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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噩梦

女子众多的场合,总是少不了小摩擦。

飞花令最终以师攸宁胜出,姜敛秋想要强行挽尊却又尴尬一回而结束。

不过,就算是没有宋玉竹的提议,按照以往宴会那般,众人互相之间切磋琴艺、棋力抑或书画才艺,乃是一直以来贵女们聚会的惯例。。

让师攸宁惊讶的是,宋玉竹这般鲁莽的人,竟画的一手好画。

一副百花争艳图栩栩如生,竟是难得的灵气十足。

见闹了好几回龌龊的明蓝色锦衣的少女看过来,目中还隐有赞叹之意,宋玉竹得意的掀了掀眼皮。

她放下笔,让开位置让周围的人能够更好的欣赏画作,自己却挪步到师攸宁面前:“作画只是雕虫小技,你若是想学......"

"不用了。“师攸宁淡笑摇头。

宋玉竹这脑回路她实在是捋不明白,便打定主意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当然,有时候倒是可以适当的同情一下的。

同情什么?

宿主曾经也是姜敛秋可以接近的对象,结果被骗走信物,最终被强行推下悬崖跌落滔滔江水中。

如今宋玉竹成了姜敛秋最为亲近的对象,还不知要被怎么利用,总之结果大抵是不大好的。

师攸宁想着这些,便不大在意宋玉竹的挑衅了。

宋玉竹却不依:“竹筠姑娘这是,看不起我么?”

师攸宁摇头,不疾不徐道:“我说过了,我之前忘记了许多事,没准儿想起来的时候,这作画说不准会一些,就不劳烦宋小姐关怀了。”

按照往日的脾性,自己若是被小瞧了,宋玉竹非要扳回一局来。

可是此刻,眼前的少女安之若素的站在原地,眼尾微挑气度斐然,又让宋玉竹想起上午时的难堪,便不敢再寻衅为难。

她冷哼一声,最终昂着头挺直了背转身离去。

“画作的好又如何,用得着这般孔雀开屏一样的显摆?”

唐灵凤不满的嘟囔道:“我还会一整套的唐家枪呢,我骄傲了吗?”

师攸宁笑意扩大,自是比面对宋玉竹时要真诚许多,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小凤最厉害了。”

湖边小亭中,袅袅琴音传来。

师攸宁眼睛一亮,对唐灵凤道:“听着不错,瞧瞧去?!”

唐灵凤往那头遥遥一看,露出个嫌弃的神情来:“真去啊?

那弹琴的可是姜敛秋,便是琴声再好听,可也改变不了这弹琴人的讨人嫌的事实。

听多了晚上不会做噩梦的么?

不过,看身边少女坚持,唐灵凤也不忍打击她这开怀的模样。

毕竟今日宴会上出了好几回糟心事,若她是竹筠,早便无精打采的了,哪里还生的出这兴致勃勃的样子。

师攸宁看到唐灵凤毫不遮掩的嫌弃神情,又是一乐,只说自己去便是。

正因为弹琴的是姜敛秋,她才一定要过去。

杀人偿命,虽然师攸宁暂时还不能让姜敛秋为宿主前世重重苦难,甚至最终毒发而死付出真正的代价,但暂时收点利息还是可以的。

唐灵凤却不肯让她独去,约莫是怕师攸宁被姜敛秋和宋玉竹两个欺负。

女子之间的手帕交,若是真心想待,那是不弱于男子之间生死兄弟的情谊。

唐灵凤既认定了身边少女是自个的闺中密友,保驾护航那是必须的。

光阴最无情,但同时也最宽容和公平。

师攸宁在不同的世界行走,得到的馈赠不单是龙凤册这个好伙伴,更有悠长岁月里一点点学习和进步的技能。

对她而言,姜敛秋这弹琴的技艺不过二流水准。

偶然一抬眸,看到唐灵凤与身边的少女结伴而来,姜敛秋也不知怎么的,心头蓦的一慌。

明明她手下的曲子是早便练熟了的,此刻心神不宁,琴音便露了破绽。

姜敛秋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因怀着几分文艺青年的心肠,还好生学过琴棋书画这等闺秀技艺。

可是这四艺,任凭哪一个都需要名师教导,而后还要自己日日勤学苦练,才能够在外扬几分名声。

半年下来,姜敛秋便觉得当初自己以为的弹琴赏画的雅致,竟是那般的枯燥无味。

后来,她索性用前世背诵的诗词给自己塑造了一个才女的名声。

至于琴艺之流,便事先练熟了几个曲子,倒也一直没有出什么纰漏。

若不是姜竹筠重新出现,甚至在这宴会上大扫她的脸面,姜敛秋目光一沉一瞬,她今日输了飞花令,不知要被多少人看笑话!

