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小说 > 次元 > 铁血湘西 > 19/各种刑都已经用过

19/各种刑都已经用过

杨书记长在向校长面前感情用事,挨了宪兵、警察、县府和上司的指责,但他心里不服,面对向绍轩老师,谁能做得像他这样既有人情味又教训了这些学生?但往深处一想,这些指责也不无道理。辰溪由于迁来的军政机关、工矿企业、大中专院校很多,流浪人口剧增,政治形势也的确是越来越严峻,中共的地下活动正日益智慧化。为了不授人以柄,他暗里派人对湖南大学和桃源女中盯得更紧。

但桃源女中的“异党”问题查无下落,杨书记长只望在湖南大学弄些收获,以便将功补过;没有料到湖南大学也先发制人,让潘独清他们休学疏散了。在湖大和桃源女中都没有捞到油水的杨书记长又只得调整目标,重点盯住中共辰溪地下县委。

河雾也能给人一种安宁!傅景三清早起来走出辰粹小学,站在河雾中的装粮埠码头上看了看不远处的华中水泥厂,高大的烟囱正冒着浓烟;看了看脚下的河面上,装了水泥、粮食的帆船在朝霞映红的河面上缓缓来往。早起的渔民正在那涟漪里收起昨晚放下的渔网,小渔船在渔民膝下缓缓前行,鸬鹚蹲在船边上摇摇晃晃,显出几分疲劳过后的悠闲。收过了渔网的渔民就在小船里欣赏自己一夜的收成,但互相询问鱼价时,又传出一声声长长的哀叹。

傅景三看着河里的景色,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他从泸溪抗日书店来辰溪任中共县委书记后,总感到有很多工作迫不及待,但又力不从心。他一直想到桃源女中去同向校长进一步商量营救陈策的行动,但一直没有去成,因为国民党盯得很紧,加之这一个月向校长又在县党部保护那十位女生,无法接近。现在,向校长已经回校,时不等人,他今天一定要成行。

河那边划过来的小渡船在他脚边停稳,他上船过河,从石牌码头上岸,然后沿田畈中间的石板大路赶往潭湾镇。

古历七月下旬,肥沃的土地上正是包谷黑须、黄豆壮子、稻穗吊边的季节。这天正好是潭湾逢场,路上行人不少。傅景三选择这样的日子去潭湾,自然也是安全起见。

石牌与三甲塘交界处有一栋青瓦茶亭,两旁各置一块长长的枫木坐板,因为逢场,坐板上坐了很多赶场人,担箩筐的,担筲箕的,背背篓的,扛猪的,赶牛的,买菜的,什么人都有。傅景三走进茶亭,想坐下来和老乡们聊聊天,但一看有背枪的人紧随其后,只得一步不停地走过茶亭。但没有等到他走入潭湾集市的复杂环境里,几个背枪的人追上来已将他捉住。

身边的包谷、黄豆和水稻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被绑着押走。

硬硬的铁门撞击声一直留在傅景三的记忆里消散不去,在这种撞击声里还一直闪现着大门口“辰溪县警察司令部”那几个白底大黑字。

讯问时,他什么都不说。为了让他开口,警察局所有的刑具都用过了,但在他身上都不起作用,掏不出任何有用的口供。

情况汇报到了县党部杨书记长那里,杨书记长笑了一下,说:“我就不相信他真是钢铁铸成的!”

审讯官说:“坐老虎凳、烧烙铁烫、皮鞭抽、扯燕子扑水、吊半边猪,各种酷刑我们都已经用过,他就是不承认自己是**。”

杨书记长说:“我告诉你一个土匪整人的小方子,说不定就很灵。你只需削十根五寸长的青篾竹尖儿,放在火上把尖端烤硬,然后一根一根往他指甲缝里慢腾腾地打进去,每根指头上打一根,一定要慢慢地打!你们要明白,把痛苦传到心里是需要时间的,打快了就容易被承受。这个办法不会把他弄死,但比死难受得多!十指连心哪!这办法还有一大的好处就是,不损害他头脑的清醒,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用的!”

审讯官马上叫人照办。

刚开始,傅景三还不把小竹尖放在眼里。当第一根竹尖沿着指甲根打进去,他只觉得无数根神经牵着心肝剧烈地绞痛,几乎痛得炸裂!不几下,裤裆就尿湿了。行刑的人得意得开怀大笑,想不到这么个不花钱的小东西这么灵验!直夸杨书记长名堂多!

打到第五根,傅景三就承认自己是中共党员。但他无论如何不承认自己是中共辰溪地下县委书记。于是,行刑人又在他的另一只手扎下几根竹尖。最后一根还没有扎到头,他浑身汗水流泉般冒出,大声地叫喊着:“我要死!我愿意死!”行刑人当然不让他死,又慢慢地往里敲竹尖。他实在受不了,又承认自己是中共辰溪地下县委书记。

审讯官大喜,叫道:“快拿酒来!”

