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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叫我江流儿

二十年前。

河边站着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妇人,老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孩子。

老妇人看看滚滚东去的河水,眼中尽是无奈,她对孩子说道:“娃,不是娘狠心,可是村东头算命先生说你有鬼命,容易克死人,你还偏偏生在了中元节,你说这……家里头有八个孩子了,九儿,俺们家……实在是养不起了,你一定……保重啊……”

泪珠在老妇人眼眶里打转,双手颤颤巍巍地把怀中的孩子放在一个篮子里,一狠心,便把这小小的婴孩推向了河中央。

仿佛知道自己被抛弃了,原来一直笑呵呵的孩子忽然放声大哭。

站在岸边的老妇人一听这哭声,心如刀割,也轻轻地啜泣起来。她那哀恸的目光一直目送着装孩子的篮子消失在天边。

河水潺潺,奔流不息。

这孩子顺水一流就是三天。

第三天的晚上,月儿极圆。

一只恶鬼,当然,现在是饿鬼,顺着水流四处找魂。中元节刚过,到处都是些避邪的符咒,也没个人能吃。

等等?

饿鬼看到了河水上飘着的篮子。

“哗”的一声,这鬼的舌头便成了一条蠕动的肉虫,上面恶臭的气息令人作呕,这恶心的舌头缓缓向孩子伸去。

惊奇道长踉踉跄跄地走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口中骂骂咧咧道:“它鬼娘的!这混账老煞真是难缠,一会儿不把它扔在炼丹炉里炼了,都对不起贫道被扯下去的这一头绺头发。”说完,摸了摸头顶突突的一块。

就在惊奇道长为自己的那一绺头发默哀时,身边的河水好像忽然飘过了什么东西。

惊奇道长一追,从水中捞出了这篮子。

里头是个刚生出的娃娃,脸色煞白,分不清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哎!”惊奇道长叹了一口气,“这河水里住着送子观音吧,三天两头地漂孩子,还都是死的,真是造孽,应该又是上游村里头不要的孩子了。”

仿佛道长的话惊醒了沉睡的孩子,孩子醒了,开始哇哇地哭。

“还活着?”惊奇道长极为震惊,从上游最近的村子到这里至少需要三天,这么说,这孩子漂了三天,居然没死,命够大啊!

这时,一条恶臭的舌头飞了过来。

惊奇道长瞥了一眼,横空蹦起,右手从腰间抽出一张灭鬼符,拍到舌头上。

饿鬼吃痛,“嗷嗷”大叫着,在夜色里仿佛一只发疯的野兽。

就在这时,道长眼疾手快,找到了饿鬼的心脏,一剑刺中。

另一张灭鬼符早已准备好,道长拍在饿鬼身上,又念了一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令”字刚出,面前丑陋的鬼就灰飞烟灭了。

道长拿出收鬼的葫芦,把那鬼的烟收了进去,喃喃道:“正好把你这恶鬼和刚才那老煞一起炼了。”

处理了这恶鬼,惊奇道长才顾得上孩子,他善心大发,把孩子抱回了道观。

到了道观,惊奇道长忽然发现这孩子的肚兜上写着孩子的生辰八字。

中元节?

不简单呐!

出于本能,惊奇道长为孩子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立即大惊:“千年难见的阴阳命!这是……”

惊奇道长不敢判定这孩子究竟是谁,只知道有这样命格的人,身份都极其不凡。

果然不是一般的孩子,难怪能挺三天。

“这孩子……”惊奇道长凝视着怀中的婴儿,良久,取出了琅云观的镇观之宝。

这东西叫血灵玉,打从惊奇道长进了琅云观之后,就一直知道这是稀世珍宝。

原来这玉一直在琅云观中静静沉睡,如今,它有主人了。

二十年后。

车水马龙的商业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

人们大多分两种,一种是穿着名牌招摇过市的,一种是穿着破衣烂衫低头不语的。

我算是介于两种人之间的。

内行能看出我身上的衣服是gucci新品,但是这种奢侈品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被糟蹋得一塌糊涂。

我的脑袋像个刚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鸡窝,凌乱不堪,衣服褶褶巴巴,袖口和领口都开了线,里面白色的衬衫上沾了不少的土,浑身都脏兮兮的。

像gucci这种名牌,是个人都知道要珍惜,不能暴殄天物。

所以说,毁了我衣服的不是人,是刚才那只鬼!

