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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东南一隅军阀拥兵白山黑水虎踞有人

冯国璋拥兵东南,算是做个表率,各地大小官僚也如“雨后春笋”,即使将寡兵微,可勃勃雄心都不亚于袁大总统,索性明里暗里和冯国璋秋波频送,盗用民意,把袁世凯轰下台。对这些“殷勤”,冯国璋自然明白,表面声色不动,暗下以北洋盟主自居。盘踞各地的旧军阀、遗老遗少,本等袁大总统荫妻封子,没想到他忙着做起皇帝来。对这些人来说,共和再不好,起码他们某种程度上和大总统是平等的,所以反袁势力很快形成,未得利益者,也开始真刀真枪地和帝制干起来。不过,反帝主流仍是为共和流过血的革命党人,宋教仁被刺后,孙中山、黄兴等人已清醒,在袁世凯称帝的同时,孙中山向全国发出《讨袁宣言》,并委托朱执信担任总司令,在澳门设立讨袁指挥部,部署广州九十四个县的起义。号召一出,即有三分之一的县宣布独立。

此时,山东境内活跃着一支中华革命军,在青岛建立了司令部,有万人之多,其中华侨有五百余人,还捐钱购置了三架飞机,居正为总司令,先后占领十个县,围攻济南时,用飞机在上空撒传单。更有影响的是护国军起义,当孙中山等人从事讨袁斗争对,崛起一支新的反袁势力,那就是爱国的西南军人集团,其领袖是大名鼎鼎的蔡锷将军。蔡锷,原名艮寅,字松坡,湖南邵阳人,1898年入梁启超任教的湖南长沙时务学堂,师从梁启超、谭嗣同,后赴日本留学。武昌起义时,蔡任云南新军第十九镇第三十七协统,领导新军起义任总指挥,成立军政府后,推选为都督。袁世凯任总统时以“听候任用”为由将蔡锷调入北京。

蔡锷收到云南方面的密报,要他回去,共成大事,在这种背景下,很多人都受到袁世凯的监控,他只好装出与世无争的样子,整日在戏院青楼流连,以掩人耳目,后在名妓小凤仙的帮助下,以赴日本就医为由出北京,绕道台湾、香港、越南,回到昆明。蔡锷到达昆明之前,孙中山已派出革命党人李烈钧、熊克武等人潜回云南活动。

自蔡锷后,云南军政府独揽大权的是唐继尧,他为确保滇系势力,不愿响应孙中山的《讨袁宣言》。实力派人物罗佩金屡进言劝唐继尧独立,响应全国讨袁浪潮,他不置可否,总是以观看为由推托。唐继尧,字萁赓,云南会泽人,1908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参与昆明起义,时任新军第七十四标第一营管带,起义成功后,选为云南都督府军政,继蔡锷为云南军政府的大都督。

唐继尧处处为谋求扩大自己的地盘算计。可是,云南的下级军官,对袁世凯的大逆不道,早就十分不满。罗佩金找到唐继尧,对他说:“现在不动,还等何时?”

唐继尧说:“在云南,我说了算,照你的办法,不出一个月,云南再无实力可言。”

罗佩金说:“国家将亡,云南安在。你这样不表态,我等兄弟可要替你表态了。”

唐继尧说:“你怎么个表法。”

罗佩金说:“通电全国,宣布独立,并发出讨袁命令。”

唐继尧硬着口气说:“如果我不下这个命令呢?”

罗佩金喝令左右,并拔出手枪说:“或者我打死你,或者你打死我。”

唐继尧见罗佩金动真的,口气软下来说:“袁贼大逆,必杀之,以谢国人,可现在还不到时机,目前局势混乱,有兵则有权,如把这支部队搭进去,咱们靠什么打天下?”