曲意即心意。

姜敛秋心绪不宁,弹琴的心境变了,一曲《山水情》便也弹的七零八落意境不再。

在这小亭子中的几个闺秀,琴艺都是不弱的。

几人此刻见姜敛秋用着郡主府的名琴,却弹奏出这等琴曲,虽因着教养不会叫停,但总是难耐的皱眉,对姜敛秋的评价又低了几重。

有人甚至想,当初那个为人娴雅,才艺出众姜敛秋,到底是真是幻!

姜敛秋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只按捺着心头的恼火对师攸宁柔声道:“竹筠妹妹怎么过来了?”

“看到姐姐弹琴,觉得很是动听,便忍不住过来瞧瞧。”

师攸宁微微一笑,拉着唐灵凤在亭子的空处坐了。

她微仰着头说话,眉目如画肤白如雪,背后是碧水清荷葱郁绿树,美好的竟是整个人都似入了画。

姜敛秋觉得这画面着实刺目,但到底抿唇笑道:”琴艺许久不练,倒有些生疏了,怕是污了妹妹的耳。“

”这倒是实话。“鹅黄色衣裙的徐家小姐冷声道。

姜敛秋起身后,她便替坐在琴案前。

此刻指尖轻触了亲弦,“铮”的一声破空而出,就像发泄心中的厌烦一般。

这姜敛秋今日几次因着竹筠失了脸面,如今还能言笑晏晏的和竹筠说话,分明就是还惦着郡王府的好处。

竹筠是个傻的吗,怎么还非要凑上来?

徐家在京师亦是根基深厚,并不比姜府差多少,是以才敢如此出言挤兑姜敛秋。

她出了口气,却转而问师攸宁道:“竹筠姑娘要试一试吗?”

小亭里的几个闺秀都看向师攸宁。

方才飞花令的那一幕,竹筠已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震撼。

此刻众人皆以询问又好奇的目光看向倚栏而坐的少女。

即使这少女说自己不会弹琴,也定然没有人会像最开始一样,怀疑或鄙夷的看待她。

“弹琴?”师攸宁摇摇头:“不知道会不会。”

她长的好肤色又玉白,即使坐着也自是翩然身姿,并不显半分不端庄。

此刻这般赧然的微微摇头,竟将满湖粉白的荷花都比了下去。

因为想不起以前的事,所以连自己会什么都不知道,几人想起面前少女失忆的事情来,竟都难掩同情可惜之意。

姜敛秋见徐骊撇过她刻意与姜竹筠说话,心底冷笑一声。

姜竹筠一个村姑生下的女儿,即使生父是姜统勋这个京师贵公子,可也改变不了她在贫瘠小镇长大的事。

不要说弹琴,怕是在此之前,连琴都没有摸过吧!

徐骊虽对眼前少女有同情之意,但这份同情却只是居高临下的,微小的没什么分量。

然而,她窥见姜敛秋眼底那一丝几不可查的瞧不起,心底便不大舒服起来。

她劝解道:“不会也无妨,有些人即使有条件学,还惫懒的只习了个二流水准,竹筠你这般聪慧,若是下功夫,定然是错不了的。“

方才一首琴曲弹的七零八落的姜敛秋面色一僵。

这般含沙射影的话,自然是不难懂的,凉亭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徐家和姜家都是京师排的上号的大族,眼见这会儿姜敛秋和徐骊要起争端,一时竟无人敢搭腔,免得不小心和两家都结了仇。

那样,说不得就是给父辈惹麻烦了。

当然,这不敢搭腔的人中并不包括师攸宁。

“那就承徐姐姐你吉言了。”

她眸光清亮,很是感激徐骊出言安慰的意思。

又道:“弹琴我是不会的,但渐渐的也想起一些家乡的小曲子......,说不准哪一天,也许过去的事就都想起来了。”

也许有一天,过去的事就想起来了?!

这一句话扎入脑海,姜敛秋瞳孔微缩,感觉有些站立不稳。

师攸宁看似闲适,但其实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姜敛秋的动静。

此刻见姜敛秋面色有些泛白,眼神更是虚浮不定,知道她心里还指不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来。

徐骊对此丝毫不知,倒是饶有兴致的问:“真的?弹琴作画每次宴会都不会落下,倒是乡俗小曲不曾听过......"

师攸宁点点头,就势从旁边的石桌上取了吃点心用的竹筷,又拿了一个瓷杯在手中,复又坐了回去。

在竹筷轻轻敲击瓷杯的清脆声响中,她柔声唱起继承自宿主记忆中的南地乡曲。

南地多山水,南人不论男女,样貌都多是秀丽雅致的。

而南地的音色,比起京师这北方帝都人的豪阔舒朗,更显细致婉转。

曲子并不长,但婉约清幽之意袅娜盘旋。

配着师攸宁刻意压低放柔的嗓音,如清风拂柳又似月笼寒烟,让人忍不住生出万般细腻思绪来。

凉亭中的众人,便是性子急躁如宋玉竹,更喜简洁明快的唐灵凤,此刻都陶醉在这幽幽低唱中。

然而,对姜敛秋来说,这曲子却如噩梦般从她的耳朵一路钻进心腔,然后狠狠的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上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