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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午后,天色变了,积云迅速移动,雷声大作,下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雷阵雨,风吹开了窗子,凉意使午睡中的漫雪冷得醒来。才睁开眼睛,就看见帅微风匆匆进房来,为她关上窗,坐到床沿轻拍她的胸口安抚她。“不怕不怕,有没有被雷声吓着?”

“没,我只是作了一场梦。”漫雪瞧他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什么梦,有没有梦到我?”帅傲风感兴趣地问。

“有你,也有龙天民。”

帅傲风唇上的笑僵住了,淡淡地说了句:“是吗?”

漫雪深知他心存芥蒂,虽然他不曾说过什么,她却可以了解。她坐起身,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问:“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他说什么?”

“你想说就说吧!”不想知道是骗人的,除非他不关心她。

“我问他为什么结婚不发帖子给我。”漫雪轻轻吐露,却没有痛苦。

“喔。”原来他的小女人也会讽刺人。“他怎么说?”

“他没回答我,倒是一直问你是谁。”

帅傲风屏息等待她怎么说。

“我说你是我老公,他不相信,他说我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就让别人取代了他。”

帅傲风的眉宇一下扬起,一下纠结,心底暗阵这姓龙的太可恶了,简直损人利己,还故意用了“取代”这字眼。

“我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取代,是他自己放弃我,而我选择你如此而已。”

这是最正确的解答,他很满意,不愧是他心爱的女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值得嘉奖。再来呢…

“他问我为什么要选择你,而不选择他。”

这是哪门子的笨蛋问题?他可是有妇之夫!

“你怎么说?”帅傲风屏息以待,心情比看什么大富翁的机智问答节目更刺激。

“我说,我本是一只躲在阴暗甬道的小虫,有一天发现遥远处有道稀微的光芒,我奋力朝那道光走去,结果发现了无限的光明。”

帅傲风一震,内心感到无限欣慰。他知道,自己就是那道光,听她亲口说出更加意义非凡。

他搂住漫雪的肩,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但他怀疑这么深的比喻,那个“聋哥”可听懂了。“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脸色很差,问我…是不是跟你上床了。”

简直废话!帅傲风不以为然地冷笑。

“他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说这是我的私事,与他无关。”

漂亮!

“他抓住我…想吻我,我甩了他一个耳光。”

甩得好!

“他动怒了,我说这是他自作自受,请他不要再找我,我跟他之间早就结束了。”漫雪说出一切,且是平心静气。

帅傲风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你跟他在哪里谈话?”他不说自己在台北市绕了一圈又一圈。

“在他车上,说完我就下车,我想找个明显的目标好call你来接我,在路上走着走着却迷路了。”漫雪嘲笑自己。

“就这样吗?”说这些要蘑菇那么久?

漫雪凝视帅傲风,坦承说:“他告诉我他住的饭店和房号,说他下星期才会离开台北,我发现那饭店跟你住的是同一家,他住在十二楼。”

什么意思?留下住址是不死心,仍等着她回心转意——想得美哦!

“他似乎一直知道有你的存在,为什么?”漫雪疑惑。

帅傲风严肃地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她,曾在电话里拦截了龙天民;可是弄不好,说不定她会马上“回心转意”吧…

他该说吗?他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决定坦白地说了!

“在你喝醉的那天,他打电话找你,我代你接听了。”他直瞅着她的表情开始数时间,等着她判刑。

漫雪毫不迟疑地倚进他的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谢谢你没有告诉我,否则那时候的我恐怕会再傻傻地回头吧!”

她给了他正面的肯定,这证明她不但有理性?还挺了解自己的,他对她除了喜爱更是欣赏;只不过那个“聋哥”会跟她一样理智吗?

也许事情还没完吧,他决定还是先未雨绸缪。

“明天下午我们就启程去法国,完成我们的法式婚礼。”帅傲风亮出机票。

“你什么时候订的机票?”漫雪讶异地问。

“在你午睡的时候,我差秘书去订位,然后送来。”帅傲风已有盘算。

“不等情人节过后了吗?”漫雪问。

“不,一刻都不能再等。”只要龙天民一天不走,变数就存在,最好的解决之道就是马上将她正名了。

他必须带她从台湾消失一个月,让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拉长,完全阻断龙天民再与她接触,这才是上策。

“可是我的护照在姐姐家里。”她思索着。

“还不简单,就请她利用‘宅急便’,现在寄,明天一早就收到了;也得告诉她一声,你要嫁给我了。”帅傲风三两下解决。

“你好聪明。”漫雪轻吻他刚毅的下巴,悄声问:“你这么快要去法国,是不是怕我被抢走啊?”