罗佩金怒声说:“尔等小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地盘。给你一天时间,如不做出答复,你可不要后悔。”

罗佩金令左右看好唐继尧,自行退出。恰在此时,蔡锷抵滇,也算增加革命者的决心。唐继尧为势所迫,以自己的名义致电袁世凯,要求将帝制祸首杨度、朱启钤等十三人即日明正典刑,以谢天下,更为拥护共和之约言,焕发帝制永除之明誓。

云南宣布独立后,引起连锁反应,1916年1月贵州独立,月广西独立,三省联合,袁世凯也不得不宣布延缓举行登极大典,没有几天,被迫宣布取消帝制,仍自称总统,废除“洪宪”年号。唐继尧见时机已到,急忙在肇庆成立护国军务院,建立西南临时政府,与北洋政府公开对立。唐继尧任军务院抚军长,梁启超任政务委员,紧接着又有陕西、四川、湖南三省独立。

在北京当了八十三天皇帝的袁世凯,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深感绝望,眼下他只能把维持“总统”的希望寄托在北洋派的人身上丁,机关算尽,现在是处处失算。虎踞东南的冯国璋,表面上忠实自重,霸业的本性了然,领衔四个将军致电袁世凯“取消帝制,以安人心”,们四将军是山东靳云鹏、江西李纯、浙江朱瑞和湖南汤芗铭。袁世凯看过电文,双目发呆,半晌讲不出话来,最后一口气憋在那儿,家人好容易帮他缓过来,事后痛骂“冯国璋不是东西”。

冯国璋闻之,对下人说:“袁宫保(袁世凯号)不听别人,不想当总统,非要当皇帝,这回我看总统也当不成了。”冯国璋讲这番话,也是有苦难言,在和南方反袁势力交锋中,也让对方把他“隐私”当众给抖落出来。原来冯国璋公开让袁世凯对民国暂负责任,等到开国会,即行辞职。冯国璋打的算盘是借此机会,给自己制造继任总统的时机。冯国璋不辞劳苦,亲赴徐州和蚌埠,会晤张勋和倪嗣冲,发起“南京会议”,以三人名义致电未独立各省,派军政大员齐集南京。

北京的袁世凯心里明白,派心腹蒋雁行前去南京监视,并对他说:“老冯表面是北洋派的集会,实际还不是从我手里夺权。”遂与蒋雁行密谋对策,可蒋也不过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冒罢了。对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稍有不慎,就得脑袋搬家,哪里敢多言。南京会议,冯国璋、张勋和倪嗣冲,心怀鬼胎,都有自己的打算。冯国璋忙里忙外,四处张罗,也是在会上想把袁世凯稳住,知道袁大总统的位置已经倾斜,借此机会确立其在未独立各省中的盟主地位。张勋,字绍轩,1884年在长沙从军,一度任慈禧、光绪帝的扈从。武昌起义后率部与起义的新军第九镇激战,后被江浙联军击溃。191年建立民国后,所部改编为武卫前军驻山东兖州,七月率部镇压二次革命,攻陷南京,升任江苏都督,后调任安徽督军。张勋是个铁杆保皇派,至今还留着长长的辫子,而且令部下也不许断发,百姓戏称为“辫帅”。他来南京,实际上是让袁世凯为清室挪地儿,以许袁世凯总统地位,逼其将政权交给清室。只有倪嗣冲算是袁世凯的忠实鹰犬,他字丹忱,安徽阜阳人,早年投淮军,1895年投靠袁世凯小站练兵,从此步步高升。

袁世凯耳目众多,对到会者基本了如指掌,背地里下手破坏,表面上对冯国璋表示信赖,让他在这次北洋会议上自由决断。在会上,二十三省各代表公推冯国璋为主席。靳云鹏在会上先发制人,主张袁世凯引退,一时间几省代表都表示同意。袁世凯在北京听说后,忙令倪嗣冲出马。老奸巨滑的倪嗣冲几个回合,便把讨论袁世凯去留问题的会议,变成几省共同讨剿南方护国军的会议。袁世凯对冯国璋这一拉一打的态度,把冯国璋也弄得不知怎办才好。可他拿定主意,无论你袁世凯说个天花乱坠,就是来个不出力,看袁大总统能折腾到几时。袁世凯看到南京会议没达成结果,又急命段祺瑞为国务卿。段祺瑞来个效仿袁世凯当年逼清廷的伎俩,以组织内阁为条件,公开夺权。

