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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追法溯源

以陆阴阳的判断,最初有人在这里画下变蛇符,配合特定法器,想要用这一符咒驱逐停车楼的某种鬼怪。蛇在古代有多重象征,有代指机智灵动,也有梦蛇兆财之说,但囚蛇于室,却是常用作驱邪。

蛇为玄武之宿,以变蛇符辅佐,无疑是以此除妖退魔。

但这张变蛇符和相应法事肯定是没有起到应有作用,在符咒概念中,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讲究阴阳调和,五行均善。以符咒系统构建的认知体系里,世间万物都可以看成一个个细微的拼图,在某地缺了一块拼图就会引起阴阳失调,继而鬼魅精怪作祟,需要将其填补圆满。然而若符咒使用失当,更会引起原本“拼图”崩坏,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故而历来真正身怀符咒法箓的人反而十分谨慎,甚少出手。

此处画符者第一步就走错,将原本的问题进一步扩大,不得不铤而走险,以“画蛇添足”的手法化蛟,尝试以鳞虫之长的蛟来强行压制失调的风水。

“陆家不擅长符咒,不过方术流派间关联密切,根源依旧是古代道家万法自然,无成执,无常行,与时迁移,应物变化。”

陆阴阳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灰色墙壁,这里采光并不好,进入之后就像是身处暗室,让人心里没来由的发凉。

“画蛇添足,到底是想要应付什么……”陆阴阳喃喃自语着,从她的皮箱里翻找着什么道具。

我看着墙上的变蛇符,心里有些奇怪:“这么一个地方,变一条蛇出来,是不是应对什么老鼠虫子的?”

陆阴阳正在翻找的动作猛地停顿下来,她仰起头看我:“有道理。”

胡乱这么一说,没想到我居然说出了有用的参考,这让我有些意外。之前我可从来没蒙对过,在我印象里,无论是捉虫术还是符咒都并非是外人能理解、超出常识范畴的。

“符咒也好,法器也罢,方术在古代存在的意义基本上也是用来解决人的麻烦。”陆阴阳将之前的笔刷和小瓶子放回皮箱内的固定口袋里,拖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她走了两步说:“袁老板,你们应该还有一个人,你和他去找找那个打你的人,看能不能找到。这样打扮显眼的流浪汉,应该不难打听。还有之前的风水先生,他的资料找得越齐越好。有发现了打给马烨就行。”

袁洪有些不情不愿,不过也只能点头应允,匆匆出去。

等袁洪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我看向陆阴阳,她这时候将皮箱整个打开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陆家祖传箱子的内部情况。

箱子里头有很多格子,看起来很像是博物馆里头的化妆盒“百宝盒”,里头框框道道很多,如同一个巨大精密的迷宫,装的东西也稀奇古怪,各种丝带扎成一束束,晒干的某种草,看起来像是掏耳勺一样的细长工具组,以及最多的瓶瓶罐罐,各有标签,内有干草棉花包裹,都紧紧束缚在一个个固定空间内,她拖动箱子时却听不到一丁点乒乒乓乓声。

陆阴阳从里头再次摸出寻虫指,又翻出一根质地柔软的细长红绳,一端系在我的手腕上,另一端和一个小木槌绑在一起,握在手中。

然后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前走,呼吸放平缓,不要害怕,我就在你后面,遇到情况不要回头。”

我只能硬起头皮往里头走,才走了几步,我鼻子里突然吸入一股恶心恶臭,让我从兜里翻出口罩戴上,可那股气味无孔不入,让我大脑都有些缺氧。这味道我曾经闻到过,以前租的房里就有,后来被发现是一只迷路死在抽屉里的死老鼠,身体僵硬,一抽屉都是被它用爪子挠出来的木灰。

这味道令我忍不住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唾沫。

前面就是一个螺旋坡道,往上走应该就是二楼了,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陆阴阳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红绳还系在我手腕上,另一端拖曳在地上,一路在地面画出了一条有些扎眼的线条,从我脚下延伸到背后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脚下不甚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我用手电一照,居然是一只趴在地上的猫,它少有地整个身体瘫软,四肢最大程度舒展开来,我一细看才发现这猫只剩下一层皮囊,里头没有内脏,就像是一件被脱下的外套一样,耷拉着平摊在地上。距离猫尸不远处还有一团褐黄色的皮囊,脑袋都不见了,只有四肢和尾巴贴着地面,空荡荡的肚腹朝天敞开,断头处还在渗血,被挖空的体内血却已流干,只剩下惨白皮肉和一些紫红色血污。

我抬起头,努力不被这些东西影响。接着我尝试性拉了拉红绳,发现那一段没有任何力气反馈,我又拉了几下,红绳在手里越来越多,可陆阴阳那头没有一丁点反应,就仿佛这根线已经断掉。拉来拉去手中红线缠绕越来越多,我心里也慌得不行。

