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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再图地盘请兵江浙战败弃沪逃遁东瀛

上海滩,明是军阀穷兵黩武,实是日英美帝国为争夺在华的霸权。上海本是江苏地界,现在被浙督卢永祥控制。孙传芳多次密电苏督齐燮元,让他吞并上海,以完成直系“统一”。对上海,齐燮元向来视为自己的地盘,只是曹锟和吴佩孚态度不明朗,才未敢明目张胆实施自己的霸业。

吴佩孚早有密探报,得知张作霖暗中和卢永祥结成联盟,而孙中山和段祺瑞也一直把直系视为眼中钉,心想如江浙一仗失利,张作霖联手打过来,孙中山再吃掉两湖,对自己实为不利。吴佩孚更多考虑的是自己,他只想把洛阳变成大本营,待羽翼丰满。正因如此,吴佩孚采取“和皖”的态度,尽可能使皖系的卢永祥归顺直系。

这个计划,曹锟开始也是赞成的,对在天津的段祺瑞,曹、吴二人也常派心腹去关心其生活起居。段祺瑞对曹、吴积怨太深,采取若即若离的态度。这期间,曹锟还听从吴佩孚的主意,下令撤销了几名皖系分子的通缉令,但未能改变直、皖间的怨恨。曹锟撤销张敬尧的查办令后,吴佩孚想利用张敬尧作为联系皖派的桥梁,请他到洛阳一游。张敬尧心里害怕,但又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让其弟打探虚实。吴佩孚对其热情有加,张敬尧这才来到了洛阳,席间突然没电了,张敬尧感到事情不妙,急忙掏出手枪对准吴佩孚的胸膛。吴佩孚借着微光,佯装不知,依然谈笑风生,命人赶快拿来蜡烛,可是蜡还没有点燃,又来电了。原来这不是吴佩孚的诡计,因为洛阳常有供电不足的情况,让张虚惊一场。

吴佩孚对皖系还是拉拢的,但他这番霸业苦心,只知眼前利益的齐燮元并不理解,反而感到多事。齐燮元只想尽快把上海控制到手,别的不讲,先把地盘占住再说。齐燮元听到吴佩孚不赞成他打上海,心里甚是不悦,又电请曹锟,陈述理由。曹锟虽不谙军事,但多年的军阀生涯,使他懂得地盘的重要性,而且又是上海,很快同意齐燮元的主张,说服了吴佩孚,并由吴佩孚出面,与英国公司签定一百五十万元的借款。

英美轻易借钱给这些军阀,是有代价的。齐燮元得到英美的支持,表示拿下上海后,任其在上海设立无线电台。

这样一来,直系决心一战,如果把卢永祥赶走,江浙成为直系的地盘,而中原又有吴佩孚坐阵,直系现在唯一对头张作霖也就无法深入,只能缩在关外。

上海的卢永祥,已经看出直系对他的包抄,可他现在没有把握打败齐燮元,况且他也不想冒险把上海这个金元宝给弄丢了,便派部将下马葆珩到南京面见齐燮元,充当说客。

齐燮元不等马葆珩开口,先说:“你要是来当说客的,就此打住。就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了我,别说你是卢永祥派来的,就是他亲自来,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马葆珩说:“卢将军的意思你还不知道,还是让我把话说完了,齐将军再作主张如何?将军想到连年征战,百姓们苦不堪言,且上海乃繁华市区,如果真要打起来,死伤无辜不说,单就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损失,齐将军几年也恢复不了。退一步讲,假使将军得到一座空城,对将军又有什么用呐。”

齐燮元沉住气说:“那你们的意思呢?”

马葆珩接着说:“卢将军是想和将军在上海平分秋色,以将军的威名,重振经济,共同开拓如何?”

