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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3章 说下人道出原由 见平儿不知内情

有观众问陈宇:“陈先生,这里我就有些不太清楚了。”

陈宇停下来,说道:“这位看官,你有何不清楚之处?”

那观众站起来,朝着众人一笑,说道:“各位,我王屠户是个粗人,对这些宅门之中所讲究那些规矩,是一概不懂。我说出话来,若是显得粗鲁了些,众位可别见笑。”

不少观众都说道:“你说就是了,都是下里巴人,谁又笑话谁?”

王屠户是个络腮胡,长得五大三粗,有着不少护心毛,一脸横肉,不过笑容倒是显得很是直率,不像是奸恶之人,好似镇关西那般。

他说道:“那刘姥姥未进荣府之前,受到了下人们的刁难。那看门的下人,又是冷落她,又是耍笑她,全不将她当成一回事。这可见,人情冷暖四个字,实在是不假。为何进了荣府之后,见了周瑞家的,又见了平儿,反倒是这些荣府里有些身份的人,对刘姥姥说话和颜悦色,没有任何瞧不起她的意思,热心帮着她将事办成。这是为何?按理说,不是那些下人们更能体会到刘姥姥的不容易,更应该对她同情么?”

陈宇说道:“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一起子做下人的,平日里在主子们面前点头哈腰,其实心里何尝不想着,有朝一日也像他们主子那般威风一番。遇到了刘姥姥这般比他还不如的人,且又与他无利之人,你当他们肯轻易放过?不会取笑而威风么?且这些做下人的,论才学,自然是谈不上,论人品,忠诚已是难得了,还指望他讲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却是不能。若是他们果然有才有德,也必不会屈居于下人之位,也必不甘屈居于下人之位。是以,他们刁难刘姥姥,也就不难理解了。当然,也不能一杆子打死,这世上也有义仆,只是少见。再一个,那做下人的平日里在主子们面前,个个争先,人人恐后,好让主人青睐他,谋个好职位。他们平日里,彼此之间必然少不了明争暗斗,欺上瞒下,互相拆台,你踩我,我踩你,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人情冷暖四个字,在下人里,反倒是体现得更加充分些。”

陈宇说到这里,台下不少观众点头,认为陈宇所说也是有些道理。

陈宇又说道:“反倒是那些在荣府里有头有脸有面子的人,见得多了,识得也多,必不像那些下人们一般见识短浅,倒是更愿意讲些人情。”

众人闻言,有称是者,有不语者。

陈宇接着,又说了下去……

且说周瑞家的得了平儿的话,就转身出了院子,将刘姥姥和板儿两人,领到了院子里。

刘姥姥随着周瑞家的上了台阶,就见门外有个小丫头子,将猩红毡帘打了起来。

周瑞家的迈步进屋,刘姥姥牵着板儿的手,也进了屋子里。

刚一进屋,刘姥姥就闻到一股甜香气息扑面而来。

那味道也实在是好闻,让她觉得好像迈步进入了云雾里一般。

屋子里各样家具,各样摆设,都是发光发亮,崭新锃亮,让她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她也不知道这屋子里各样摆设都叫什么名,只是看着样样都好,样样都爱,只好点头咂舌念佛。

周瑞家的带着刘姥姥来到了东边一间屋子里,却是贾琏女儿的屋子。

平儿就在这屋里,在炕沿边上站着。

她见了刘姥姥,见是个乡间老妇,衣着粗陋,面目黧黑,举止又显得笨拙,就有些意外。

只是,方才周瑞家的已说过了,这刘姥姥以前常见王夫人,又与王家有些渊源,就笑着说道:“你老好呀,快请坐。”

刘姥姥笑着“唉”了一声,摸着炕沿坐下了,让板儿站在跟前。

她忖度着,眼前这个姑娘长得人品出众,身上又是插金带银,穿着绫罗绸缎,就当是凤姐了。

她正想说话,叫姑奶奶,就听到周瑞家的说道:“姥姥,这是平姑娘,是凤姑娘跟前第一个得力的人。”

平儿笑道:“周大娘你又夸我呢,姥姥,你老炕上坐。”

刘姥姥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美人一般的姑娘,却并不是凤姐,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有些体面的丫头子罢了。

刘姥姥和板儿上了炕,周瑞家的和平儿在炕沿边上,相对着坐下了。

有小丫头子上前来,斟了茶水,先递到刘姥姥面前,又递到了周瑞家和板儿面前。

吃过了茶,刘姥姥听到屋子里有“咯当咯当”的声音传来,就好像是农家之中打笸萝筛面般。

她心下觉得奇怪,不免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在这屋子之中,柱子上有个匣子,也不知是何用,在匣子下,坠着个好似秤砣般物事,不住晃动着。

晃一下,“咯当”一声响。

刘姥姥凝神瞧了会儿,心想:“这是个什么爱物?当会‘咯当’、‘咯当’响,又有什么用?”

刘姥姥正看得入神,不料就听见“当”一声,将她唬了一跳。

“当”、“当”、“当”……连着响了足有八九下,方停住了。

这时,就见屋子里小丫头们都跑到了外面,说道:“奶奶下来了。”

刘姥姥牵着板儿的手,就想起身下炕。

周瑞家将刘姥姥轻轻按住,说:“你别忙,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说毕,周瑞家的和平儿一起下了炕,将那帘子开了,和小丫头子们一起,到院子里去迎。

刘姥姥遂搂着板儿,坐在炕上,安心等着。

从院子里传来了笑声,听脚步声,得有一、二十个妇人,衣裙摆动,悉索有声。

陈宇说到这里,见太阳正好,正是将吃饭了,就说道:“列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乱哄哄起身,都离开了。

只有和剑池留了下来。

他特意来到了台前,对陈宇说道:“陈先生,你这个书说得好,我听着也有意思。不错,我明天还来听。”

陈宇说道:“能让和公子喜欢,也实在是有幸。”

和剑池又说了两句闲话,别过了陈宇,也离开了。

此时,窗外蝉正鸣,太阳正灿烂,和风吹细柳,昏昏使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