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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弦 魔音

下午,音乐公开课在音乐社几位教练的组织下热热闹闹的展开了,音乐礼堂内早已布置妥当,全校五百名学生都已安然入坐,只等着看音乐社各位的演出。

流莲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和休闲裤,安静地坐在舞台的边缘,等着倾听别人的演奏,灯光扫过他白皙的脸庞,晶莹剔透,如漫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一般高贵不可侵犯,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活动着,做着演出前的准备。

“你要上台演出?”坐在他身旁的雷君凡突然转头,向他问道。

流莲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雷君凡眼中闪过诡谲的笑意,好似在他眼前马上就会上演一场精彩的好戏一般。他用着调侃的语气道:“哪位大叔这么不识相得罪你了?”

流莲望他一眼,微笑着回答:“也算不上得罪,不过是相处得不太融洽罢了,为了我们大家都好,还是就不要勉强凑在一起了吧。”

啪一声,舞台上灯光大作,帏幕缓缓拉开,演出正式开始,雷君凡便也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虽然对他而言,听了流莲这么多年的演奏,其他的音乐早已入不了耳。

流莲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出场,他也就静下心来,好好的听别人演奏,有时候倒也能听到一些让他觉得赞叹的音色处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中,终于轮到了流莲上台,当主持人报出流莲的名字时,熟知音乐的人都沸腾了。

流莲,这个名字于其他非音乐界的人而言,很陌生,也不会有任何印象,然而于真正想要走上音乐这条道路上的人来说却是如雷贯耳,流莲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演奏,娴熟的技巧,细腻的感情,他音乐里的那种动荡人心的感染力,很快便震憾了整个音乐界。很多音乐界的权威纷纷来信邀请,却都不是要收他为徒,而是想要与他切磋技艺。

流莲其实在大众面前演奏的时候很少,加上十岁那一次一共也就三次,然而就是这三次让他征服了整个音乐界,在音乐界留下了一个不朽的传说,天才音乐少年流莲,他的名字不胫而走,成为所有喜爱音乐的人努力的目标,“音神”这个称号不知何时被冠在了他的头上。

流莲面带微笑,缓缓登上舞台,一身雪白的他,美丽得像个天使,那张亦男亦女的面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动人心魄。

小提琴被架上他纤细的肩膀,握弓的右手缓缓抬起,略一停顿,白皙的手指轻颤,优美的旋律随即倾泻而出。

琴声悠扬婉转,带着一点点的悲伤,一点点的幽怨,仿佛一种挣扎不出的哭诉,歇斯底里,如狂风过境。

曲子中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但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渐渐地,一切安静下来,只剩下发泻过后的感慨和颓废,让人充满了无力的悲哀。

朱塞佩·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奏鸣曲》,一首来历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小提琴曲。

指尖流泻的音符还在继续,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仿佛拥有魔力的优美旋律中。那些以前只听闻过流莲名号的音乐界的新秀们,如今才真正领悟到流莲音乐中的感染力,那是仿佛将音乐中所表达的情景呈现在你面前般的神奇,享受着与作曲者一样的苦痛挣扎,欢欣雀跃。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流莲缓缓睁开一直紧闭的眼睛,舞台下众人的神情他无法看到,但是那片刻安静后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让他知道自己的演奏是成功的。

流莲弯腰行了一礼,眼角的余光瞥到侧台幕布边的一个身影,嘴角刹时扬起一抹怪异的微笑。

理事会议室里,流莲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对他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紧迫盯人的视线视若无睹。

“流莲,我记得我说过让你这段时间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小提琴吧。”中年男子似终于忍受不了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语气森冷地率先出口。

流莲微笑,无辜地道:“又不是我愿意的。”

“不是你愿意的,不是你愿意的你还在公开课上给我去演出,拉得真是好啊,你可是一点实力都没有保留啊,艳惊四座啊!”面对中年男子明显充满嘲讽语气的话,流莲置若罔闻,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流莲!”面对流莲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男子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

看着一脸怒容的男子,流莲露出更加无辜的表情道:“没办法,你要知道人都是有自尊心的,班主任一幅认定我是空有其表,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的样子,你说我要是不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以后日子岂不是会很难过。”

男子闻言,一脸狐疑地望着他,道:“班主任?你说真的?”