齐燮元哈哈大笑,不再言声,吩咐送客,直到马葆珩行到门厅,他才低声说:“告诉卢将军,我齐燮元明人不做暗事,让他做好准备,就是一座空城,我也要得到它。如果卢将军真为百姓们着想,也可以不用一枪一弹,那就是自己退出去,另谋他图。”

马葆珩回到上海后,对卢永祥添油加醋这么一说,卢永祥火冒三丈,骂说:“抚万(齐燮元字)小儿,欺人太甚,我誓同你决一雌雄。”

关外的张作霖,无时不图谋中原,只因上次吃过吴佩孚的亏,行动很慎重,奉军经过一段日子修整,购枪置炮,添兵加卒,元气有所恢复,江浙的时局,一直在自己的算盘之中。张作霖心想,如支援卢永祥,可间接打击直系,最重要一点,皖系已经没有力量和他张某抗衡了。

张作霖和孙中山、段祺瑞达成联盟,而且言而有信的孙中山已经出师。张作霖密电卢永祥,声称誓同生死。

无独有偶,前文说到曹、吴得到英美的支持,而张作霖所以敢从关外用兵江浙,也得到了日本的支持,他们的秘密协议,比起曹、吴出卖上海电业主权有过之而无不及。张作霖同日本签定了满洲三十年的租借权,以此来换取军火和其他物质的支持。

奉系的插手,使本来火药味就很浓的江浙,形势更加严峻。

卢永祥深知实力逊于齐燮元,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

直系内部,齐燮元是后起之秀。他字抚万,河北宁河人,早年入北洋武备学堂,后赴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后追随长江三督之一的李纯,从此步步高升。李纯死后,齐燮元任江苏督军。齐燮元得到曹锟和吴佩孚允诺后,加快了步伐,联系皖督马联甲,赣督蔡成勋,闽督周荫人制定并浙计划。

8月4日,齐燮元以卢永祥招纳被直系周荫人击败的军阀臧致平、杨化昭为由,以苏、皖、赣、闽四省的名义电请曹锟下令讨伐卢永祥。

曹锟心领神会马上发出通电:“褫卢永祥、何丰林官勋,并免本兼各职,令齐燮元督部剿办。”

齐燮元得令后,积极备战,在江浙一带摆开架势。齐燮元这样做,目的有二,一是打击卢永祥,二是图谋四省,以同内地的吴佩孚平分秋色。吴佩孚“和皖”政策出台时,手下心腹有让吴佩孚当副总统之说,吴没有接受,作为条件,把这个副总统的位置让给了卢永祥,以求得直、皖挽手。卢永祥也没接受,只是派人到洛阳对吴佩孚的好意表示感谢,他还是认为曹锟的总统名不正言不顺,不能从命。

这虽然是吴佩孚为了所谓的国家统一,对皖系军阀略施小计,但对直系内部,却是一次打击。齐燮元当然是这件事的反对者,可是作为懒汉总统的曹锟,总是希望有一个人出来为他张罗身前身后事,对吴佩孚虽有看法,却还是言听计从。

所以齐燮元这次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卢永祥打跑,免得他回心转意,同吴佩孚讲和,那样一来,他齐燮元这个督军,将自身难保。直系外部有奉、皖、孙三角反对同盟,内部也有一个反对吴佩孚的三角同盟,即齐燮元、冯玉祥、王承斌。形成这样局面,曾八面威风的曹锟,天天哭丧着脸,他再不管事,内部的协调总不能不过问,而面对他的是历届总统都头疼的现实,裁军不行,兵饷没有着落,对各地的军阀,只要没有实惠,发号施令也没有人听。凡是向曹锟请示的,都是对地方军阀有利的勾当。

北洋元老王士珍对曹锟说:“仲珊,花了那么多的钱,这个总统有意思吗?”

