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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仔细推磨

听到她的话,他的眼眶有刹那的失神。

值得吗?未曾吧?

空气僵滞,周围欢乐成片,这里却又陷入了沉静,无人说话。

天边雾蒙蒙的,乌云占据了整个天空,云海泛滥奔腾,在落寞阴冷的天气里,在天雪缀连的广阔无垠地域,撒下了大撮炫白。

他心中的情感时而麻木,时而冰冷,时而抗拒,时而恢复温暖,时而复杂……太多的感觉,又连接成脑中混沌,感知不到什么了。

父母在他还尚且年幼时就去外面工作,为了来养活家里的几个姊妹。

他以为考上了大学,来了G城这样的地方,就如高中老师口中常说的解放了,可以随便混日子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可是当时,年迈的爷爷奶奶还在家日日苦劳,家中年幼的弟弟妹妹还在等他成器后照顾,偏偏他被这迷乱的大学世界蒙了眼,早就忘记了那一切痛苦和不屈。

骨子里的惰性衍生出来,同时也带来许多可怕的欲望,贪婪和阴暗。

他是很讨厌那些靠脸面和家世而被人宠在手心里的人。

所以,才会对曲深冷嘲热讽,看他不顺眼。

再加上女朋友又刚好迷上了他的模样,让他很是不爽,才会滋事。

后来忽而觉得没必要了,那些油然而生的冲动,也在爷爷去世的噩耗中完全脱去。

还是他,太过无知了。

少见的清醒和理智,还是需要犯错和惩罚来找回。他懂了,有些人,却不在了。

想要尽孝的心思,也在老人去世过后,成了内心深深的遗憾。

以后的人生,他再也见不到那个憨厚朴实,一心为家人的亲人了。

如果他早点懂事,会不会,他就不会因为操劳成疾离开了?然而,那些都是假设。

离开的人,终是不会再回来了。

天堂的路上,或是悲喜交加,或是天清明朗,或是乌云密布,都是他们需要独自走过的路。

做着回来的美梦,还是太假了。怎么长这么大,还这么年轻呢?

站着的人心思各异,独独那一份微妙尴尬尚存明显。

三人站了很久后,还是阿涴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平静:“那个,对不起啊!上次在篮球场,是意外!”

没有多余的理由解释,就只是单单地道歉。

蔺超忽而低头笑了,平淡无奇的面容也熠熠生辉,回头盯着她,包含着温和:

“我也该说对不起。是我先动手的,也是先出口伤人的。因我而起,受一点伤应该的,再说,他不也……我们算是谁也没欠谁的了。”

他反而是望向阿深,顿了几秒,而后诚恳地说道:

“曲深,对不起。我确实因为我女朋友的心思而嫉妒你,也因为某些原因看你不顺眼!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命运赠与的东西,我没有,那是上天对我的考验!

如今我也清楚了,当初是我不对,真的想要给你说声对不起。

贴吧的事情,你们知道吧?有好多关于说你们的话,想来,你们是没有看到吧?”

阿深垂眸,在思考了半晌之后,视线转向了阿涴。

看见她脸上淡淡的情绪,他了悟于心,也是诚心地说:“没事!贴吧的什么事情,我们确实不知道。

我们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感兴趣。还有你的前女朋友,我确实也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

这样明确的回答,将他仅存的那点不屑通通夺去。

原来,都是他自己的无理取闹和滑稽。

他一直以为在意的东西,别人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他彻底明白了,有的事,果真是自己的执念魔怔。

明明对方并没有将它当做一回事,他自己却是然然当作了真。

最后出丑可怜可悲的,往往只有他一人。

“好,我知道了!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先对你出手,不该做一些可笑的事。”

他低低笑起,眼泪快要从眼眶边滑出,落在眼镜片里。

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他望着雪人,眼波里倒映着怀念伤往,镜片里浮现了一只飞鸟转过的痕迹,眨眼就失了踪影。

“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对了,我是知道的。怎么忘了,我这记性!”

懊恼地抠了抠下巴,他转身看向阿涴,轻声问:“这件事,就这样了。能遇到你们这样的人,真的不容易。

能有幸,交个朋友吗?大学太大了,可是晃眼一过,都没能认识几个,正义的人。

我们好像是同一届的,眼见就要毕业了。不如交个朋友,留个联系方式,毕业后再找个机会聚聚?

或者,以后还能见到也说不定。”

眼里稀释的莫名情感让她的内心动了动,阿深走到她边上,欲言又止,考虑了几秒,终是没有开口。

她低头在脚上看了许久,又用脚底在站的地方划了几个圈,没有看着他们,语气淡定无波地道:“我……可能不太招人喜欢。

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不是我觉得你这人怎么样,我是觉得我这人不怎么样。

认识我,已经算是蔺同学的不幸了。若是再深交,恐怕又要被你发现很多坏毛病了。

这样,倒不如,如果咱们有缘的话,山水过后,随意相逢。

我心本就淡薄,冷心冷情的,不适合和别人交朋友的,真的很是让人不喜欢烦人的那种。

我想,蔺同学这样温暖的人,定然是值得更好的朋友,他们会在未来的途中等你,只盼着你奔跑着去迎接他们呢!