帅傲风沉沉一笑,自己招认。“没错,我怕得要命。”

漫雪格格地笑倒在他怀里,有说不出的开怀。

帅傲风也笑着,吻她满是笑意的唇。

这个吻深长绵密,唤醒了两人的渴望,他只想将她令人焚心蚀骨的柔软身子压抵在床上,尽情地吻个够…

“得先打电话给大姐…”漫雪羞答答地提醒。

“待会儿再打。”在这紧要开头,当然是房事摆中间,其他放两边了!

他不安分的手探进她双腿间的紧窒,迫切的火炬为她狂烧;她轻解下他的衣,害羞地邀请他进入最深处,让她紧密地将他包围。

疯狂的冲刺中他们化身成火焰,在炽爱中痴醉。

饭店里龙天民一个人喝闷酒,正眼也不瞧他带来的那个女人。

“龙哥,你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就喝酒,是不是下雨让你心情不好?你看看我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嘛,在一零一大楼买的呢!”

女人在他面前摆了很多妖娇的姿态,却只是唱独脚戏,龙天民一口将烈酒猛灌下肚,当她是隐形人似的。

“龙哥,别这样麻!”女人不识相地缠了上来。

“滚!”龙天民终于受不了这只俗艳的母鸡,咆哮出声。

女人看他那张钟馗脸,吓得差点屁滚尿流。“是…是…”她连滚带爬地逃到隔壁房向随扈求救。

龙天民苦闷地倒酒,仰头又干了一杯,他恨…真恨!

漫雪一直是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宝贝,无人可比拟,他是真心真意跟她“搏感情”,深深地爱着她啊!今天她却当面跟他恩断义绝,教他情何以堪?

回想两年前的某一天晚上,她在路上被一群小混混纠缠,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替她解围,因此煞到她。

她就像天上优雅高贵的仙女,而他自认是个粗人,虽用情极深,却也明白自己完全配不上她。在众人面前他是威风凛凛的老大,可在她面前他却只是个凡夫。

他最多只吻过她而已,那还是交往一年后,他才敢那么做,至于她的身子他可是连碰都没敢碰!

那个可恶的混小子竟敢动了她,他真想杀了那小子!

恨到深处,他整瓶喝给它干了。

一直到他为了商业利益,娶了一个母夜叉,这才发现自己有多傻;要回头却为时已晚,此情只待成追忆了。

他不甘心,不甘心…

“龙哥,你还好吧?”贴身手下看那女人慌张地逃到隔壁去避难,感到苗头不对,马上过来询问。

“去把上午在球场那小子给我找来。”龙天民命令。

“台北市这么大,要去哪里找?”跟大海捞针没两样。

“这我不管,你就是去给我找,他的车牌是XX9999,顺便把他的身分查清楚了。”他狠狠地拍桌子,凶猛的怒气把桌上的玻璃垫都给震裂了。

“是,龙哥。”手下傻眼了,乖乖地记下唯一线索,大海捞针去了。

雨稍停,帅傲风将怀里的宝贝一吻再吻,舍不得放手。

“该放人家去打电话了啦!”漫雪轻声细语地说。

“去吧!”帅傲风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了,再不打铁定来不及,他才不情愿地放开她。

趁漫雪下楼去打电话,帅傲风随手打开烟盒正想吞云吐露,却发现盒子是空的。

他下楼去,见她在客厅角落打电话,没打搅她,拿了茶几上的便条纸写了留言,亮给她看——我去山下买包烟,顺便探望责冰的舅公,你打完电话乖乖在屋里等我,别乱跑。

漫雪笑着对他点头。

帅傲风出家门后徒步下山,下过雨的空气干净清新,路径两旁的竹林十分幽静,他两手摆口袋里,一路吹着口哨,到山下的小店买了包烟,又到舅公家。

老人家正背对着他,蹲在冰店门前修他那辆骨董级的铁马。他顽皮地拍了舅公的背一记。“舅公,近来可好?”