最后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阴阳之前让我缠红线,又特别叮嘱我不要怕,想必也预料到了这样的异常,眼下我最需要的是继续往前走。见识过不少诡异事件,眼下我也不像是第一次去云南阎王洞那么恐慌,继续迈步上二楼。

才过了转口,我就闻到里头飘出一阵花香,这香味不同于香水调制的香精,是一种雨天后在花草里才能体会到的植被气息,让人脑袋清醒了不少。

我有些不信邪地往后退了两步,下楼是尸臭,往上是花香,杰克的确没有说谎,眼下我陷入了和他当初同样的古怪境地。

那么……楼上我将面对的是独眼女尸。

我放慢脚步,脑子里迅速一遍遍回忆杰克对我说起的经历,他是怎样遭遇女尸,又是怎么被对方追逐胁迫,乃至于精神崩溃。

她在墙体里出没?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用手电四处在墙壁上来回搜寻可能的痕迹,只是这一层比楼下更要简单单调,只有一面面灰白色墙壁,上面的粉刷涂料不少都已经脱落,显出内部的水泥烟黑色。

突然我觉得耳朵有些痒,有什么小虫子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我用手挠了挠,却抓到了一团古怪线团,我一看,手里抓得是黑乎乎的头发,心跳疯狂加速,我强行咬牙不让自己转头,松开手指,可那些头发却如同是活的一样,缠绕在了我的手指上。

“有人吗?”

女人的声音从遥远地方飘来,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有人吗?”

她的声音仿佛是一种无意识的呓语,又像是绝望之人最后的一种求生本能,带着一种淡淡的悲凉和失望,听得我更是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所谓的鬼么?

我忍住不去细想,低头继续往前走着,不能走太快,走太快会让自己的血液循环加速,血液上涌会和情绪波动一起影响个人判断。可慢慢走,那头发又不断沿着我的手指往上攀爬,就像是一种有上百只脚的小虫子,爬得人心里发瘆,它一路爬到了我的脖颈,然后一点点缠住了我的脖子。

冷不防我脖子气管被外力勒住无法呼吸,我下意识用手去拉扯脖子上的头发,可它太细,直接勒入了皮肤之下,我抓不出来,指甲根本扣不到,慌乱中我只能拼命抓挠,还是没办法,脑子越来越不清醒,脖子火辣辣疼痛,我只觉得自己要死了,生前的一幕幕开始在眼前闪烁,可我一个也看不清楚,就像是一场被大雨模糊的油画……

“马烨,马烨。”

我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剧痛,猛地睁开眼睛,如同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

“你做得很好。”陆阴阳称赞道:“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头,坚持到现在,对普通人来说很了不起了。”

我第一个反应是用手去摸脖子,那里我之前根本没轻没重,当时脖子火辣辣疼,我一定是将脖子给抓了很多伤痕出来。可触手却是一种异物,我一拉扯,发现脖子上被缠绕了一圈防震塑料泡膜,这东西小时候我常常捏着泡膜玩儿。

没想到陆阴阳给我缠上了,让我只是胡乱抓挠,没有伤害到脖子。

我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我根本没走几步,此时人坐在地上,背上衣服已经被汗湿,整个人由于大量出汗有些脱水,喉咙也干得很,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陆阴阳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一口气几乎喝干:“咳咳……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止这两张符。”陆阴阳将我手腕上的红绳摘下来:“二楼的符咒才是这里异状的关键……也是那东西,让之前的杰克还有你都出了事。”

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可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祝由术吗?我完全和杰克陷入了一样的境地,差点就要死了……”

“很正常,因为你们都陷入了‘收魂钩魄’,这一手十分歹毒,陆循说能够拘役人的魂魄,容纳于特定法器中。”

陆阴阳十分郑重道:“在旧时代里,收魂勾魄也几乎是被禁止对人使用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心里后怕:“那我岂不是差点就完蛋?”

“没事没事,不要怕。”陆阴阳拍着我的后背,她手法怪异,随意按了几下我的肌肉,让我身体就不抖了。

“你手里的是‘锥锁纆(mò)’,专门用以应对拘谨度魂一类的鬼术,只要绳不断,就有一魂相牵,到你受不了开始脑袋拼命挣扎,我就用手里的木槌敲头,你就能够挣脱出来。”

她说得轻巧,我始终有些怀疑:“你们陆家不是不擅长符咒吗?你还懂这些?”

陆阴阳翻开一本厚笔记,拨到她用书签卡住的那一页,展示给我看:“这是第一次用,以前陆循教的急救手法之一……”

我看到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繁体字迹以及一个小人四格漫画使用图,心里好奇压过了被用作实验的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