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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只要你是陈策

近来辰溪似乎是一片红色。一家“新知书店”里出售了大量进步书刊,有《毛泽东传》和刘少奇的《论政党》《辩证唯物主义》等,这些书影响很大,在民间已广为流传。江苏失业工读团组建了浦市镇妇女会,趁“三·八”妇女节的纪念活动,将浦市四千多妇女组织起来进行集会,号召大家投入做军鞋、献寒衣、募粮捐款,支援抗日前线,与浦市邻近的潭湾镇也积极响应,桃源女中的学生在陶蒲生等人组织下,利用赶场人多的机会,到街上多次演出《古城怒吼》等话剧,每场演出之后,总要号召群众呼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

潭湾是湘黔交界的经济和军事重镇,此处以铜山一带农民自织的家机布最为出名。铜山肥沃的沙壤最适宜棉花生长,那里的棉花好,织布女人的手艺也巧,每逢赶集日,各地商家都来采购这里的家机布,从河边街到场顶上,全镇人山人海,这里的抗日活动还影响到了周边川、黔,形势对**越来越有利。

这肯定与中共辰溪地下党有关,与陈策有关。但在陈策头上的事非常难办,他跟随贺龙多年,是久经沙场的家伙,又是辰溪本地根基深厚的知名人士,曾先后两次经营过县自卫团;加之县长也在暗中作梗,一直要对陈策下手的李司令也不能不三思而行。

正在李司令感到时局好像越来越不由国民党驾驭、越来越为一种看不到的势力所左右时,一个重要会议在他干枯的心田浇上了一勺肥水:湖南省政府改组,张治中被免职,薛岳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新主席的“溶共”“防共”“限共”“**”的工作方针,让李司令感到大为振奋。

李司令开始筹划“防共”“限共”和“**”。

他的第一个目标当然就是抓捕他的心腹之患陈策。但如何抓捕陈策,抓捕后又怎么办,他不得不和政治部主任曹云溪密商。

全面部署到位后,李司令派专人通知陈策去警备司令部开会。

陈策预感到这个通知来得有些突然,联系到张治中离任和薛岳上任后的湖湘政局,他虽然爽快地答应马上就到,但送会议通知的人一走,他立即改变主意,委托涂先求代他与会。

涂先求走进司令部一看,果然壁垒森严、杀气腾腾。

李司令一见是涂先求代陈策来开会,知道失算,脸额黑如锅底。但陈策没有进网,他又还不能过早暴露真实意图,只好强忍怒容,表示热情欢迎。

涂先求解释说:“李司令,陈团长刚准备起身赴会,不料向绍轩老校长到访,他只好接待,因怕耽误了李司令的开会时间,要我来代他与会。他特地要我向你说明。有何训示,他一定照办!”

李司令听说是向绍轩到访,也不多说什么,就叫卫士给涂先求上茶。

李司令马上启动第二套方案:一边跟涂先求谈自卫团应该如何靖匪安民,一边派人立刻赶到陈策住处抓捕陈策。

陈策也料到李司令会突然来袭,把一些绝密资料毁完,刚从自卫团走出大门,李司令的人到了,陈策迟了一分钟。

陈策被捕了。

陈策说:“你们有什么理由抓我?”

宪兵说:“走!我们李司令会跟你说明!”

陈策被扭送到了李司令面前。李司令大喜,本想把涂先求也扣了,但他要在自卫团抓的人还很多,最好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以便日后一网打尽。于是,就叫涂先求走人。

李司令说:“陈团长,不是说向绍轩教授来了吗?向教授呢?请他过来让我也分享点荣耀?”

陈策说:“向校长刚走。我是准备到你这儿来的,走出大门,你的人就这样对我无礼!”

李司令说:“他们是奉令完成公务!你别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我李司令!”

陈策说:“那你一定是抓错人了!”

李司令说:“只要你是陈策,我就没有抓错!你这个老**分子!”