“风,你要惊死人啊!”舅公的眼袋颤丁颤,站起身来,也回给他一记铁沙掌般的“抚慰”,咧开嘴笑。“你这小子看起来春风满面的,喜事近了呵!”

“你什么时候学会替人看相了,还真给你说中了。”帅傲风抽出一支烟,塞到舅公嘴里,替他点上。

“我从小看你到大,眼睛一瞄就看出了。”老人家说得自信满满。

“你还真会瞄。”帅傲风甘拜下风了。

“说正经的,自从上次你老哥结婚跟你拼酒到现在,都不见你回来,你到底在哪里浪荡啊?”舅公吐了一口烟,拿了张板凳给他,两人坐在冰店前聊了起来。

“还不都看着咱们家的财库。”他指的是银行。

“赚钱有数,婚姻要顾;人生如海,你也该看破红尘找个好女人安定了,你老哥都娶了,就没人挡在前面了。古人说得好,先成家再立业啊!”

“知道。”老掉牙的话了。

“你加点油,让我快点喝你的喜酒。”

“很快我就会把红色炸弹丢给你了,等着接吧!”

“呵!怕你不成。”舅公衔着烟,边修铁马,还逼老神在在地笑着。

帅傲风逗留了好一会儿才道别,往私人山径走去。

上山的路上居然停着一辆陌生的休旅车,他走过去打算查看,却见四名粗壮的男子从车里窜出,分别从前后左右将他包围。

“帅先生,龙哥想跟你谈谈,请你上车。”发言的男子江湖味浓重。

帅傲风冷笑,他早预知事情未了,果不其然。

既然龙天民这么神通广大,能在这里找到他,也算极有诚意了。“我也很想跟他‘谈,。”他不受威胁,正想私下跟他较量。

帅傲风坐上休旅车,四个粗汉也挤上车,车开到一处鸟不生蛋的荒山野地。

“聋哥”一个人伫立在山巅,手里拄着一把像手杖的东西,挺直的背对着众人像在凭吊什么。“你们都走。”他头也没回地命令,手下马上乘车离去。

帅傲风遥远地看着龙天民那副德行,还真像末代武士。他两手插在口袋里,问他:“你该不会想一直杵在那里巴?”

见龙天民文风不动,不知是不是真声了!

帅傲风悠闲地叼根烟,点了火;烟雾中龙哥挥动手中的木杖,转过身,一道金属的冷光窜到帅傲风眼前。

帅傲风看清了那是一把武士刀,阳光折射在雪亮的刀面上,光线反射在龙天尾脸上,令人震惊的是,他脸上全是泪!

一个男人活生生在他面前流泪,这可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依同理心,他明白龙天民心底的痛,但这世上只有一个洛漫雪,他绝不可能出让的!

“帅氏财团的总经理敢跟我决斗吗?”龙天民一脸凛然,武士刀直指帅微风的喉间,悲愤交加的双跟好似在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给你这个面子,不过得等我抽完这根烟。”运动前,总得先暖暖身吧!

帅傲风面无惧色,乐意接受挑战。这是一场男人和男人的光荣战役,也是将事情了断的最佳方式,输的人可以永远死心,不过——“一把刀似乎不够用。”

龙天民舞动手中的武土刀,令人眩目的刀光剑影中,刀身一分为二,抛出其中一把给他,可没等他准备好,就直接刺了过去。

帅傲风吐掉口中的残烟,把刀接在手上,灵活地闪避,全力出击。

龙天民片刻不停的戳刺而来,却一一被帅傲风不按牌理出牌的剑法给阻挠,无法发挥功力。

一阵急促交锋中,两把刀互相抵住,交叉在两人身前,只稍一闪失,就会有人见血。

“可恶,你这是哪个门派的刀法?”龙天民双眼快瞪爆了,恨透了帅傲风老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听过西洋剑吗?我一直都是耍西洋剑的好手,这是我酷爱的野蛮游戏。”

“你在耍我!”龙天民痛很他藐视武士精神,怒火攻心使他脸部扭曲;他也不再遵循刀法,拿刀当斧头砍,打算把帅傲风当柴劈。

当敌人阵脚大乱,我方就稳赢了。帅傲风左闪右躲,先让他体力耗尽,脚步不稳,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神速旋绕长刀,缠住他的刀身,奋力一挑,刀身整个飞了起来,落到山崖下,他的刀锋对准龙天民的咽喉。

蓦然间,刀声停了,荒凉的山巅具有咻咻的风声,和两人静止不动的对峙。

“你可以杀了我,快动手。”龙天民下颚高昂,闭上双目,准备饮恨而终!