今天早上,我师傅惊奇道长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这条街上的一家店铺里藏了个阴魂不散的恶灵,让我前去收服。

听说店主是个美女,我义无反顾地带着符箓纸和桃木剑去了。

然而事情很不顺利。

我兴致勃勃地提着剑走进这家店,却失望至极。

面前是一个在抠脚的大妈,长得很像我今天要除掉的恶灵。

在阴阳圈混迹了十几年,到处跟师傅抓鬼的我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分辨人和鬼的能力。

即便没有美女,我也理应处理掉这个祸害苍生的恶灵。

我找了半天,在后厨房的咸菜缸里找到了这只恶灵。

这恶灵和其他的鬼一样,凶神恶煞,骨瘦如柴,他烂了一只眼睛,眼睛上还蘸着恶臭的绿色液体。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以前见过的鬼都栖居在枯井里,再不济也是下水道里,但是这只是独一无二的住在咸菜缸里的。

鬼大概也是觉得自己住在咸菜缸里这种事见不得“人,”所以在我发现他的那一刻,显得极为尴尬。

转而那尴尬就变成了痛处,此鬼伸着足足有七八寸的指甲向我飘过来,上面萦绕着黑色的鬼气,滴滴血珠顺着指甲往下流,溅到地上。像这种阴血,常人是看不到的。

手中攥紧的金钱飞镖一般逼过去,直中这恶灵的脑门。

既然是能栖居在咸菜缸里的恶灵,自然要比那些栖居在枯井里的恶灵小得多。

所以,这只恶灵更加灵活。

他向上一跳,躲过了飞过来的金钱。

我看准机会,撇过去一张符。

这恶灵显然功力不行,才一张符纸贴在脸上,口诀还没念呢,已经动不了了。

老规矩,鬼在临“活”之前,都要先说作案动机,再留下几句遗言。

“为什么害人?”我问。

这只恶灵的回答很任性:“开心!”

我脸上默默划过三条黑线,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客气地开口说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一阵黑烟飘过去,这只恶灵魂飞魄散了。

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大妈安心地走进来,对我表示万分感谢。甚至,她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特意从咸菜缸里拿出来一块咸菜,给我吃。

我强颜欢笑,接过用塑料袋包好的咸菜,想起了刚才那恶灵的人模狗样,一阵反胃。好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很配合地响起来,我装作接电话的样子,对大妈说了一声谢谢,不用了,把这咸菜留下来,赶紧走出店铺。

来电话的人是我老铁胖子吴康,吴康那边的背景音乐很嘈杂,我隐隐约约听到他说:“老千,我和大个儿在零夜酒吧,你也一起来玩儿!”

我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造型,刚想开口拒绝,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眼前忽然发现路边一家店铺卖男装。

我果断推门走进去,随便买了一套衣服换上,把原来的那套gucci扔在了一边。

顺便说一句,我是个孤儿,也不知道收养我的惊奇道长怎么想的,给我取了这么一个惊悚又霸气的名字——千魂乱。

我从出生就有异于常人的阴阳眼,十二岁之前一直跟着道长到处抓鬼。

惊奇道长整天稀里糊涂的,脾气贼臭,有时候我受不了那道长的刻板,三天两头往外头跑,让道长抓到了免不了一顿打,一来二去,我竟然能和道长过几招了。

后来,一直膝下无子的幕城集团老总千富在上山拜道的时候,看见了我,并提出收养我为义子的想法,说来也奇怪,一直像看眼珠子似的看着自己的道长竟然同意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的身份是会捉鬼的大少爷,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顽劣少年。

刚才抓鬼的店铺离零夜酒吧不远,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现在正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天色刚刚有些晚,酒吧游戏厅这些地方我没少去,一般这些地方四五点的时候才刚刚有些人,不会很多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零夜酒吧里,人山人海。

好在我的两个老铁长得都很有特点,吴康就不用说了,小学站排的时候,他永远是凸出来的那一个,一个硕大的身躯里藏着一颗色胆,这也是他此行来酒吧的目的。他刚刚口中的大个儿叫高喜伟,人如其名,特别高,一米九,所以大家都叫他大个儿,他也是我和吴胖子的室友,为人憨厚老实,就爱打球。

现在就能看见一横一竖一胖一高两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大个儿一个人闷头喝酒,吴胖子色眯眯地打量着周围来往的美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