陈策一笑:“你把我作为**来抓,那你真是以鹿为马!”

李司令说:“你在贺龙那里当那么大的官,你不是**谁相信?你不是**谁是**?”

陈策严正一下脸色说:“共产党和国民党不一样!是共产党员不一定当官,当官的又不一定是共产党员!”

李司令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事吗?”

陈策说:“我相信你是蓄谋已久。”

李司令说:“你说错了,我这是深谋远虑!”

这时候,湖南大学和桃源女中的学生正在县城游行,到处都在高呼:“我们既要打倒公开的汪精卫,也要反对暗藏的汪精卫!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陈策说:“你听到高墙外面的口号声了吗?那是民众的抗日洪流!你剿匪无能,抗日消极,搞我们抗日自卫团倒是很有一套本领!我身为抗日民众自卫团专职副团长,受各界人士推荐,政府任命,你有何权力抓我?”

李司令说:“这个还需要我多费口舌吗?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辰溪抗日民众自卫团专职副团长的职务你都能弄到手,我难道还不知道你陈策的厉害?既要抓你,自然不会缺少理由!要捉你这条毒蛇,我手上就不缺雄黄!”

陈策说:“县长知道你这些理由吗?”

李司令说:“你为什么不问丹山寺里面的菩萨知道这些理由吗?要是省府主席薛岳知道这些理由可不可以?”

陈策说:“你说,是什么理由?”

李司令说:“你还要问理由?你自己从实招来!”

陈策说:“你要我招认什么?”

李司令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一五一十都给我说出来!”

陈策想了想说:“那好,我就从头说起。我童年家贫,又因父母早亡,十岁辍学,只跟着爷爷一边读些杂书,一边学习谋生。我二十三岁时到长沙警察局当差。那时,我在别人手里的一张报纸上看到了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读到了大总统在受任典礼上宣读的誓词:‘颠覆满清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遵之。以忠心于国,为众服务。至专制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民国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谨以此誓于国民。’”

李司令瞪了眼说:“你记忆力倒是惊人啊!谁要你说这些事?说后面的!”

陈策说:“好,那我说后面的。后来,我走到长沙街巷,只见男人剪辫子,女人解缠脚,还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议论皇帝退位。再后来,耳闻目睹的是朝野内外似乎都还不会过没有皇帝的日子,朝廷高官各执己见、恩怨不断、任免频繁,动荡难安。社会上像漫溢着兴奋剂,到处有结社、有集会。我新到省城,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于是,大量阅读新书和报刊。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我收到岳叔张定国的一封来信,说湖北黎天才师长反军阀割据正需扩军。于是,我不顾一切,欣然前往……”

李司令又打断陈策的话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听这些话吗?这些事不要再说了,说后面的!”

陈策说:“那好,我再往后说。当教书先生时,正逢新任县长为灭匪患,恢复生产,在县城各处张贴布告,要选一位既懂军事、又热心地方事业的人来组建辰溪县团防局。经县里各界名望推荐,进过军校的我为最合适的人选。于是,我走马上任,由三尺讲台转到带兵剿匪。那时,我三十出头,正要施展才华,一心想为保境安民大干一番事业。当时县团防局不过一百多人枪,而县内各股土匪武装猖獗。我坚持从严治军,量力而行,剿抚并用,分散瓦解。不久,‘消灭匪患,恢复生产’的效果极为明显,深得县民夸赞。但我没有想到,地方官员早与匪部暗中勾结。我深感此业不是自己希望所归,正好,一九二四年贺龙的长征队伍路过辰溪,我深夜不辞而别,随贺龙从军。”

李司令刚听出兴趣,陈策不说了。李司令说:“怎么不说了?”

陈策说:“我以为你没有兴趣听了呢!”

李司令说:“不要耍滑头,关节点上你就不想说了?”