傅景三以为拿酒来是赏给他喝,此刻能有酒让自己醉死下去那该多好啊!他没想到是行刑的人为审出这个重大突破而要喝酒庆功助兴。

审讯官的最终目的是要他供出辰溪的地下县委和地下党员名单。现在,他们虽然还没有得到最后的结果,但已找到灵验的方法,所以,也就不很着急。既然傅景三承认自己是中共辰溪县委书记,其他地下党的名单自然也就不成问题。这是一般的逻辑!

有人提来两瓶酒,送来几道菜,他们先是慢慢地喝,不跟傅景三说话。喝到半酣时,才又拿了小锤子把竹尖继续打进去。傅景三痛得都崩溃了。审讯官问他:“既然你是中共辰溪地下县委书记,那么,哪些人是中共辰溪县委?”

傅景三说:“这一届没有设县委,就我一个光杆书记。”

审讯官说:“不可能!辰溪的机关、厂矿、学校、难民这么多,到处都有**的地下活动,连个完整的组织都没有?谁相信?”

行刑人又把傅景三指头上的竹尖依次扎进一轮。

傅景三还是说,本届只设书记,不设县委,主要是考虑辰溪斗争形势严峻,不设县委便于行动和保密。

看样子,傅景三说的是真话。于是,审讯官就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你说,在辰溪哪些人是中共地下党员?”

傅景三说:“不知道!”

再把竹签往深处敲一轮,再审,他还是说:“不知道!”

傅景三像突然吃了块铁下肚,什么也敲不出来了。

杨书记长只得将审讯情况汇报给警察局李司令,李司令脱口问道:“打猫了吗?”

杨书记长没有反应过来,李司令又重复一句:“富贵堂教妓女的那个办法很好嘛!”

杨书记长听懂了,笑笑说:“还是李司令思路广阔办法多啊!”

李司令对审讯官说:“到富贵堂去借只猫来。”

杨书记长对审讯官说:“借只锋牙利爪的大公猫!”

审讯官到富贵堂借了只大公猫,在傅景三身上狠狠地玩了一回“打猫”。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男人身上玩“打猫”,比在女人身上玩“打猫”更惨痛、更有效,**和**几乎被大公猫抠得体无完肤,甚至能看清里面的**!

傅景三在痛得昏死的时候说出了十二个人的名字。审讯官拿出一个单子对了一下,笑了。又问:“你还有人没有说出来!”

傅景三说:“和我有联系的就这些人。”

审讯官说:“好!感谢你今天的积极配合!”

审讯完毕,傅景三从此消失!

又一批中共地下党员被抓、被关、被杀;没有被抓、被杀的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此后,辰溪的大部分党员按照省工委和湘西工委的要求,又进入“长期埋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的阶段。

熊首山沉默了!沅水河沉默了!辰河沉默了!只有日本的飞机来得更加频繁、炸得更加猛烈,因为搬到辰溪的工厂、学校和军事机构很多,辰溪已成湖南抗日的重要基地之一。

向瑚再次来辰溪联系营救陈策的行动方案那天,是初春的一个大晴天。县城后面的熊首山上一片嫩绿,桃花、梨花、油菜花、野花和庄稼花大片大片地盛开,刚被春天气息唤醒过来的县城,一早就拉响防空警报。

有了被日本飞机轰炸的沉痛教训,人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幼稚地相信日本飞机不炸平民百姓、只炸军事设施的谎言,听到警报,全城人都往后山的防空洞里跑。

然而,这群日本飞机从县城上空掠过,一个炸弹也没扔。

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有飞机飞来,人们以为飞机不会来了,于是,洞内的人纷纷出洞,开始经营一天的生计。

正在大家毫无防备时,日本飞机突然来到头顶,人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颗炸弹就落在眼前炸响,出了防空洞的人全都折身蜂拥进洞,万人相挤,势如洪水。

战争与灾难的到来,首先是弱者受害!数十名老弱病残,在惊呼中丧命!

向瑚目睹这一现实,爱莫能助,欲哭无泪!她回到浦市,在监狱里探望陈策时跟他说起了这一悲惨情景,很少激动的陈策咬了牙说:“辰溪的县政府哪儿去了?警察局哪儿去了?宪兵团哪儿去了?解散我们抗日自卫团他们有本事,对付日本飞机没有本事了?要是老子还在抗日自卫团,我用地牛角(辰溪土制大炮)安在后山顶上也要把日本飞机轰几炮,打不下来它,我也要把它赶快吓跑!至少人民躲飞机要有组织和秩序嘛!辰溪的地下党呢?怎么也都不出来活动了?”