我的话,就免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反应过来,就是了乱七八糟说了一通。

她不知道他会怎样看待自己。唯一清心明了的,是他们的恩怨总算没了。

她也很担心,在原本平静的校园生活里,突然遇到他们。

索性运气还行,时至今日,才遇上。

有幸的是,他竟然不像上次打架时那般难相处。

当然,做朋友,她还是很挑剔的。

在半个身体快要踏入社会的大学最后的阶段,她不想违背自己的本意。

不喜便是不喜。

就像从前有人对她那样,没有多余的理由。

“那……好吧!既然你不喜欢,既然是靠缘分,那我也不好强求什么了!”

他轻声道,低垂了眼眸,遮了眼里的神色。

空气里又莫名地弥漫了一股奇怪的氛围。她抿了抿唇,看着身旁的阿深。

两人交换了一番眼色,她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蔺同学,那……那我和他就先走了!下午还有课,我们需要去上课。再见!”

心事起伏,他随性地挥了挥手:“好!再见!”

得到他的回应招呼,两人同时挥了挥手,朝远处踏步行去。

去了几十米远她忽然回头望向那道身影。

不知何时,他竟然坐在了雪旁,头靠在了雪人上。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独独那一方寂寥的景色又清晰地入了眉眼心房。

他面对着他们的方向,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压在了雪人身上。

虽然不曾看清他的脸色,但她内心却被震撼了。

那是一副极其美妙的风景。

不难猜测,那个雪人就是蔺超的女友的映衬。

当时青春正少,不知情为何物,不懂得珍惜,总是用满嘴的污言秽语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等他回过神来时,故人不在,再是想要去珍惜的时候,发现那好似黄粱一梦。

他不明白那只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实。

满眼烟云黑墨,裹挟着卷卷云残,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满地的白色笼罩,其中恰恰钻入了一抹黑,不是很起眼,却又是难以忽视。

他的眼角氤氲了几滴泪花,从脸颊滑下,轻轻自由地飞入了雪人的怀抱。

隐隐约约中,雪人偶尔动了动身体,往边上挪了挪,靠近了他的身子,靠向了他的头部。

器官相触,带来的不是温暖和舒适,是一种由外而内的寒意,有些彻骨,有些绝望沮丧。

他又让润色的白从脸上滴落,从滚烫的暖凝结成冰冷的霜花。

伸手触摸,那是入指的冰寒,带着轻微的试探,他捏碎了指尖的雪色,陷入情感的漩涡。

总有些东西,等待着无望地失去,埋入深深的遗憾,嵌入无头的挣脱,才在最后的关头明白了,其实,那原本是我们视之为珍宝的东西啊!

……

“小涴,我们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或是什么也不需要做?”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无边际却又看得到头的建筑上,微微出声,明亮的眼球积了几分与世不合的肆意张狂,眉眼好看温柔,偏生因为其中最不出色的愁绪乱了节奏。

“需要做什么?你怕不是在想,什么蔺超的事情吧?

他女朋友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你别给我说,你想用什么果断拒绝的方法让她回头?

我们其实也不是很懂其中一切。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

他说的他女朋友确实花痴你没错,但是啊,不是所有的女生都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倾慕畅想的人在一起的。

她们有些,只是很简单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法罢了。

你这样没头没脑地去插一脚,最后难堪的,或许是你自己。

我始终相信,如果真的爱对方,不管经历怎样的磨难和变故,不管过程如何艰辛困苦,只要还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只要还是爱着对方,没有理由,他们不会在一起。

或许出现的时机很重要。

但是啊,真正爱一个人,无论是怎么样的环境,都应该去克服。

今日仅是因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他日,就会因为生活中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困扰。

而且,正如你所说,每个人的相遇,都是因为上天精心地安排。

如果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人,他们真的不会因为什么而分开。

除非是不爱了。

奇怪的是,我竟然有些被触动。

他那样的人,还真的,像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都被第一印象蒙蔽了。

有的人,果然第一眼不行,等仔细观察推磨后,发现人家,确实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很多。”

两人一路往教学楼走去。

路上石阶层层叠叠,极富美感。

石梯旁边还有一个碧绿的湖泊,从上游到下楼,足足延绵了上千米。

湖泊旁边,尽是浸绿的草坪,偶而设了座位,长长的木椅足纳四五人坐。

踩着细碎的步子往前继续走,右边有一个小山丘,通过石梯上去,高高的,却不陡峭。

上面坐落了一座古朴的尖亭,采用了上好的美木和大理石搭成,用来在雨天避雨,在热天遮阴,再合适不过。

他的视线一直胶在她的脸上,不在前方。

“小心!你这个傻蛋!走路都不看路的是吧?是想要这样摔下去,直接来个毁容?

本来就只有脸面可以瞧一瞧,这下连脸面都没了,是要准备打一辈子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