曹锟说:“都是这帮浑蛋,一个劲怂恿我,这哪里是当总统,不过是在受罪。要钱没有,要兵叫不动,我是真后悔了。这些王八蛋们还都觉得给我立了头等大功,都伸手和我要官。”

王士珍说:“我倒是有个办法;这年头,要是想让谁过不舒服,就把大总统让给他。”

曹锟知道这是个玩笑,但心里也认为有道理。话是这么说,真要让他把大总统让出来,那可是万万不行的。曹锟表面上给自己弄个总统当,实际他也是给别人当的,下属都伸手要官,曹锟一着急,来个干脆,几天之内,先封吴佩孚为直鲁豫巡阅使、齐燮元为苏皖赣巡阅使、萧耀南为两湖巡阅使,王承斌任直鲁豫副巡阅使,同时又提王怀庆、冯玉祥、王承斌、齐燮元、萧耀南、阎锡山六人为上将军。

曹锟这样做,以为得计,实际加速了直系的分裂,给各地军阀造成一个割据的借口。

江浙之战,齐燮元正是以巡阅使的名义,力求达到吞并浙江,意图在直系中和吴佩孚抗衡。虽然齐燮元、冯玉祥和王承斌对吴佩孚的态度是一致的,都十分看不惯他以直系老大自居,问题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地盘,马上就能相互交恶。

九月间,坐阵南京的齐燮元联合江苏、安徽、福建、江西四省和直系有关的部队,兵分四路,第一路由宫邦铎、马玉仁攻打上海;第二路由陈调元驻守宜兴;第三路由王普攻广德。以上二路,齐燮元自任总司令,第四路攻打仙霞岭,孙传芳任司令。

部队约有八万余人,对江浙形成合围之势,来势凶猛。

浙江军阀卢永祥经过一段时间的整编,也拉开阵势,以浙沪和从福建退到浙江的军队组成联军,分三路攻守,由卢永祥任总司令,第一路军何丰林、臧致平守上海;第二路军以陈乐山、杨化昭攻长兴;第三路军以张载扬、潘化山守江山。卢永祥这三路军原有人马八万余人,后收入臧致平、杨化昭部一万余人,从兵力上来看,卢永祥是占优势。

可因为他以守为主,孤军作战,没有后援,且三面受敌,前景不妙。吴佩孚虽然没加入齐燮元的计划,但他地处河南,对卢永祥部可攻可守,又能接应孙传芳部。张作霖来电虽然表示“誓同生死”,但鞭长莫及,更重要一点是奉系处于观望,如卢永祥打胜了,奉系可出兵接应,扩张自己的地盘,如打败了,原地不动,无兵可损。孙中山虽然挥师北伐,也只是部分牵制,无法解救江浙大局,其手段更多也是利用军阀派系矛盾,达到真正的共和目的。这些,卢永祥从开始就考虑到,江浙开战时,他还是比较谨慎,不轻易深入。

9月日清晨,卢永祥在大本营得报,说是战局进展顺利,联军在黄渡和浏河一带打败齐燮元部,并扩大了战果,追击敌人四十公里。卢永祥不敢轻举妄动,急下令留守黄渡,修筑工事,犒劳官兵。卢永祥一方面加紧部署,一方面请求奉张从海路增援。卢永祥虽然也振奋一时,不料第二路军陈乐山绕道太湖以西,以图宜兴,不想和陈调元的部队打响,苏军且早有准备。

陈乐山的失利,对卢永祥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他本打算以第二路军击齐燮元之背,那样不仅能撕开一个口子,还能解决部队的给养。这个计划失败后,卢永祥开始以守为攻,加紧了对齐燮元的攻势。正在这时,闽边失利,孙传芳部将孟昭月,打下仙霞岭,进而攻占江山,对杭州形成威胁。

卢永祥大为震惊,决定将总司令部移驻龙华,并在浙江省署召开紧急会议。在会上,卢永祥说:“各位,局势严峻,我为了讨伐逆贼曹锟,誓与其战斗到底。希望各位也能保持镇静,扭转战局。齐燮元附逆,联并四省,欲霸江南,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现在任命警务处长夏超代理省长职务。另望各位以国民利益为己任,保住浙江,保住上海。”

次日,卢永祥发布“移沪督战”的电文,以求各界的支持。江浙之战,心明眼亮的人都明白,那不过是军阀混战,无论谁胜谁败,对老百姓都不会有一点好处。所以,除了南方的孙中山利用军阀之间的矛盾,表示支持外,大多是对直系无关疼痒的指责。北京政府听从齐燮元的密电,明确任命夏超为浙江省省长,以示安抚,实是对卢永祥的彻底打击。同时,曹锟又任命齐燮元兼淞沪护军使。