向瑚说,现任辰溪地下党县委书记傅景三被抓后,供出了十多名地下党员,来不及转移的都被关的关、杀的杀。地下党已转入全隐蔽状态。

陈策说:“那向石宇呢?他不是还在县军事参事室吗?”

向瑚告诉他:“自卫团被解散后,他是任何权力都没有!”

陈策慢慢地又冷静下来,“你给我带个信到辰溪,要向石宇再来看我。”

向石宇再去看望陈策时比别人更为谨慎,因为稍有不慎他就会被作为异党抓捕,而辰溪现在的情况是不能没有他,他只能潜得更深!旁边就有狱警,他也不敢跟陈策透露地下党的任何情况,只能用暗示和一语双关来交流些看法。陈策很理解向石宇,他们是老搭档。现在,他虽然还以民主人士的身份留在县军事参事室,但已完全被闲置和监控。

向石宇说:“现在天气很冷,你要多保重身体,熬过寒冷,春暖花开就好了。”

陈策点点头,表示知道他这话的意思。

腊月的一天,向石宇再去浦市探监,他要跟陈策说说辰溪县城被日本飞机炸得最惨一次的情景。

在监狱里见到陈策时,语言未起泪先湿襟了。向石宇说:“深秋早上,县城还沉浸在一种宁静之中,我起来像往常一样往熊首山登高,刚到山顶,防空警报叫了,居民纷纷逃到后山下的防空洞躲避。我数过,这回来九队二十七架日本飞机。这些飞机在县城上空盘旋两圈后,好像对这个地方没有兴趣,一枪不放,一弹不屙,朝西边芷江、贵州的方向走了。城里居民有了年初防空洞踩死四十多人的教训,所以,即使飞机朝西去了,居民也仍躲在防空洞里不出来,怕这些飞机故技重演,突然又转回来轰炸。居民直到下午两点多钟,还不见飞机回来,因为饿得难受,只得回家找吃的。不料十八架飞机突然返回到县城上空,人们来不及跑回防空洞,飞机就铺天盖地屙下了一批炸弹,接着又是机枪扫射。小小县城的街道被炸翻得地皮朝天,房屋是一片火海,全城呼儿唤女、哭声震天,后山脚下有防空洞的地方,北门阁、柳树湾一带人口稠密处最为悲惨。”

陈策因过度愤怒,脸色青紫地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向石宇说:“我从熊首山顶上跑下来,走到姨表兄胡喜儿家门口,见房子已经完全炸塌,土墙炸成了一摊黄土,将房屋埋了半截。我叫了几声喜儿哥,没人应,一个小男孩儿在深处轻轻地哭泣。我随着哭声寻去,六岁的小侄子被埋在炸垮的房屋里。我用一块木枋把土墙撬掉,将他抱出来,问家里人都在哪儿,小侄儿已经听不见人说话,一双耳朵已经聋了,只是指着那一堆倒塌的砖木土堆说:‘爸爸,妈妈——’我移开那一堆东西,果然看见里面四口人全都死成一堆。怀孕几个月的表嫂死时还双手捧着自己的腹部,下身是一摊鲜血……”

陈策说:“国家如遭侵略,国民必遭屠杀!这就是人间的逻辑!”

向石宇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我在灾区走了一路,惨不忍睹!监狱里刚捉来的四五十名犯人全被炸死、烧死;海军鱼雷营后面的晓园附近,炸死炸伤不计其数;晓园内防空洞洞口已被炸塌,海军机关的官兵和妇女、儿童全部堵在里面窒息而死;北门阁胡裁缝一家全都遇难了,胡裁缝至死还手里拿着针,嘴里咬着线;住在胡裁缝隔壁的书法家唐人鉴一家三口也全都惨死,唐书法家满脸墨水,还拿着那张还没有写完的宣纸不放……”

向石宇说完这些,陈策两眼潮湿地沉默了很久才说了四个字:“我要出去!”

四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时,是一串子弹!

向石宇要走时,陈策一再叮嘱:“我关这里出不去,辰溪有一个人,你一定要给我盯住!”

向石宇说:“你是说李司令吧?”

陈策说:“不是!”

向石宇说:“那是曹云溪?”

陈策说:“也不是!”

向石宇不知他说的是谁,陈策告诉他:“张玉琳!”

向石宇说:“这个人好像销声匿迹了。”

陈策说:“这个人不管他到哪儿,你一定盯住,除非他不在人世!”

向石宇说:“我尽力打听。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陈策说:“好,这个人不是我们的挚友,就是我们的劲敌!李司令和曹云溪这种人,只要国民党大势一去,他们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弹不了几天;而张玉琳不一样,他是本地人,又年轻,又有野心!”

向石宇说:“我明白,你想得很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