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水盆还没来得及放下。
梵若上前，轻轻把她手上端着的水盆给拿了下来。
“不，你便是小僧的恩人。”
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件事情之后，梵若终于明白了，这世间遇到一个善良的好人，到底有多么困难。
女子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倘若不是这女子将自己救了回来，他现在可能早就已经没有命了，也有可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失了清白。
“好吧……”
女子有些汗颜无奈，“如果你喜欢这么叫，那就这么一直叫着也无妨。”
“是，恩人。”
梵若呆头呆脑，虽然面上看上去的表情是淡淡的。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心向佛祖的梵若，已经沾染上了鲜血。从今天开始，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梵若了。
＊＊＊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和尚？”
兰芷清下午吃完饭，就带着聂鹤洋去了昨晚喝酒的那个酒楼，想找找有关于梵若的下落。
不过聂鹤洋只是在暗中保护着她，并没有露出身形。
“小和尚？”
店家有些被问懵了，因为昨天兰芷清是戴着面纱来店里的，所以店主并没有能够认出她来。
“这位客官，请问您说的是正经的小和尚，还是不正经的小和尚？”
还有正经和不正经的区别吗？
兰芷清无奈答道：
“不正经的小和尚。”
梵若那种的，绝对应该算是不正经了吧？
店主闻言，瞬间了然。
“噢……如果是不正经的小和尚，那昨晚还是有一个的，一来就大口吃酒喝肉，就没见他点过一盘青菜。”
“对对对。”兰芷清面上一喜，“就是这个人，昨晚你看到他喝完酒之后去哪里了吗？”
“这个人……”
店主努力回忆，“我隐约记得她昨晚是跟一个姑娘一起来的，他俩喝完酒之后，他就跟着姑娘一起回去了。”
什么？回去了？
店主又扫了一眼兰芷清，“而且那姑娘的身形，就跟客官你看上去差不多。”
眼看着店主的眼神越来越疑惑，分明就是快要认出自己了，兰芷清问完话，赶紧道了声谢谢，便转身匆忙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捏着下巴思索，询问聂鹤洋道：
“昨晚你有跟着我吗？”
聂鹤洋在屋檐上走着，听到兰芷清的疑问，当即抬头望天：
“昨晚我困了，睡得比较早。”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昨晚翘班了？我不是叫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来着吗？”
聂鹤洋继续望天。
“昨晚宇文流渊满京城的找你，街道上到处都是他的人。我都不敢随意活动，只能在这家酒楼的屋顶上将就着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都已经不在了。然后我想着你可能是回了九王府，所以就直接回王府门口等你了。”
“那你怎么不看看我梵若师兄去哪儿了？”
“他又不是我的主人，保护他不在我的任务范围之内。你想让我保护他也可以，加钱就行了。”
兰芷清：……
用得着这么钻钱眼里吗？
过分了啊。
不过，按照店主的说法，当时梵若是跟自己一起回了九王府。
但是据宇文流渊的说法，她当时是自己一个人爬回来的，身边并没有梵若。
那么，事情只剩下两种可能：
一，梵若在跟着她的时候，半路跟丢了。
二，宇文流渊把人给偷偷扣了，但是却撒谎骗她！
兰芷清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第二种。
恹恹回到九王府，宇文流渊正在庭院里练剑。
兰芷清一脚踢了个石头过去，宇文流渊用指尖拈住，身形翩然若鸿，一袭玄黑色的大氅飞扬。
他蹙眉看向兰芷清：
“你做什么？又想谋杀亲夫？”
兰芷清两手叉腰，语气娇蛮：
“说，你把我梵若师兄给藏哪儿了！”
“梵若？”
宇文流渊眉宇微蹙，将指尖的石子弹飞出去，宇文流渊铮啷一声将刀剑放回鞘中，整个人长身玉立在原地。
“本王昨天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没见过你梵若师兄。”
“不可能。”
兰芷清哼声道，“我刚刚去过昨天的那家酒楼了，人家店主说梵若师兄跟着我一起回九王府了，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许是嫌你聒噪，半路丢下你走了吧。”宇文流渊不以为意，甚至耸了耸肩膀，“反正不关本王的事，你别什么事都怪到本王这里来。”
“那就奇了怪了。”
兰芷清还是相信宇文流渊的。
毕竟梵若对于宇文流渊只是个不重要的陌生人，素未谋面又无冤无仇的，宇文流渊不至于变态到连梵若都绑架。
可是既然梵若不是被宇文流渊绑了，难道梵若走丢了，或者是……遇到坏人了？
兰芷清越想越觉得可能。
毕竟她的梵若师兄长得细皮嫩肉，晚上在昏暗的光线下不仔细看，还挺像个大姑娘，要是真被坏人给抓走了，那——
“放心吧。”
宇文流渊接过婢女递来的清水和毛巾，将额头上的汗珠擦掉，薄唇微启道：
“你要实在是担心你师兄，本王会帮你派人去找。这京城这么大，你师兄好歹是个男人，不会有事的。”
“可我师兄貌美如花，而且还不会武功。”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好吧，你说服了我。”
兰芷清终于妥协，“好了，咱们先不提这个了。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咱们身边少了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变得好安静？”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指独孤润月吗？”
宇文流渊先是愣了一下，隔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怎么能用“东西”这种词汇来形容别人？
“对啊，就是她。少了她这个东西在眼前蹦跶，就感觉生活里好像总少了点什么。”
兰芷清偏着头，“今天的阳光还算不错，你今天是打算一直待在院子里吗？”
“嗯。”
宇文流渊颔首，“之前有些杂务还没有处理完，如果你觉得待在府中发闷，等本王把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明天再带你出去走走。”
现在宇文流渊对兰芷清的态度基本已经是在惯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