陈策说:“只要你愿意听,那我就继续说。在贺龙手下做事真爽快!有一次,好几位军官被派到汉寿、安乡等处催收军饷,其他几个副官都多报了差费,只有我如实报领。贺龙获知此事后,大加赞赏,不久即将我提拔为营长。当上营长后,在河南驻马店一役,我冲锋在前,右掌被打穿仍不下火线,直到取得最后胜利。战后,贺龙提拔我当团长,并送我到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驻汉口办事处养伤。可是,我伤口未愈,南昌起义爆发,国民党查封了汉口办事处,时局紧张,我无法在武汉养伤,又打听不到自己部队的去向,只知道起义部队已离开南昌,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家乡烧石灰、开煤矿、做生意。一九三五年,贺龙率红二、六军团长征再次路过辰溪时,我带上自己十几岁的儿子第二次跟随贺龙北上,我爬雪山过草地,一直到达陕北……”

李司令摆了摆手说:“照你这么说下去,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今天没有时间!到了军事法庭上,自然会有人听你说完,也自然会有人把抓你的理由一?一宣读给你听。到时候,你可要听好、听分明了啊!带下去,关牢!”

几个宪兵扑上来时,陈策正了一下身子,“我走自己的路,还用你们带吗?闪开!”陈策转过身,边走边说:“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司令故作轻松地笑笑说:“陈词滥调!迂腐至极!我今天不煮你,你明天就会煮了我!我还是先煮了你为好!”

涂先求回来把陈策被捕的消息通知了何良书记和米庆轩、肖洪量、向石宇以及女子刺绣店的人。地下党和女子刺绣店组织了很多人到县府门口游行示威,强烈要求放出陈策。但县长仍以隔岸观火的姿态说:“人不是县府抓的,我也和大家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抓了陈副团长,我也正在问宪兵团要人呢!”

游行示威的队伍又到李司令那儿要求放人,李司令一直深居不出,叫曹云溪出面应对。曹云溪说:“你们游行示威是对的,陈副团长积极抗日、靖匪安民,哪样做得不对?不过,我要跟大家说明:人虽然是李司令抓的,但李司令也只是例行公务。大家都知道军令如山,上面有令,他岂敢违抗?人抓了之后,李司令对陈副团长这位好朋友一点也不敢怠慢,马上送给了浦市陆军第六监狱。据说军事法庭将对陈团长进行审判,你们要人,应该到那里去要!我们支持你们去浦市要人!”

游行的队伍走后,李司令悄悄地跟曹云溪说:“老弟给李某人的圆场打得可是真有水平!”

曹云溪说:“中国老百姓嘛,好对付得很!封建统治久了,老百姓都把皇帝的话当真理,随便找个理由说是上面压下来的,一趟洪水就过了!”

游行示威的人们只得在私下里议论,说那姓曹的把话说得比蜂糖还甜!其实比毛兔儿还奸!

骂归骂,但人还是救不出来。

通过内线打听,陈策当时并没有送往浦市第六监狱,而是被李司令秘密关在丹山寺的钟鼓洞审讯了几天几夜,审讯之后,才押往了浦市国民党陆军监狱。

辰溪地下党在马房巷何良书记家召开会议,决定想方设法营救陈策;女子刺绣店由向瑚提议,决定搬往浦市,一边继续经营刺绣店,一边设法营救陈策。

农历三月十一日,辰溪城临河的石崖上,老树刚刚吐出一团团嫩绿,山上桃梨花像鞭炮一样盛开,向瑚领着女子刺绣店的姑娘们正忙着把行李搬到中南门码头,准备去浦市营救陈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天摇地动的轰鸣声。不一会儿,天空出现了三队飞机,一队三架。九架飞机排成阵势一齐飞临了辰溪县城上空并开始盘旋侦察,天黑了大半边,县城人还从未见有如此多的飞机。

县城居民正在看稀奇时,熊首山巅上飞出三颗信号弹划过靠山临河的县城上空。有人明白过来,知是汉奸给飞机指示目标,于是大声喊着:“飞机来了!日本飞机来了!大家快躲起来!”

