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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五,神仙紫云洄

当黄天化兀自自得其乐地起念腹诽,暗暗吐槽埋汰这位神位极尊的瑶池金母时,她那极具慑人怵目威能的盛大眼光,业已再次又向他当头强压过来!?????????

乖乖龙的冬,额滴亲娘勒个去!黄天化暗叫邪门,心里顿又变得慌忙无比。一时间,真可谓是手足失措,无地自容,极不自在之至。于此百忙中,这浑小子只得无奈地干笑一声,????????

“唉诶,王母娘娘……你好啊!”??????????

他这一声问候发得太过突兀,顿时打破了大殿中由优美旋律、笙歌曼舞所完美达成的和谐空灵。????????

众仙一时都不禁看向这个无知道童,俱都眼含极其强烈的不满。虽未发声,但谴责之意比诸发声诃骂尤甚十倍。??????

而殷红此刻就站在黄天化旁边。这时候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整个人紧张得似乎就要皱缩成一团,于风雨飘摇之中摇摇欲坠,脸更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块被盐卤过的,干涩齁咸的红布。???????

慌神中,她连忙深深地垂下颈子,再也不敢动一动。仿佛现正被众仙无声申讨、群起责备的,并不是身边的这位新结义得来的便宜兄长黄天化,而是她自己本人。??????????

殷红是如此地惊慌不安,惶恐不胜。但西王母却显得很是心平气和。只听她气定神闲,全无半分责难之意地向黄天化含笑点头,徐徐说道,??????

“我很好。多谢你这小道童的问候了。你且自在。请安静观赏歌舞,不要再妄语喧哗了。可好?”??????????

“好,好,可好得很。真的,贼好,可敢情好……我特别好。啊,不对,我不说话了。我保证!”??????

语无伦次的黄天化及时发现了自己牛头不对马嘴的答非所问,说完这话,就赶紧又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而母仪众生的西王母仍然安详而慈爱地听着看着——对这小辈正信誓旦旦地表示着的却毕竟无足轻重不关痛痒的承诺,她也只是雍容祥和地付诸一笑而已——那么,这事就到此为止,不予追究也罢。??????

不说群仙聚会的大殿正厅之上,这一番载歌载舞的妙乐盛况,单表逃脱黄天化无端詈骂的雷震子,他独自一人,仍只敢在瑶台偏僻背崴的所在悠游闲荡。????

起先尚害怕被主人家的谁给发现,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到后来,见这些僻静清冷的地段,便半天也不会有人前来,于是逐渐放开胆量,尽情地跟自己玩独角戏,自娱自乐,且也得着了自在。????

渐渐地,他玩性大发,微张开翅膀,从这里飞到那里,再从那里滑翔到这边。虽说专拣人迹罕至的所在飞行,有所局限。但权当它做修行练习,倒因为果,用来消磨时间,祛除枯燥无聊的感觉,寓寂寞于小小的几分顽皮,自得其乐,确实亦未尝不失为一剂良方。又,有何不可???????

就这样飞来飞去,贪看瑶台美景,雷震子双翅起起落落,打发无趣的等待师父散会同归的过程。觉着有点累了,就挑一个比较高的所在,暂事休息。而当偶尔听得大殿方向,传来一阵阵美妙歌乐时,雷震子虽然觉得动听,却也只仅此而已,并不曾再怎样去多加留意。????????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听那歌乐之声忽然大盛,响遏行云,几乎洞彻重霄。尽管雷震子从未有经意聆听过,却亦不能自禁,渐如中酒地,绵绵陶醉于其中。??????

他当即紧敛翅翼,停在一块巨大的匾阙之上。瞬息间,就已完全沉浸在那乐章海天般也似辽远的旋律里。于斯忘乎所以,不可自拔。????????

后来,那歌乐之声仿佛逐渐停止。而雷震子犹未回过神来,只感觉那一个个灵活跳跃的美妙音符,犹若精灵,譬如魅影,仍旧栩栩如生、神灵活现地在他耳边上下飞舞,袅袅不绝,久久缭绕,余音绕梁,如波光潋滟,萦回荡漾。????????

余音缭绕的韵律,其绵绵不断的回味,如千年老酒陈酿,中人欲醉,透劲更竟然如此之悠长。???????

雷震子如饮醽醁,似服琼浆,飘飘兮莫名何为仙乡,淼淼然不解几度人寰。居然扑棱着双翼,在那匾额顶端仗着联翩浮想,假装酒意上头,手舞足蹈、蹁跹起舞。????