孙传芳部入杭州后,又回头赴嘉兴会同陈调元,攻下青浦、嘉定、松江等地,直抵龙华。

卢永祥见大势已去,又眼见夏超反水,心里老是疑神疑鬼,害怕部下谋反,遂急忙通电下野,偕同何丰林等人,趁夜乘上外国轮船,逃往日本。

此时成了惊弓之鸟的卢永祥,逃上船后,却对何丰林大发感慨说:“昏君无道,让咱们当军人的,整日枪不离手,你听听,那齐燮元的炮声隐隐可闻,由此见出,上海百姓又要倒楣了。”

何丰林投其所好说:“卢帅生性秉直,一生以民为本,这次齐燮元逆贼得志,我想也是暂时的,希望卢帅不要过于悲切,能逃得出来,总是不幸中的万幸。来日方长吧。”

卢永祥说:“张作霖大帅已经和吴佩孚翻脸,我看直系的日子也不好过。齐燮元和孙传芳,坐山观虎斗,你想想,这次张作霖可是有备而来,曹锟除了吃喝玩乐,不理政事,他的军师吴佩孚纵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支持多久。”

何丰林说:“在咱们离开上海,通电下台时,小扇子军师徐树铮找到我,要推我为联军总司令,他当副司令。我没有应允,我说我誓同卢帅同生死,他下台我也下台,他摆出很多有利条件,认为上海能保住。看样子他自己要当这个总司令了。”

卢永祥说:“徐树铮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莫说他也是自投罗网,就是打赢了,他也不会得到好下场的。”

两人一唱一和,多是怨恨多事之秋,自我安慰一番,作为军阀,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卢永祥,字子嘉,山东济阳人,在山海关随营武备学堂毕业后,留校当教官,后从袁世凯编练新军,迁至标统。武昌起义后,与张绍曾、蓝天蔚联名电奏清廷速开国会,选举责任内阁。袁世凯当政,任命卢永祥为中将,调任上海。张勋复辟,溥仪委任江苏提督,卢永祥坚辞不受。他这次与齐燮元为代表的直系开战,可谓惨败而逃。实际上,卢永祥到日本没多久,奉系就扭转了战局。冯玉祥北京政变后,卢永祥和何丰林又迫不及待地回来了。

一直受到通缉的徐树铮,以为江浙之战能给他带来好运气,不想失去这个时机。徐树铮听说卢永祥下台后,正如何丰林所言,他找到何让其顶卢永祥的位置。何丰林没有接受徐树铮的请求,惹得徐树铮甚为不满,便自任联军总司令,推陈乐山为副总司令。

陈乐山对徐树铮说:“又铮,你也不睁开眼看看,都到什么地步了,还让我当这个送死的官,孙传芳和陈调元马上就要打到龙华了,我能这样抗着就已经不错了。这个副总司令之职,在下不能从命。”

徐树铮说:“你放远些看,张作霖动用二十多万军队,对曹锟和吴佩孚宣战,再观直系战线太长,他们顾不过来,只要咱们能保住上海,等到奉军在中原控制局面,齐燮元就得坐下来同咱们讲和,那时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了。上海一失,皖系还剩下什么?换一种说法,若是上海保住,江浙局势马上就能扭转,全盘棋就活了。这个副总司令你说什么也得就任。”

陈乐山见徐树铮如此强硬,也知道这家伙的为人,必要时会拔出枪来的,所以来个干脆回避。徐树铮一看,也没有办法,只好单独跑到麦根路一带,拉起为数可怜的残兵败将,建起了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残兵败将,眼见大帅卢永祥逃走,这里又跑出个徐树铮让他们送命,哪里还有半点战斗力,没等徐树铮这个联军总司令发号施令,军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徐树铮眼睁睁看着大势去矣,不由想起保命,急急逃到租界,一到那里便被巡捕房捕去。