袁世凯被迫让步,段祺瑞则步步逼进,强迫他交出许多军政大权,最后由段祺瑞建立一个责任内阁。

此时的袁世凯,内外交困,他的弟弟袁世彤和妹妹张袁氏,也在报上公开宣布与袁世凯断绝关系。再说袁府的妻妾儿女为争后、妃、太子,相互猜忌,几乎动手,而袁世凯派往东北的心腹段芝贵被奉天第二十七师长张作霖驱逐回京,陕南镇守使陈树藩宣布独立,自称陕西护国军总司令,又将陕西将军陆建章驱逐出境。不久,四川陈宦、湖南汤芗铭也通电独立,浑身是病的袁世凯哪里还能经得起这些打击,整日生活在绝望和恐惧中。

自云南的护国军起义以来,袁世凯已经忧愁成病,至此更是重疴在身,于1916年6月6日上午猝然身亡。

袁世凯自遭诛灭,虽然省了南方护国军和一些地方军阀要求他退位的事,但地方军阀新的较量又开始了。由于袁世凯临死前留下了按1914年所制约法办理的遗言,在现政府掌有大权的段祺瑞,不顾民意,公然说:“根据袁大总统的遗命,按新约法二十九条,以副总统黎元洪代行中华民国大总统之职权。”

此言一出,南方护国军哗然。因为根据军务院的《临时法约》,黎元洪是“继任”而非“代行”。黎元洪以副总统的名义出任总统,南北双方本无异议,倒是这新旧法之争,拉开了护法的运动。6月9号,孙中山致电黎元洪,请他“规复法约,尊重国会”。接着,唐继尧、岑春煊通电北方,提出恢复法约,召集旧国会,惩办帝制祸首,召开军事善后会议等条件,声明北方如能同意,即可撤销军务院和取消西南各省独立。

唐继尧此举,不过是要举行南北军事分赃会议。

此时,坐镇东南,拥有重兵的冯国璋开始为各方面政治力量所瞩目。

再说,那黎元洪能听段祺瑞的摆布吗?于是,以黎元洪为首的总统府和以段祺瑞为头领的国务院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这就是北洋军阀史上有名的“府院之争”。

袁世凯的死,使西方列强失去了在中国的代理人,那些打着讨袁旗号的新军阀,在这次“讨袁”中得到不少实惠后,开始拥兵割据,由暗争改为明斗。段祺瑞,字芝泉,安徽合肥人,1885年入天津北洋武备学堂,后赴德学习,归国后被袁世凯调入天津小站新建陆军,他以镇压义和团有功逐步升迁。旋署湖广总督后,领衔会同北洋将领四十余人对清廷实行武力逼宫。袁世凯死后,以他为首的皖系军阀控制了安徽、陕西、浙江、山东、福建等省区,并利用他把持的北洋政府不断将地盘扩大。

而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军阀,统领着江苏、江西、湖北等省区。此时,大军阀的割据已经基本形成,段祺瑞依靠日本势力,扬言以武力统一中国。冯国璋直系仰仗长江流域的富庶,又得到英、美的垂青,实力仅次于皖系。西南,也有两个在这次“讨袁”中初露头角的地方军阀,一是唐继尧为首的滇系占有云南、贵州两省,并以护国名义,向四川扩张力量;二是以陆荣廷为首的桂系军阀,此刻也趁机占据两广、湖南,实力忽然大增。西南的军阀,主要也是依靠英、美,表面上却接近直系而对抗皖系。此外,独霸山西的阎锡山,虎踞徐州的张勋辫子军,他们周旋于皖系和直系之间,讨好一方,以供驱使。