飞机很快俯冲下来,对着这座毫无防备的县城猛烈投弹和扫射,全城到处是巨大的爆炸声。

向瑚、汪珍和傅英从码头跑进县城,街两旁的青瓦木楼屋壁上被燃烧弹溅满了火团,中山路至县政府前、新市街以及沿河至柳树湾街,立刻一片火海!人民被烧得大声惊叫,哭喊声、呼救声史无前例!街道本就不宽,重磅炸弹落在街中间砸下的深坑已经超过了街面,到处是残缺不齐的尸体,砖石下还在流着鲜血。坐落在县城北边的北门阁万寿宫里驻有义勇常备队,常备队队长因手中人枪太少,害怕壮丁趁机逃跑,命令所有人不许外逃,都躲往戏台底下,结果,一颗炸弹命中戏台,壮丁和警士死伤五十余人,队长也未能幸免。残破的戏台上到处飞落着断脚断手,后台的壁上也飞溅着流血的肉块。新市区妓院着火,因老bao和龟爪不让姑娘逃跑,共活活烧死妓女四十余人。县城一片混乱,惨不忍睹!向瑚她们帮助挨了炸弹的人家收过尸体,到了傍晚才离开辰溪县城前去浦市。

船至江心,汪珍还在不寒而栗地说:“炸死这么多人啊,炸毁、烧毁这么多房屋,真是造孽,有人连尸身都找不全了!”

傅英说:“李司令那悖时剁脑壳的死哪儿去了?打日本人没本事,抓陈叔叔倒有本事!陈叔叔是共产党又如何?他保民剿匪错哪儿了?他发动全县人民抗日错哪儿了?他要熊桂清和张玉琳去抗日错哪儿了?”

向瑚说:“李司令那冷炮子打的就是这,他容不得共产党做这些事!”

三人说着话,辰溪县城在身后越来越远。

船在浦市大码头靠岸。她们搬了行李和绣品,走上热闹的街头,四处寻租做刺绣的店面。

因为目的是来营救陈策,所以开店的地方不能太显眼,只得选在既临街又要偏僻一点的巷子里,一边熟悉情况,一边等待时机。

李司令抓了陈策,又派人盯住了何良,一天深夜,李司令突然派人将马房巷四号何良的家包围起来,但打开门一看,已经人去屋空。

执行任务的人回报何良已经逃走时,李司令一屁股软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两眼瞪直地说:“**个个都是老狐狸!所有值得怀疑的地方,都要当作**的老巢,趁早下手,弄他个底朝天!”

省工委派人从长沙专程赶到辰溪,已将何良偕夫人连夜接往了重庆。为不中断辰溪地下党工作,中共湘西工委改派李英华为驻辰溪的特派员。

战乱和贫困并不影响有钱人的追求,“新生活”仍是社会流行的时髦,李英华以湖南新生活促进会妇女工作委员会宣传部长的身份来到了辰溪。

李英华在丹山寺召开紧急会议宣布,为便于隐蔽,中共辰溪地下县委书记由本地人米庆轩同志担任。因他是小学教员,出入县内外有合法身份。陶蒲生为组织部长,俞文化为宣传部长,江亚菁为妇女部长。他们都分别潜伏在桃源女中、湖南大学和江苏工读团。

在李英华的推促下,辰溪新生活促进会妇女工作委员会很快成立,为不引起李司令的注意,成立大会特意选在国民党县党部礼堂举行。妇委会主任必须实行公推,李英华力主中共积极分子朱启畴担任这一职务。朱启畴的丈夫是程潜的儿子,又是刚迁辰溪来的河南农工机械厂厂长,李英华知道,县长当然很想和程潜攀上点关系,所以她抓住这一点跟县长做工作,县长就力荐了朱启畴任新生活促进会妇女工作委员会主任。