对徐树铮这样知名的政客,巡捕房秉承上司意图,直接把他押上开往英国的轮船,迫他出国。列强支持直系,可也有不放心的地方,把徐树铮放回英国,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将来在华的利益上留下一个伏笔。孙中山听说后,通电抗议外交使团,认为他们这是干涉内政。

自此,江浙之战,画上一个句号。

战争爆发后,英、美、日、法、意五国公使,联名照会北京外交部,提出将上海及吴淞划为中立区,不等北京政府答应,便以护侨为名,派舰队抵沪。这几国来沪军舰有二十七艘,并设有指挥舰。日本派出五艘军舰,载官兵一千余人。哪里是护侨,分明是对中国主权的蔑视。

再说孙传芳和齐燮元,一进入上海,两人各自先拜会了驻沪的洋主子,既而为收编卢永祥的部队,弄得矛盾重重。孙传芳到上海时,齐燮元却驻扎在昆山,而等孙传芳去杭州,齐燮元才回到上海。两人没有谋面。

而此时,直奉已拉开战幕,奉系张作霖对直系摆开决战的架势。

足智多谋的吴佩孚在心里是不愿意打这场仗的。曹锟贿选总统,他表面赞成,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移居洛阳,埋头练兵,甚至还请了日本教官,在大本营内,设有学兵团、讲武堂、军官讲习所、铁甲车队、炸弹队等各种组织。有人报曹锟,说是吴佩孚在洛阳的编制,俨然就是一个小总统府。曹锟眼下也是四面楚歌,顾不上了,只要吴佩孚表面服从中央,他就知足了,因为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利用这位“常胜将军”为他扛旗。

吴、曹相互利用,吴佩孚比曹锟看得更清楚一些,说白了,应是吴佩孚利用曹锟。吴佩孚为了达到自己“武力统一”的一军事目的,第一步就得谋得最高指挥权。直系的编制最高为师,吴佩孚就要在这方面做文章,他千方百计地削弱地方军阀的武装,而地方军阀在兵权的问题上,也不甘示弱。吴佩孚多次对曹锟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是让这些“师”归中央所有,他曾将王承斌所兼第二十三师、河南督军张福来所兼第二十四师、湖北萧耀南所兼第二十五师一律开去。后来,他又想削去齐燮元第六师、王怀庆第十三师,以及郑士琦第五师师长的职务。这样一来,吴佩孚树立起敌人,招来直系大将的强烈反对,无意中形成反吴联盟。

郑士琦公开对曹锟道;“总统,我可以不当山东省省长,可是决不放弃第五师师长一职,那吴佩孚这样不是在‘削藩’吗?他哪里是为了总统的利益,分明是要统帅全军,进而统帅全国。”

王承斌也因为师长被夺而向曹锟辞职。

直系内部的矛盾,吴佩孚是知道的,所以真要和张作霖打起来,惟恐不能从容调动部队,虽不能说现在的直系四分五裂,但直系旧将不可用,新兵又未练成,因而曾密电曹锟,建议“对奉政策,中央仍须主张容纳旧派,设法运用,以资和缓”。此时的曹锟,面对奉系的步步逼进,哪里还能多想,只巴不得吴佩孚给他打些气,也好挺过这关口。

张作霖大军压境,曹锟命吴佩孚速来京城议论战事,这仗说什么也得打了。

盘踞洛阳的吴佩孚,深知直系内部的不和,但他还是没有往最坏的结局去想,江浙之战,他本意并不愿齐燮元用武力攻打卢永祥,可是齐燮元那样做了,而且在江浙得手,这对吴佩孚的个人威信不能不说是一个小挑战,因此他对逼到眼前的奉军,就有些吃不准,就是说他吴佩孚未来的霸业,也在此一举。曹锟连连告急,吴佩孚心里也急,但他轻易不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表露出来。

江浙之战局势明朗化后,吴佩孚有几日躲在屋里,静心画竹,他虽然尚武,但不喜欢穿军装,每每总是袍服冠带,整个居士的打扮,加之他本人对中国术数下过一番工夫,大战在即,他占卜问天,把自己关在室内,最后拿定了主意,执意北上,电复曹锟,言明直奉之战既然不能自行消弭,那就勉为其难了。