南北大小军阀狼争虎斗,互吞地盘的时候,东北冒出一个“响马”。此人和那些军阀略有些不同,他到处流浪,后又发展成杀人越货,玩刀子喝血酒,打赌伤人,**吸毒,为朋友两肋插过刀,为做官也把朋友送进黄泉。此人就是号称东北王的枭雄张作霖。护国战争后,张作霖忽然冒出,扬言东北自治,势力不可等闲视。张作霖有日本人支持,割据东北,形成奉系,成为北洋军阀的又一个别支。张作霖,字雨亭,奉天海城人,他的祖先是直隶河间人,和冯国璋倒是老乡,道光年间,全家被迫出关谋生,才定居奉天海城西小洼村。张作霖十四岁那年,父亲和人打赌死于非命,老娘带着他改嫁给一个兽医。张作霖从小就好斗,也讲义气,和赌友的老婆相好,那女人非要和他私奔,他念赌友的好,死活不肯,结果事发,反而让赌友找人给揍了一顿。他是什么事都干,但对赌有特殊的兴趣,常常赌个精光,没钱了就去偷,有次偷人家的猪,让人家给逮住,受了顿辱骂,觉得脸上无光,一咬牙跑去当了胡子。他先是在胡子堆里给人家看堆儿,时间一久,感到没意思,一段日子里他也明白胡子内部很多内情,索性就跑出来单干。

1900年,中国爆发了义和团运动,沙俄借机派出大量的兵马入侵东北,日本也前来骚扰,一时间东北战乱不断,胡子和马贼更是多不胜数。辽河沿岸的富绅商贾为保卫自己的财产,纷纷成立了保安团之类的民间组织。说是保安团,实际都和胡子勾结一起,不过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罢了。张作霖见这买卖有油水,便叫岳父赵占元出面张罗,拉起了自己的人马。这时,他为了争夺地盘,被一个叫金寿山的胡子给打得满处跑,那时张作霖已经有个女儿,他深感这样下去,也没个出路,便把赵氏母女送到岳父的堂侄孙家,赵氏就在此生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张学良。这是张作霖的长子,昵称他小六子。

张作霖正在落难,打算去投友人,途经一个大集镇八角台。八角台的主持张紫云手下有三十多个炮手,洋炮快枪,炮手的头目就是张景惠。张作霖知道干不过,便打算借道,来人告诉张紫云,说张作霖那边有三十多人,个个使快枪。张紫云找到炮手张景惠商量,也是怕干不过对方,干脆当朋友交往,借道给张作霖。这些人一进入八角镇,心里没底,没敢乱动,倒给张紫云一个好印象。张作霖更是会来事,被八角台人戏称“万人喜”,遂同张紫云、张景惠结成生死之交,算是在八角台扎下寨,坐一把交椅。这时,附近另一帮胡子,常到八角台来打架,因人多,张作霖打不过他们,不得不退出八角台,无奈去求助于另一个土匪头子汤玉麟,其人也是个赌棍出身,亡命之徒。张作霖听说汤玉麟输了钱把衣服拉开,拿着烧红的通条就往自己身上烫,弄得谁也惹不起这个光棍儿。张作霖到那儿,也不提帮忙的事,先要上个大烟锅儿,伙计们送上火炭,他说:“先不急,往俺大腿上晾晾再说。”那汤玉麟翻身下炕,倒地便拜,知道碰上“知音”。这样一来,张作霖倒算是收他入了伙。从此,张作霖在当地出了名,就连清政府的官兵,提起张作霖也畏惧三分。后来,张作霖被徐世昌招安,当上了清廷的官,又和日本人花田换了兰谱,加入了所谓的“东亚义勇军”,和日本人共同驱俄。自此,他两边得饷,也就是打那儿以后,张作霖就没断了和日本人勾搭,也时不时从日本人那里领取资助。其实,他从来也没打过俄国人,不仅如此,有时还偷偷为俄军干活,正是在日俄战争中,他抱着“有奶就是娘”的中立态度,迅速扩张了自己的势力。日本人也有耳目,张作霖这种间谍活动,早被日本侵华浪人秘密社团“黑龙会”所掌握。日俄战争后,当地日本宪兵认为张作霖有充当俄军间谍的嫌疑,找个理由把他给逮住了,并报日本驻新民屯军政署长井户川,要求判处张作霖死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作霖,这时百般告饶。井户川思前想后,为图大业,觉得张作霖是个人物,可供利用,其部属也多精锐,真要处死,他手底下一群叩头兄弟真要是反了,更不好对付。于是,井户川不顾多数人的反对,亲自到参谋长处请示,为张作霖说项,算是救了张作霖一条命。当井户川让张作霖在“愿为日军效命”的誓约上签字时,张作霖连想也不要想,痛痛快快按上手印。张作霖在日俄战争中,作为朝廷的官吏,无丝毫羞耻之心,谁有势就投靠谁。通过这些事,也看出张作霖的过人之处,正是在这种险恶环境中的“磨练”,使他像狐狸一样狡猾,狼一样凶残,从小山沟里,一跃跳上中国的历史的舞台,却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还有在武昌起义时,清廷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吓得面无血色。张作霖通过关系赶紧跑来安抚这位总督大人,借此寻找靠山。191年元旦,孙中山在南方被推选为大总统,袁世凯表面议和,背地里却密令北洋军阀通电反对,给张作霖、聂汝清发电,鼓励他们和革命党人作对,还送来了军需物资。张作霖的观望态度一下就打消了。此时,袁世凯已经接受共和,但为了绞杀革命,加快实现帝制梦想,遂对革命党人下手。张作霖不甘旁观,他旧部多为马贼、胡子,头脑简单,又善于交友,讲义气,很多革命党人也正是想利用这些人。张作霖利用部下这些特点,摸清了很多革命党的活动,最后的目光落在一位叫张溶的身上。张溶是富家子弟,到日本留过学,是同盟会会员,一直在奉天活动,目的在于鼓动东北新军响应南方的起义,也发展了一些会员。他有一个忘年之交叫袁金铠,可这人已经被张作霖收了。张溶富于幻想,对其失去了戒心。