抓了陈策后,李司令冷静地观察着辰溪的政局,但据他所得到的各方情报,共产党的地下活动好像有增无减。

晚饭后,李司令突然命令集合队伍出发,将已监视多日的新知书店团团包围,进行严格抄检。果然查出了一批《联共(布)党史》《唯物辩证法入门》《论游击战》《毛泽东传》等一些进步书籍。在一大堆“罪证”面前,书店华经理无法做出让李司令满意的解释,他还没有把话说完就被抓捕带走。

辰溪新知书店为重庆总店的分店,华经理是中共从重庆派来的地下党员。华经理捕走后,辰溪的《逐日新闻》、长沙的《观察日报》等中共在湘的各大报纸都做了报道。周恩来闻讯,电告在辰溪的翦伯赞等文化名人出面进行营救。

华经理被营救出狱后,只得离开辰溪。他站在船头上面对这座山城感慨万千:“这里真像一个小重庆!”他既是说这里的地形是两江相汇与重庆相似,也是说这里各派斗争的复杂与激烈和重庆相似。

一张《逐日新闻》作为重要情报被人送到了李司令的办公桌上。报上有两条消息让他非常关心,一条是继湖南省政府由沅陵迁往耒阳后,国民党省党部也迁往耒阳;另一条是国民党驻平江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派兵包围了嘉义新四军办事处,杀害了办事处主任涂正坤和湘鄂赣特委书记罗梓铭,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平江惨案”。随后又在平江、浏阳、铜鼓和修水大肆杀害中共党员。李司令看完这两则新闻,猛喝了两口浓茶,他有些兴奋不已,把曹云溪叫来说:“曹主任,你看看这两条新闻。”

曹云溪拿起报纸就说:“这些消息都老得长胡子了!”

李司令说:“我原还有些害怕抓了陈策,会有一场暴风雨。现在看来,外面的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了!我们这样干是对的!”

曹云溪说:“既然别处都在下手,我们也要趁早彻底解决自卫团的问题。”

李司令说:“云溪啊,你是政治部主任,你以为自卫团最有可能起事的是哪些人?”

曹云溪说:“第四联乡大队大队长涂先求、参谋长欧阳清、常备大队大队长谢彬和第二联乡大队常备中队长曾凡义,这些人都是可怕分子!”

李司令说:“一网打尽!然后解散自卫团!”

曹云溪说:“应该这样!”

李司令说:“那县长会怎么看呢?”

曹云溪说:“据我分析,县长不会反对。第一,这个抗日民众自卫团是张治中在湘主政时要搞的,现在薛岳主席搞的根本不是这一套!时局已经变了!从县里来说,也是上一任县长建起来的自卫团,人也都是上任县长用的,他能放心?第二嘛,我们把自卫团搞掉后,再设一个由现任县长任团长的挨户团,他何乐而不为?”

李司令说:“那你先跟县长说一下。”

曹云溪说:“行。”

果如曹云溪所料,县长没有反对他们计划。李司令行动很快,再也没有任何遮掩。他集合了大队人马,吩咐一部将自卫团包围,把当时在自卫团团部的骨干都抓捕起来,另派两队人马,一队去火马冲取曾凡义人头,一队去后塘取涂先求首级。

夕阳还在城西塔湾上空没有完全落窝,派往火马冲刺杀曾凡义的人提着一颗人头来到了李司令面前,“报告司令,曾凡义的人头到!”

李司令说:“好!将曾凡义人头吊在新市街示众。”

几个人把人头提出门去。

李司令说:“现在就只等涂先求的人头了!”

涂先求知道李司令要对自卫团下手,他提前回到了后塘家中。

一个宪兵班到达后塘宣湾村后,躲在村外的树林里商量起来。宪兵班长说:“这个涂先求可不好对付啊!他是从延安那边回到家乡来搞地下革命的,别看他年纪轻,和国民党搞斗争很有经验,尤其他身边有一位身手不凡的贴身警卫。”

宪兵班副说:“我们一个宪兵班,还怕他一个贴身警卫?”