“不然,你可以去问我班上的同学啊,他们都可以做证。”流莲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男子深深看着流莲,那锐利的视线仿佛想要看进他的心灵深处一般,室内一时寂静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流莲想着要不要直接回宿舍睡觉去的时候,男子深叹口气,一反初时的强势,带着三分无奈,语重心长地道;“流莲,你要知道,不久之后你就要同卡莎丽比赛,这场比赛你是绝对输不起的,你明白吗?如果你再这样无所顾忌地在人群里演奏,一旦让卡莎丽知道你音乐中的破绽,那你就危险了……”

“很晚了,我想回去睡了,有什么事,理事长明天再说吧。”流莲突然出声打断男子的话,语气中充斥着一丝隐隐的不耐。

男子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说无意,挥挥手道:“你说的班主任的事我会处理的,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就行了,我们之间有过约定的,我可以容许你犯一次,却绝不容许你犯第二次,流莲,不想被我完全孤立起来,你最好照我的话去做。”说到最后,男子的语气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森冷。

流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似没听到男子的话般,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让他讨厌的气息的房间。

关上理事会议室的大门,流莲顺势靠在墙上,微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走廊尽头那满天的星光,怔然出神。

为什么总是这样,郭青青也好,流莲也罢,是女人也好,是男人也罢,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向现实低头。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实际,所谓的肆意妄为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才能做到,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聪明才智做为资本,而他,只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人,他一点都不聪明,就连最最可以引以为傲的音乐天赋,其实也是存在着一个很大的漏洞。

不是不想享受亲情,理所当然地接受父母给出的关爱,可是他早已失去了这种能力,不是不想交一个可以分享心事的好友,可是除了小溪他再也无法全心去信任任何一个人,不是不向往可以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爱自己超愈生命,可以在自己觉得累的时候微笑着借出肩膀给自己依靠,只是,他知道那只能是妄想。

浑浑噩噩中,流莲视线下移,一个模糊的身影随即映入他的眼帘。

夜风轻轻掠过,温柔地掀起走廊尽头的少年那一头暗蓝色的碎发,淡紫色的眼眸在星辰的掩映下璀璨夺目,红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终于被他老老实实地穿在了身上,肩上背着一个宽大的网球袋,就这么如天神般站在了流莲眼前。

流莲静静地望着幸村,幸村也静静地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流莲才似发觉到了他俩现在的情形着实有些可笑,不由轻笑出声,突兀地道:“可以陪我打一场吗?我是说网球。”

幸村想是没想到流莲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好啊。”

网球场上,借着微弱的路灯,两个少年尽情奔跑着,恣意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流莲是会打网球的,在他知道自己来到了网王的世界后,抱着好奇的心态,他曾经练了一段时间的网球,只是,到最后他不得不悲哀的发现,他确实没有打网球的天分,当消遣来玩玩倒还可以,但要做职业选手就远远不够格了。

砰——

微微喘息,流莲看着身后那网球砸出来的浅坑,无语,好吧,他知道幸村根本没太认真打,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在陪他,但就连在这种情况下发出的球他都接不住,叫他怎么能不觉得郁闷。

“还要来吗?”

幸村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流莲只觉仿佛春风拂过一般,心旷神怡,于是微笑着道:“当然。”

又一个速度快到让流莲眼花的发球,尽管他拼了命地想追上那颗在他看来小得可怜的网球,可惜却还是不行。

流莲站定,歪着头看着地上的网球,一滴汗珠顺着他秀美的脸庞轻轻滑落,他突然表情古怪地望着一滴汗也没流,姿态悠然的幸村,道:“我觉得,如果你打这球的时候,右手再低个零点三公分,左脚再往前踏个半步会更完美。”

幸村一怔,看了看手中的网球,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球高高抛起,打了一个同刚才一样的发球,同样的路线,球的力度却比原来增加了一倍。

流莲微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响指,沉浸在得意当中的他没能看到幸村眸中一瞬间燃烧起来的火焰。

“我可以叫你莲吗?”幸村突然问道。

流莲一怔,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微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

“那么,莲,可以再陪我打几局吗?”

明明幸村美人的声音那么轻柔,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呢?是他多心了吗?流莲不解,但是……还要打啊,他有些后悔让幸村陪他打球了,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了,他现在好累啊,他好想回去睡觉啊,可是要拒绝他的幸村美人也真的很困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