直到牌坊下一个声音发出惊呼道,??????

“喂,你是谁?爬到这上面做什么?还不快下来吗?”??????

雷震子仍旧不为所动,似乎仍未曾从迷梦中被惊醒。????????

牌额底下发声问询那人身材娇小,一身绿衣,赫然正是西王母十二仙使之中的小玉!?????

此刻此时,她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其实也等于是表明了一件事——群仙聚会大殿的歌舞演绎此刻已经完美落幕,盛筵告终。????

事实上,却还远非如此,从九州十岛,天涯海角赶来聚会的诸路仙人们,现大多数都已经纷纷辞别。有动身起行得早的,甚至乘云驾鹤已杳,打道回府都快到家了。????????

小玉本来陪同着西王母和众列仙使们送别了其中一部分仙真,后来耐不过公主龙吉的不停要求,决定先陪她返回寝宫。留在寝宫与龙吉公主谈了会子心,她方才告退,又一个人往自己所住的地方而来。??????

由公主寝宫去到她的居址所在,如果抄近路的话,途中却正是须得经过此处。??????

小玉今天恰有好些见闻,要急着同众列好姐妹们大家分享。所以这一路上,她走得比较性急,步伐很快。沿途根本就无心游目闲览,去观看四下里景物等情况。????

直到临近牌楼,方才发现异常。她慢慢放缓步伐,凝神静观。却怎料竟还是个特别不对劲的反常现象——正站在匾额之上摇头摆尾,做着有规律有节奏的肢体动作的大怪鸟竟然长着一副人类的面孔。即便青面獠牙,很不好看,但的的确确,就是一副人面。????

于此显得尤其冲突,特别奇怪的是,尽管身体不停律动,持续着热舞的节拍,这张人脸却出神宛如入定,呆滞板结,好像五识被封,一直都在怔怔地发着呆。???????

见自己问话后,对方居然依旧毫无反应,小玉也已不禁暗暗提高了戒备。她当下将身子一起,随即也飞到那匾额之上。这番靠得近了,面对此人,两厢比照,对他的丑怪猛恶的长相,尤其看得分外的真切——??????

由于牌楼很高,巍峨将及三丈六,所以直到飞身切近,她这才得发现对方,原来竟是个身材非常高大,面目狰狞至极的怪物。尤其他背后高高竖着的那一对正在轻摇慢摆、徐徐开合的天蓝色翅膀,因为羽毛稀疏,露出许多深色肌肤,肉膜筋结,如老树盘根,缠绕驳杂,更其显出十分瘆人的诡谲凶恶,望之恐惧之感油生。????????

尽管小玉并不认识雷震子,但作为瑶台仙使她毕竟见多识广,再加上此地到底又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至不济时,尚可高声呼喊搬兵请援。??????

故而小玉很快就又镇定下来,鼓起勇气,认真喝话道,??????

“嗨,问你话呢,你是谁?为何竟躲闪在此摇头摆尾故弄玄虚!”????????

虽则带有怒意,却也是声音娇脆,犹如莺歌鹂啭,十分之悦耳动听。雷震子闻言心头一震,亦随之恍然惊醒。??????

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娇小玲珑的仙姬,虽则眉带怒意,双眼仍如有笑容。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一步,嗫嚅说道,??????

“对、对不起啊……”????????

说完这几个字,雷震子将敛在背后的双翼展开,眼看就要振翮飞走。????????

小玉忙喊话喝止道,??????

“你逃得了么?这里可是西王母仙境,只要我喊一声,立刻就有无数神兵出来捉拿住你这怪物!”????????

雷震子本就极为紧张,这时更已着慌,生生卸尽去势,把双翅一垂,连连摇手,解释不迭地辩道,??????

“我……我并不是怪物,请求你网开一面,别……别喊人抓我。”????????

小玉见他竟被自己一句话吓得怕成了那样,顿时清声脆笑道,?????

“那好吧。我看你也不太像妖怪……你才没妖怪们经过修炼千百间年,所修得来的那种精明机灵劲儿呢。??????

这么老实的妖怪,只怕还没等得及熬到修炼的时候,就早已让天敌给猎杀成功,复入轮回啦。

呃?那你又是谁?为何还在这儿逡巡不回?都快点告诉我。如若不然的话,我可当真要把你抓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