐没儿援军的消息报与白袍军，陈庆之将军与我只怕都不会如此急切的进攻荥阳。若果真如此的话，只耽搁一天，杨昱和元天穆内外合击，只怕罗某也没机会站在此处与马将军说话了。”
前文空空曾言，罗伊铭对陈庆之说过三条战线，第三条就是马都灵。二月之后，元子攸先后派元晖业、丘大千等人来攻陈庆之，马都灵便将消息不断的递送给罗伊铭。至于马都灵的消息来源，则又是来自马都灵的拜把兄弟、元子攸的宫廷侍卫刘四。
“国舅爷神威天助，十个元天穆也不是国舅爷的对手！”马都灵说：“如今尔朱世承授首，末将粉身碎骨也难报国舅大恩。”
“好了，如今元子攸仓皇逃窜，尔朱荣元凶未除。大仇也只是报了一半。”胡充华说：“马将军，昨日未进城之时，哀家已先与元颢说了。将军明日可携我手书一封去见他，到时元颢自有封赏。”
“谢太后！”马都灵说：“只是，末将虽非真心出家，但家破人亡孤身一人，也已是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并不想，并不想再回是非漩涡去了。”
胡充华“哦”了一声。
“也好！”罗伊铭说：“那就在此处作个自在和尚，也未尝不好。”
几人一块走进寺去，但见风物依旧，芳草依旧，不禁再次感慨。
“如何寺中僧人这么少了，是怎么回事？“胡充华问。
马都灵一愣，说道：“元子攸伪僭大宝之后，洛阳百姓又纷纷传言，说尔朱荣要迁都，城中人口一时十去其七，寺庙香油钱几乎断净，僧众无以为生，纷纷还俗或离开往南去了。此后，元子攸又因洛阳人丁稀少，纷纷勒令僧众还俗，凡是家在洛阳内外有父母兄弟者、有田产物业者，又或正值壮年能自力更生者必须还俗，因而眼前僧众不过十存一二，且多为老弱无助者。我因得结拜兄弟照顾，又撒谎无产无业，这才留了寺中，暂代管理。”
胡充华沉吟不语。
罗伊铭却说道：“原来姐姐若能如此，也许……”
“弟弟又来责怪我吗？”胡充华看着罗伊铭问。
说话之间，几人已到永宁塔下。
胡充华转身说：“我要上去看看！马将军就不用再陪着了。”
“那好”，马都灵说：“末将去准备斋饭，等太后下来。”
“也不用了”，胡充华说：“待会，我到无相庵去用饭。”
“这么高，得什么时候能爬山去？”永康咋了一下舌，问道：“太后，这是你修建的？”
胡充华说声“是。”
“你可真能折腾！”永康说：“江南便没这么高的寺塔。”
“公主也要批评我吗？”胡充华有点不悦。
“你这人真能想”，永康说：“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回过头来不再理会胡充华，扶了茹茹一把，说：“妹妹你小心点，我扶你上去！”
“不用了。”茹茹说：“不碍事！”
“不行，你胳膊没好之前，我就是你的胳膊！”永康说：“你为救姐姐受伤，姐姐想起来都感动的流泪！”
自从茹茹大前日奋不顾身救了永康，永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回到后军哭得脸都花了，说以前自己对妹妹不好，还请妹妹别往心里去。然后军医来了，给茹茹包扎了伤口，永康便给茹茹端水端药，说一定要伺候好妹妹。经此一难，二人也不再争吵，竟真跟亲姐妹一般好了。
只说爬到一半，几个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哎呀，不行了，快累死我了！”永康忍不住叫起来。
“那你刚才还喊着是茹茹的胳膊，要扶着她上去呢，这才刚到一半你就喊累了！”罗伊铭嘲讽了说。
“你什么意思啊？”永康嚷道：“你不累吗？我又不是不扶，你一点不累吗？”
“对，我一点不累！”罗伊铭说。
“你不累，有本事把茹茹背上去！”永康反击了说道。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你怎么知道的？”罗伊铭接话说。
“你别刺激我，有本事说，就别光说不练！”永康说。
“好，我就练给你看看！”罗伊铭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上去！”
茹茹倒不好意思了，说：“我没事，伤的又不是腿。”
“你啊，你胳膊又不能攀附，能使上劲吗？”永康说：“他要背你，你还推脱，快上吧。”
茹茹还在扭捏，罗伊铭忽然一下子将茹茹横抱了起来，大步又迈了上去，说：“那我就抱着。”
又爬了两层，永康打趣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说着，还朝茹茹挤了下眼睛。