大总统曹锟见吴佩孚终于下了决心,十分高兴。

吴佩孚到北京时,直系大将冯玉祥、王怀庆等秉承曹锟的意思,在火车站摆队恭迎,从车站到公府站满了军警。这是自第一次直奉战后,吴佩孚又一次得到如次隆重的礼遇。9月17日晚,江浙战火基本消弭,尽管直系内部多有矛盾,可江浙得手,军阀还是高兴的。曹锟在公府大摆宴席,为吴佩孚接风洗尘,全体阁员及北京的各界要人作陪。

席间,曹锟顾不上面子,把吴佩孚捧得高高的,他说:“子玉,我还是相信你的,只要你下了决心,我就知道这个仗准能赢。”

吴佩孚从洛阳出来时,还没有个准,可一到公府,见到冯玉祥、王怀庆等骁将对他多有诚意,心里就有了些底。吴佩孚乃一员儒将,下了决心,就决不回头。他先把酒,敬给诸位督军,说了些客气话,最后来到曹锟面前,没等他说话,曹锟却先说:“吴大帅,我可是老了,不能带兵打仗了。这次全仰仗你了,海陆空大权,你可自已行事。”

吴佩孚说:“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看我直军,兵多将精,哪有不胜之理?总统把权力交给我,那我就要实施,所谓军中无戏言,我当着诸位将军的面,先把话说明白,你们有想法,最好现在讲出来,一旦我行使帅权,那就是胜者奖,败者杀。”

吴佩孚话说到这,用那双晶亮晶亮的眼睛,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冯玉祥身上。吴佩孚历经百战,经验告诉他,军阀真正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吴佩孚有意在曹锟面前来这么一手,正是来个下马威,如若真有人吃不住将,他自信也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些东西。

吴佩孚一番话,把本是热热闹闹的宴会,弄得有些扫兴。

有阁员说:“子玉将军,大战在即,出此之言,有些不吉利,先莫谈‘杀杀’的,今天咱们是为子玉将军洗尘,想必将军从洛阳起身,早已经胸有成竹了。”

曹锟为缓和空气,对大家说:“子玉言之有理,几次战事,多有不义之人,举旗倒戈,结果转胜为败。今天,我也借着子玉的话,干脆把话说开,我虽然是个大总统,也是兄弟们给捧起来的,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这个大总统。可话又说回来了,若真是没有我这个大总统,那弟兄们麻烦也就多了。你们大伙说,我说的对不对?”

曹锟酒气熏天,虽然有些傻气,也是大实话。底下阁员和督军们,三呼总统万岁。

此时,一不协调的冷笑传来,原来是冯玉祥,他说:“就我所知,现在奉张可并非以往的奉张,他兵强马壮,又招聘了很多现代军人,如果这次不能把张作霖的气焰打下去,后果可是凶多吉少啊。”

曹锟一愣说:“冯焕章(冯玉祥字),休得胡言,出师未捷,你出此不吉利之言,用意何在?”

吴佩孚和冯玉祥不和,在直系中并非新闻,但这次出乎大家所料,身为直系统帅的吴佩孚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吟吟说:“总统不要生气,焕章是我多年的老部下,历经百战,深谙军事,他出此言,也非他意,不过是想让我重视这场战争。想那张作霖本是我手下败将,但仍不可小视。谢谢焕章将军,及时提醒我。”

吴佩孚还上前敬了冯玉祥一杯酒,他这样做,决非本意,只因传言冯玉祥私下对曹锟这个贿选总统多有不满,对吴佩孚“武力统一”中华的政策,更是不屑一顾,也是生怕这个刚直的将军在关键时反水。自从吴佩孚亲自给冯玉祥一个西北边防督办的空衔后,对他就开始提防。现在,奉军逼近,苏、赣、皖、闽被南方孙中山牵制,其他几省督军为保实力,对他吴佩孚都留着一手,根本指不上,眼下也只能利用冯玉祥等几员直系大将,以图一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