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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乐言之的宿敌(三)

乐言之站在屋门口, 外面漆黑一片,几个家丁马上提了灯笼围过来。

在门口站定后, 身后跟了一票人出来。他淡定的从小厮手里接过夜壶,冲小厮面前举过去, “喝喝看,甜不甜?”

小厮立刻捂嘴作呕。

他又将夜壶举到益智仁面前,“作为一个郎中,检验病人病情要亲自来,你也喝喝看,看看甜不甜?”

一股浓烈的骚味扑鼻而来,益智仁顾不上形象, 转身扶着墙根干呕数次。

他接着又把夜壶朝众人面前一比划, 大家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都不喝是吧?不喝怎么知道甜掌柜的尿是不是甜的,如果不知道,那怎么给甜掌柜开方子下药?这样的结果就是要耽误一条性命的。”乐言之异常认真的说, “作为一个有道行的年轻郎中, 既然你们都不敢确认这甜度,那就我自己来。”

乐言之转身背对大家。

身后众人皆忍不住掩口作呕。

他举着夜壶正准备下蹲,没曾想却意外地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控制住了动作,“言之你别这样,”南宫毅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寥寥几句透着无限的担心,“如果非得尝这个尿, 我来替你尝。”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噗通,噗通。乐言之的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几下,随即恢复平静,“不用担心,我可没说我要喝,我只是检验一下这尿是不是甜的而已。”

“有我在,别勉强自己。”南宫毅叮嘱。

乐言之点点头。

南宫毅赶紧松开环抱他的臂膀。

乐言之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的找了一处蹲下来,把手里的尿稍微倒了一点在土里,然后将夜壶又交给小厮,自己不理睬其他人只顾蹲在那里盯着土地。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耐不住夜里的凉气,已经回屋取暖去了,乐言之继续蹲在那里,南宫毅也坚持在他身旁作陪,益智仁想要知道他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于是也跟着继续站在外面等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乐言之冷不丁的喊了一声,“有了!有结果了!”

人们都赶紧围了过来,灯笼一起照着乐言之盯着的地方,所有人弯腰撅屁股一探究竟,仔细盯了大半天才终于有人看出破绽,原来地上聚集了一小片黑色的蚂蚁,这些蚂蚁全都集中在刚才乐言之倒过尿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解。

乐言之起身,结果向后坐了一个屁墩。呲牙咧嘴的喊着南宫毅扶一把,脚麻了。南宫毅图省事儿,两胳膊一兜,直接把乐言之抱回屋内里间,放在圆桌旁的椅子上。自己自发的坐在对面给他搓腿,搓的乐言之眼泪都快出来了。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心道原来这小郎中竟然跟南宫府的三公子关系如此之好,怪不得刚才口气很大,根本不把“丰济堂”的坐堂郎中放在眼里,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戳人痛处。

益智仁被乐言之的各种举动搅得摸不着头脑,慢慢的心浮了起来,耗了大半晚上,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这位小郎中,你刚说的那通篇大论,现在到底得出了什么结果?如果只是拖延时间耍猴戏,耽误了甜掌柜的病情,屋子里这么多人作见证,即使你再有靠山,也难逃律法的惩处。”

乐言之知道现在这个朝代,已经在律法层面规定了对责任郎中的惩处,其中医疗事故致死人命者,处以流放;伤人的,以故意伤害论;还有虽然不伤人,但是只要有过失,也要进行杖责。

这就看具体的情况下有没有人追究。

乐言之抖抖腿,觉得好像没事了,示意一旁的小厮把刚才益智仁开的方子拿过来,“马上就给你结论,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

益智仁双手抱胸,打算看乐言之要玩什么把戏。

乐言之拿起药方念道:“桑叶、薄荷、苦杏仁、桔梗、白芍、紫菀、枳壳、陈皮、甘草、蔗糖。搭配堪称完美,用料讲究,分量十足,只是多了一样蔗糖。”

“蔗糖?”香满楼的甜老板插话道,“小兄弟,这又作何解释?堪称完美的方子,还能多出来东西?”

乐言之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摆足了坐堂郎中的架势,“方子堪称完美,那也是古人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经典,不过具体怎么用还要因人而异。一个尺码的鞋子不可能套到所有人的脚上,一个□□的男人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女人都高声尖叫。”

益智仁打断乐言之说话,“当然得因人而异,这是所有郎中都要掌握的基本要领。那计量不都是根据病情轻缓来做调整吗!蔗糖也是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用对了辅料,药效会事半功倍,难不成你连这个都不懂吧?”

“话是没错,”乐言之不急不缓,吊足大家胃口,“但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甜掌柜的性命要不要留,就全看这味蔗糖了。”

“小兄弟,”香满楼的甜老板忍不住了,“你就快些说吧,别卖关子了,我这哥哥的性命还在这里躺着呢,你真忍心眼睁睁的看他耽误病情吗?我哥哥不缺钱,你治的好了,他一定会多给你酬劳,你就快些说吧啊!”