帅傲风瞧他一副受死也要表现得像只骄傲的公鸡,也算是胆识过人,倒也佩服起他的勇气。

“开什么玩笑。”

那是犯法的,帅傲风把刀甩向山崖下。

“为什么?”龙天民听见长刀跌落山崖的声响,诧异地睁开双目。

“宰了你对我没有什么好处,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帅傲风直视他。

龙天民对上那双始终无畏的眼眸,心底的不平渐渐消退。“你看似斯文却也有道上兄弟的勇气。”

“好说。”

“江湖人讲道义,你赢了,而我欠你一命。”龙天民甘愿服输。

“不,我们谁也不欠谁,我只希望你能安心的把漫雪交给我;她是我们共同喜爱的女孩,而我给得起她幸福”帅傲风直话直说。

龙天民被这份直接刺痛了心,他何尝没有自知之明?自己不只在身分上配不上漫雪,在查清楚帅傲风的背景和颇具社会地位的职衔后,更觉自惭形秽,只好拿生命跟他拼了。

结局却是他输得更惨,而他终于彻底觉醒!

“你说得对,我无法给她幸福,不如把她交给一个能使她快乐的人,你们才是相配的一对。”话里有无限唏嘘,却是出自铁汉内心的柔情。

帅傲风感受他的托付,更自觉对漫雪的责任。

那小女人对两个大男人所造成的影响真是超乎想像,她改变了他对感情的态度,也让龙哥认清了爱的本质。

今天他不是专程来决斗的,也意外地上了一课。

“我得回去了。”帅傲风看看表,他外出己久,怕漫雪等急了。

“我派兄弟将你送回去,今后将不再叨扰。”龙天民承诺。

帅傲风点头,心领了。

一走进家里的庭院,帅傲风就见到倚门等待他的甜美身影。

瞧见他,她立即像小鸟儿似的朝他飞奔而来。他伸出臂膀,将她纤细的身子包容在只为她开启的胸怀中;那只小白不知凑什么热闹,也跑来绕着他俩一直“汪。”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一直等不到你。”漫雪倚偎在他怀里,对气味敏感的她,觉得他身上夹杂着尘土和草味。

“都怪舅公,人老了就怕太寂寞,聊起来没完没了。”帅傲风不想说出卖情让她担心,但漫云却发现他的衣袖破裂了。

帅傲风随着她的视线一瞧——糟!当场被抓包。他拼命思索该怎么说明衣服破损的原因。

“是他…找你麻烦,对吗?”漫雪眼眶开始灼热,双手颤抖地检视他身上可有伤痕。“为什么要瞒我?你一去不回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帅傲风安抚地说:“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他…真的没有伤害你吗?”她泪汪汪的,内心相当自责。

“没,我只是跟他做男人之间的约定。”他哄着,要她安心。

“约定什么?”漫雪难以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给你幸福”

漫雪紧锁着眉,心底很难过。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真的没什么,这衣服可能是被树枝割破的。”帅傲风再三保证。

漫雪摇头。“我不信,我这就去找他再说清楚,如果他再伤害你,我绝不原谅他…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她推开他,一股脑儿的往大门口冲。

帅傲风一把将她抱佐,这小女人一歇斯底里起来,力气跟一头固执的小牛有得拼。

“别这样,别这样…”他紧紧地将她箝在怀中。“你该相信你老公处理事情的能力。”

“除非你将发生的事跟我说清楚,我绝不信衣服是树枝割破的!”漫雪安静下来,泪滴进他破裂的衣袖里,灼疼了他的手,也烫着了他的心。

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全招了。

漫雪听了却久久无法平复,双腿直打颤。“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说没事,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她抱着他哭得像泪人儿。

“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我们进房里去,你不是有什么心情愉快的精油吗?拿出来教老公怎么调,你去泡一泡澡,心情就会愉快啦…还有告诉我,你姐姐知道我们的喜讯了吗?她老人家怎么说?”他边哄,半推半就的拉着她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