191年1月,袁金铠对张溶说:“你看张作霖虽然出身土匪,可我看他不像那些读书人,心里没鬼,你不妨找他谈,摸摸他是怎么想的。”张溶也没多虑,便同袁金铠叫上张作霖去了饭馆,席间,那两个人一通给张溶灌米汤,张作霖说:“俺听说蜚红馆来个叫小桃的姑娘,很是美艳,二位也该去看看的。”张溶想那张作霖出身山匪,有些不良习气,如果到那种地方,有些话可能更好讲一些。到了蜚红馆,袁金铠借故走开,张作霖对张溶说:“俺出身草莽,今天听到老兄这番话,真是万幸,不知世上还有这些道理。”张溶心里也很高兴,觉得拉上这样一个有势力的同志,对革命更有意义。他哪里知道,两只枪口正对着他,不一会儿,张作霖也出去了,张溶等了会儿,不见他回来,正要起来问个究竟,只见闯进两个大汉,一阵乱枪,将他打个血肉模糊。这两个打手,都是张作霖手下的人,一个叫高金山,一个叫于文甲。张溶死后,张作霖马上抄了他的家。同天被杀的还有“联合急进会”的秘书、革命党人田亚宾和张溶的好友宝昆。此后数日,张作霖在奉天大施恐怖手段,见到剪去发辫或所谓行迹可疑的人,不是杀头就是关监牢,将此行戏称“杀秃子”。张作霖此举深得赵尔巽赏识,为其请功说:“该统领不动声色,即连毙三凶,实足以快人心。”袁世凯封其为“关外练兵大臣”,其部改为二十四镇,张作霖为该镇师长。他得到袁世凯的注意,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干预全国政事。