乐言之清了两声嗓子,“刚刚在外面的情形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倒过甜掌柜尿的地方,围了一片蚂蚁。蚂蚁喜甜食,寒凉的夜晚也能聚来蚂蚁,可见甜掌柜的尿有多么的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直接去喝喝看。”

“这跟我们家老爷的病情有什么关系?”甜夫人问道。

“关系可大了,”乐言之转身看着甜夫人,“这件事情直接关系到甜掌柜的能活多久。听我的,他绝对可以直接活到死。不听我的,他就直接病死。”

甜夫人有些为难,看看益智仁,又看看半靠在床上的甜掌柜。

甜掌柜沉默半天,开口道,“就听你一次试试看,反正结果都是一死,要么老死,要么就像我弟弟那样痛快的病死。”

益智仁脸色异常难看。

“就等你这句话了甜掌柜。”乐言之如释重负,“其实你的病……根本没办法治好!”

“哈!哈!哈!”益智仁突然喷笑,“小郎中,你是来开我们所有人的玩笑的吧?!”

乐言之无视益智仁,“虽然没办法治好,但是也不至于丢了命,只要你认真地按我说的去做。”

甜掌柜赶紧差小厮准备纸笔,乐言之蘸好墨,“益智仁益郎中的药方,我把蔗糖去掉,你们继续拿着这个方子去开药就好。另外我需要交代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细节。这个必须要牢记,错一个就会酿成大错。”

“是!愿听乐郎中指点。”甜掌柜道,所有人都没有吭气。

“首先饮食,所有细粮不要吃,全部改为粗粮。”乐言之边说着,边在之上刷刷的写着。南宫毅站在旁边看,他的字体早就不是几年前那爬爬的字体样,现在的字体隽秀中带着刚毅,颜精柳骨却又沉着痛快,犹如乐言之本人,温良无害的表皮下面蕴藏着的是他沉淀的知识和初露的锋芒。

“其次方式,少食多餐,清淡为主,大量饮水多尿尿……”

“接着就是运动,每次饭后一个时辰开始散步,每次散步一个时辰……”

乐言之思路清晰,事无巨细,足足写了十五页纸才终于将甜掌柜每天的生活安排嘱咐完毕。

这些人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他们见到的郎中大多都是只管看病,外加叮嘱平时用药的注意事项,从来没有一个郎中能把病患的全部日常生活安排的仅仅有条,从饮食,运动,甚至大小便情形,突发状况的应对。

天色渐白,甜掌柜撑不住疲累终于睡去,一行人也准备告辞甜府,小厮负责驾着马车把请来的郎中都送回去。

甜夫人拽住乐言之,要付给他出夜诊的费用。乐言之说什么都不收,原因是本来出诊的大夫是益智仁,他只是跟过来看看的,真要付着费用,还得是付给益智仁才是。方子也是益智仁开的,他只不过是费些口舌多嘱咐了一些而已。

益智仁站在一旁脸色臭的根本转不过来,他更不能要这肥厚的夜诊费,因为这家掌柜的最终采纳的还是乐言之的意见。

南宫毅坐在乐言之身后,两人一同骑马离去。

没多久两人就回到了“言之堂”。

一夜的凉气浸透,乐言之不太放心南宫毅就这么直接回去,万一也染上风寒该多难受,他请南宫毅一起进他的屋子里,南宫毅坐在他的床上休息,他转身去了厨房给南宫毅熬姜汤驱寒。

等乐言之再次端着姜汤回到屋里的时候,屋内已经不见人影。但是呼噜声却均匀的传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南宫毅早就熬不住困意,和衣躺在床上香甜的睡着了。

乐言之自己把那碗姜汤全部灌进肚子里。

在南宫府里,南宫夫人一夜没睡踏实,一直给南宫毅留门到早晨还不见南宫毅回来,她是又开心又担心。

于是南宫射这一晚也没睡踏实,他是被南宫夫人扰得不能清静。

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南宫夫人的自言自语,“毅儿一夜未归,一定是下午来的那个年轻人开导了毅儿,他会不会是去那个姑娘家过夜了?两人和好了?应该不会是毅儿半路被打劫了吧?”

没等睡踏实,刚想打呼噜,南宫射又被南宫夫人摇醒,“老爷你倒是说说,毅儿去那姑娘家过夜的可能性有多大?我要不要尽早去那姑娘家看看?咱别给人家耽误了,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坏了人家的名声?”

被搅得忍无可忍,南宫射终于抱着被子躲去书房。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起床前的美梦,“丰济堂”的前厅这个时候却点着油灯。

丁公藤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茶杯茶壶被震得跳起来“嗑嗒”一响,

“什么?!竟然直接改了咱的方子就用了?这完全不把‘丰济堂’,不把我丁公藤放在眼里!那厮年纪轻轻,只不过得了孙艺幽一墨宝,这么快就眼高于顶,看来不治治他他就不知道药铺界谁是老大!直接用咱们的方子给人治病,这不是明摆着偷窃吗?简直是□□裸的偷窃!”

孙定站在丁公藤身后,他给益智仁倒了一杯热乎茶暖身子,没忘一旁附和丁公藤道:“就是,敢骑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不压压他的嚣张气焰,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咱头上有人!”

“哼!”丁公藤恨恨的坐下来,“偷我方子,抢我客人,这要是让其他的达官显贵知道了,我这名声也就臭了,竟然被一个尚未婚娶的小毛孩儿给耍了,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你们两个准备准备,这几日就上堂告他‘言之堂’,皇后怎么说的?‘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就让他一世不痛快!’这句话咱也同样能用在他‘言之堂’身上,让他体会体会,得罪我丁公藤不要紧,这得罪了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