班长说:“万不可轻敌!据我了解,涂先求这个贴身警卫叫涂德友,是这附近的观洞溪人,为人处世十分机警,与狗赛跑,可先让狗跑出丈余,然后能随时追去扯住狗尾;又练得一手刀棍功夫,三五人是绝对近不了身;还有玩蛇功夫,唤蛇驱蛇如农妇养鸡;尤其他的乌鸦掌起得很准,什么事可预测得八九不离十。”

班副说:“你别把人家吹得神乎其神了!”

班长说:“不可小看山村,高人常在民间!大家都先换上老百姓服装扮起来再进村察看地形,夜里才能行动。”

宪兵们立刻换上自带的农民便服,然后陆续走出林子深入涂先求所在的村子。他们了解到涂先求确实在家后,又探查地形,寻找进出村的路口。

正好,这天村里有人被蛇咬伤,一个人正在施法术疗伤。只见蛇医先给伤者吃了药敷了药,接着就念了些咒语,再弄了一碗水到处喷洒,于是,山林里、田地里、屋檐上、水里、草里,各个地方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蛇都朝他溜来。它们都低着头,非常温顺。数不清的大蛇小蛇围着这个蛇医团成一个圈,然后,蛇医说了一些话,让咬人的蛇留下,其他的蛇都离开。

蛇医把那条不敢溜走的咬人蛇拿来,让伤者辨认,伤者认定的确是那条蛇咬的之后,蛇医朝它喷了一口涎水,那蛇溜去不远便翻白而死。

这个蛇医就是涂先求的贴身警卫德友吗?化装抓人的宪兵暗自有了几分敬畏。

夜里,宪兵已经监视到德友和涂先求同睡在一个房间,于是,这个房间被慢慢地包围起来。

德友起了乌鸦掌之后跟涂先求说:“今夜我们不能入睡!必须离开这里!”

涂先求说:“今夜在自己村里、自己家里,夜又这么深了,外面还设了岗哨,何凶之有?”

德友只好睡了下去,但只一会儿他又起来说:“今夜必定有凶,你还是趁早躲起来吧。”

德友连劝三次,涂先求不能不起来从屋檐上溜出去躲了起来。

德友将他床下的一条大蛇放在涂先求的热被窝里躺着,然后,他才放心睡下。

不一会儿,果然来人踢开了房门,来到德友床前,摁住被子一看,没有看到涂先求,只看到睡着的德友。明明探得清清楚楚,涂先求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宪兵问德友:“涂先求呢?”

德友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又闭着眼不慌不忙地说:“这是我的床,他睡在对面那张床上!”

宪兵说:“床上没有人!快告诉我们,人哪儿去了?”

德友说:“他就睡在那张床上,你们还问什么?揭开被子一看不就看见了嘛!”

宪兵哗地掀开被子,一条大蛇唬的一声,把头高高昂起,直吓得揭被子的人倒在地上又马上爬起来逃走。

德友坐起来对那伙宪兵说:“我告诉你们,涂先求他是个蛇精,这条蛇就是涂先求!要抓他,你们就把这条蛇抓住带走!明天早上它就会变成一个大活人涂先求!”

宪兵们一边逃一边说:“既是精怪,我们别惹!惹怒了精怪,没有好结果。这年头啊……这年头我们今儿杀他,指不定他明儿又来杀我们。为上面卖命值得条卵儿!还是自己逃命要紧!”

德友说:“涂先求可是在这儿啊,你们现在不抓,过后,你们可就别找我麻烦!”

执行任务的人回到县城向李司令报告这些经过时,又添油加醋地说得活灵活现,还说当地人证明,涂先求平时解了衣服,就全是一身蛇鳞。李司令也听出几分畏怯,但嘴上却说绝不相信,还骂道:“都是些酒囊饭袋!一定是涂先求耍的什么诡计!哪有什么蛇精狐精?都是胡编的鬼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