等到张作霖敢赶走巡抚段芝贵时,已是羽翼丰满。他身后有富庶的白山黑水,有强硬的日本帝国,其地盘成犄角势,鼎足于直、皖。

袁世凯活着时,打心里也不高看张作霖,拿他当个爱占便宜的马贼。有一次,张作霖到北京袁世凯府上,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就看上袁世凯古董架上的一个小鼻烟壶,边说边把玩,就是不愿放手。袁世凯说:“想不到行武出身的雨亭(号),也喜古玩。”袁世凯的话一出,张作霖倒有些不好意思,才想起来这样做有些不合适。袁世凯接说:“雨亭要是喜欢这个小玩艺,就拿去好了。这也是宫里的,说起来倒是个宝贝。”张作霖表面是接受了,心里可老大不情愿,他拉杆子绑肉票,什么宝贝没见过,这么一弄不是让大总统给看低了吗?实际情况还真是如此,袁世凯曾对段芝贵说:“东北的张作霖,是个没见过台面的乡巴佬,到我这里好没规矩,不过,这种人你得顺着来,给点小便宜。”段芝贵听后,心领神会。段芝贵是安徽合肥人,字香岩,1886年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后留校任教,不久去了日本。他是袁世凯的心腹,袁世凯为了搜罗党羽,给段芝贵运动黑龙江巡抚的职位,不惜花十万重金,在天津买了一个叫杨翠喜的演员,送给庆王奕劻之子农工商部尚书载振。后来事发,各报竞相转载,段芝贵被迫辞职。

段芝贵是留过洋的,对已经辖制奉天的张作霖也死看不上眼,再看东北兵个个拎着大烟枪,匪气十足,为些事他还专程找过张作霖,那张作霖说:“啥个他妈了个巴子的,俺的部下,个个都是好样的,我一声令下,攻无不破。”

段芝贵说:“你不要轻视士兵的教育,得让他们明白为谁打仗吧。”

张作霖刚想道出是为了自己,以为不妥,改口说:“为了袁大总统,你是不是就爱听了。”

段芝贵用鼻子哼了口气说:“真是的,打了十几年的仗,连自己的兵为谁死都不知道。”

张作霖说:“你他妈的少在这里说三道四,跑到这里来干啥来了?”

段芝贵到底有点秀才气,他说:“我是奉命而至。”

张作霖说:“奉啥命,我叫你给我滚回北京去,你就得给我滚。我还顺便问问,天津卫那个叫杨萃喜的小biao子可好,你啥时也给俺老张搞一个。”

张作霖连损带挖苦,把个段芝贵气得七窍生烟,就这样,生生把北洋派的元老段芝贵给骂了回去。张作霖手下汤玉麟、张景惠和金寿山等,也弄不清他这样是为什么。轰走段芝贵,张作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他表面大大咧咧,心相当细,念过几天私塾,报纸的文章也能看得下来,按他的话说,得想办法保存自己的势力。他早就想独霸东三省了,此时正是好时机。张作霖要比他的弟兄们聪明,表面上他不得罪袁世凯,心里知道他是兔子尾巴长不了的。这些心里话,张作霖是不能和自己手下人说的。驱逐段芝贵,是给南方看的,这样自己表面上响应了南方的倒袁号召,又给自己将来的霸业铲除了障碍,是个一箭双雕的举动。此刻,张作霖可不乱杀无辜,对一些有激进思想的人也尽量网开一面。多年做土匪的缘故,使张作霖养成一种敏感,现在不能大动干戈,是观潮的时刻。

直、皖、奉的军阀割据局面,已经形成。

北京的现政府,在袁世凯咽气后,又开始新一轮的夺权活动。按照资历,北洋派段祺瑞、徐世昌和冯国璋三人是最有竞争总统实力的人物,可南北的新旧法约有一点是共同的,暂时还得由副总统黎元洪承继临时大总统。黎元洪住在北京的东厂胡同,听说袁世凯死还不信,派自己女儿探一番虚实,确证后,打发下人给袁府送去十万块钱。黎元洪出手如此大方,是有根据的,他和袁世凯本是姻亲,东厂胡同那座大院,正是袁世凯花十万块钱买来送给他的,因风声早已经出去,袁世凯一归西,政敌也都瞅着,他正好借此机会大摇大摆送去十万块钱,算是把这事给摆平了,堵住别人的嘴。段祺瑞生怕夜长梦多,控制不了北京的局势,让黎元洪就在东厂胡同就职临时大总统。

同时,南方的孙中山、唐继尧等,也发出通电。黎元洪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还有好些省市独立着,如不马上表态,后果很难设想,可段祺瑞老奸巨滑,有兵有权,他明为总统,日子也不会好过。这边,准备袁世凯大殓,家人为穿海陆军大元帅戎装还是、帝制甲种礼服,正,闹得不可开交,虽然袁世凯临咽气时都嘱托给徐世昌,但有人还是希望临时大总统黎元洪发表意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