“感觉当然很好”，罗伊铭并不回头，仍然健步如飞，说道：“当年我抱着姐姐上来的时候，也大气没喘一口，是不是，姐姐？”
罗伊铭向胡充华问话，却是故意刺激永康。
胡充华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
永康果然受了刺激，问道：“怎么了，老大当时也受伤了，要你抱着？”
“那倒不是！”罗伊铭接着说：“那天夜里，我用被子裹着姐姐就上来了。”
“啊！”永康惊叫一声，问：“用被子裹着？你们到底干嘛了？”后面这句却是向胡充华发问的。
“能干吗，我跟你说，大半夜的，在这几百米高的塔顶上做敬爱之事，那才是最刺激的！感觉就像是在与神仙交流！”罗伊铭说。
“呸！”永康闻罗伊铭如此说，不觉泛起醋味来，说：“你们，你们真无耻！”
“公主如何这般说话！”胡充华明显的不悦起来。
“我，我说他呢。”永康说。
几个人说着话，不觉爬上了永宁寺塔顶。罗伊铭纵然强壮，也已经累得够呛。
“乖乖，真高啊！”永康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指着皇宫的方向，说：“你们看，元颢正在那举行祭天大典呢！”
永康说的没错，元颢确实正在举行祭天大典。但是，要说能在永宁寺塔上看清楚谁谁谁，却是不可能。
“中原形胜，七朝都会，洛阳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罗伊铭改了柳永《望海潮》的句子，说：“可是如今，兵连祸结，城郭破败，让人好不叹息！”（自夏朝至北魏时，先后有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七朝建都洛阳）
“你又来了！能不能不这么扫兴啊？”永康说。
“你懂个屁！我这是忧患意识！”罗伊铭转了头对胡充华说：“姐姐，如今元子攸北逃，相信尔朱荣不日即会率大军反攻。元颢如今虽然已入主洛阳，究竟能不能守得住，再或者是不是有魄力继续北上讨灭尔朱荣，弟弟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底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胡充华也叹口气，说道：“如今大魏命运在其一手，我之深仇能不能报，也皆在他，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看天意如何了。”
“行了，这刚打进洛阳城，还没高兴完呢，你们俩又在这自寻烦恼了！”永康说。
“你以为谁都像公主你吗，还有个退处，事成与不成，你都可回江南做你的公主。若是尔朱荣反攻过来，你让我们往哪去？”胡充华说。
“唉，我就不明白了，那就再跟我回江南就是了。”永康看着罗伊铭问：“是不是？”
罗伊铭看着胡充华的脸，一时沉默了没答。
永康确是没想到，胡充华这句话还真说准了。尔朱荣确实反攻过来了，而永康此时也已回江南。但关山阻隔，罗伊铭确实再也没有回去。永康在同泰寺中每日北望，相思成灾，最后郁郁而终。
暂不说这个让人不高兴的事。
只说几人在塔顶呆了会子，说了会子话，日已近午，几个人开始下塔。
才下了几个阶梯，永康忽然身子一晃，“哎呦”了一声，忽然歪倒在了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罗伊铭问。
“我脚扭了！”永康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说：“我站不起来了。”
“真的假的？”罗伊铭问：“怎么脚就扭了？”
“你看看”，永康脱下鞋子来，说：“还真的假的？都肿了，你看不见吗？”
罗伊铭去看时，永康右脚踝果然肿起一片。
“那这怎么办？”罗伊铭搓着手说。
“能怎么办？”胡充华撇了一下嘴说：“这不明摆着呢吗，背下去呗！”
“唉，老大，你什么意思啊？”永康说：“我这脚肿着可不是假的吧。”
“我也没说假啊。”胡充华并不停留已径自下去了。
“真他妈倒霉！”罗伊铭弯下腰，坐永康前面，说：“上来吧。”
永康攀上罗伊铭的背。茹茹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唉，我说你是故意的吧？”罗伊铭背着往下走，问道。
“反正我脚肿了。”永康答非所问，说道：“回去，你得给我揉揉。”
“晚上我揉死你！”罗伊铭气愤愤地说。
下一章《别来无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