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师兄，这……”墨轩皱眉走过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地的碎冰，苏浅止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将凰羽抱起来有些踉跄的离开了。
净世宫里，苏浅止给她掖好被角，负手来到屋门外，度朔走了过来：“师兄，师父有请。”苏浅止微微颔首走在他身后，思索着该怎么向师尊们解释这一场巨变。
就连师尊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只抬手间便将玉冰心粉碎。他有些害怕，或许，她的身世远不止无忧谷的凰羽殿下那般简单。
很快，苏浅止来到了大明宫，梵形几位神尊果然站在殿中等他，苏浅止走了进去，宫门缓缓合上，几位师弟都站在宫门外守着。
“玉冰心崩塌，你可知发生了何事？”梵形天尊缓缓问道。
苏浅止摇了摇头：“弟子听闻凰羽被师叔罚去面壁，便进去探望，后不知发生何事，玉冰心便忽然崩塌了。”
殿中一片静寂，苏浅止淡淡的站在殿中，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之事一般，在神尊面前，他永远都不用跪的，虽然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过了许久，梵形天尊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去吧。”
苏浅止施了一礼便迈步走出去，这时，几位师弟围了过来：“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师尊怎么说？”
苏浅止微微摇头，令羽问道：“那凰羽呢？凰羽怎么样了？”
苏浅止温和笑了笑：“她无事，应该快醒了吧。”
几人松了一口气，说道：“那让她先在净世宫休息吧，我们明日再去看她。”苏浅止缓缓点了点头，便负手御风向净世宫飞去。
大明宫中，几位神尊眼中尽是忧虑之色。
“师兄，你觉得此事是否和无忧谷一事有关？”元始天尊问道。
梵形天尊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他缓步走向一面巨大的镜子，手指结出灵力念动法诀向镜子里施法，原本白茫茫一片的镜面泛起淡淡的金光，几位神尊向前几步想要从玄天镜中看到冰室中发生的事情。
忽然一道红芒闪过，金光瞬间湮灭，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玄天镜竟然裂开了一道细纹。
“这……”几位神尊俱是惊骇，脸色甚至有些惨白。
半晌，无形天尊回过神来，嘶哑着声音缓缓开口：“师兄，我……我想起一人来。”
几万年前，那道红色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狂妄，那样傲视三界不屑的冷笑，以及那美丽的脸庞中隐含的落寞与苍凉。
时隔几万年的日日夜夜，虽早已被三界遗忘，却是那么深刻的刻在所有记得她的人的心上，那种深刻，苦痛，心疼而惊骇。
梵形天尊许是也想到了，反映了半晌摇了摇头否决道：“不可能，她已然身形俱灭了。”
“可是……”无形天尊急促道。
“没有可是！”梵形天尊打断他，脸色有些苍白：“你难道再想这天地经历一次那样的浩劫，你难道再想这三界生灵涂炭来证明她的存在？”他顿了顿，嘶哑着声音绝望道：“师弟，神魔两界已经没有能力再阻止她一次了。”
几万年前，那一场惊天之变，一点一点都回到他的记忆里。他知道她无辜，他也知道她一点错都没有，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苦痛，所以才心疼。可是，她不死，这天地就要完了。
那一场劫难，陨落了多少强大的神魔才将她毁灭，现在说她又回来了，这又怎么可能！明明已经身形俱灭的人，就不应该再出现在这三界之中。
过了许久，梵形天尊长叹了一声：“去查一查凰羽的来历，必要时……”他顿了顿，缓缓道：“当以三界为先。”
“师兄，她……”无形天尊有些不甘的蹙眉，最终叹了一声：“是。”
……
半夜，寂静的太清上境中，梵形天尊合目打坐。
脑中却不知不觉浮现出一些片段来，那是几万年前的往事，至今都没有人愿意提起。
九十九重天上，神殿之中，那个身着火红长裙的神女，单手撑着身子，慵懒的靠在玉阶上，她的身上锁着几道粗重的玄寒铁链，却依旧掩不住她绝世的风采。
“怎么，你也是来杀我的？”她嫣然的红唇轻启，嘴角还浮现着不屑而冷淡的笑意，好像有十分的把握他杀不了自己一般。
“不，不是我。”他负着手站在白玉铸就的神殿中，缓缓握紧了手指：“而是我们。”
而是我们……而是我们……
这个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恍若昨日一般，他怎么都忘不了她死前的冷笑，是的，她在嘲笑他们，他们才是罪恶的，而她，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黑暗中，梵形天尊缓缓睁开眼，苦涩的笑了一声——
是到赎罪的时候了么？
……
第二天，凰羽趴在床榻上懒睡，感觉有痒痒的东西闹她，凰羽没有睁开眼睛伸过去便是一脚，只听哎呦一声，令羽打了一个滚被她踹倒坐在地上。
凰羽连忙爬起来，见令羽呼呼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再看这环境，不对呀！
她挠了挠头，如果她这聪明的脑袋记得不错的话，她现在不是应该在那个什么修兮涯的墙壁前思过？还是苏浅止大发慈悲见她受苦偷偷的将她带到净世宫？
想到此，凰羽甚是感激苏浅止，没想到他这般贴心啊！
令羽起身道：“喂！你发什么呆，大家都在凉亭那里等你呢！”
等她？凰羽有些奇怪，莫不是她在玉清宫砍了几天竹子，好吧，还在修兮涯思过了半日，所以大家都这么想念她了？这倒是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话不多说，她起身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便跟着令羽到凉亭里了。
凰羽怯怯的坐在凉亭的角落里，恨不能让自己的那小身板再小一点，再不然她直接钻进缝里就行，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她啊？
“说，你是谁？”商离洛呼啦一声拉出仙剑抵在凰羽脖子上。
凰羽脸色白了一下，有些害怕的用手推了推剑身：“师……师兄啊，你小心哦。”那仙剑晃了晃，凰羽立马紧张道：“你……你拿稳啊……”
商离洛双手扶着剑柄，手还是有点抖：“说，你昨天都做了什么？”
凰羽迷糊的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回想道：“昨天啊，我砍了半天的竹子，然后……”她环视了众人一眼，有些不甘不愿嘟着嘴道：“然后被师父罚去修兮涯思过了啊。”
“然后呢？”商离洛双手握着宝剑又戳了一戳。
“然后？”凰羽挠了挠头：“然后那里太冷了，我就睡着了啊。”
墨轩的嘴角抽了抽，能在修兮涯睡着，还真是一种本事。
“再然后呢？”商离洛又用宝剑戳了戳。
凰羽这次是忍耐到极限了，也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宝剑大吼了一声：“商离洛！伤到本姑娘我跟你没完！”
商离洛连忙把仙剑收了起来，又坐回到原来的位子上。
白子衿摇着折扇缓缓道：“你真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凰羽白了他一眼：“睡都睡着了，除非修兮涯塌了我知道。”
顿了顿，疑惑道：“怎么了？”看这几个人有些反常，莫不是都中了邪？
她不动声色的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的鬼符，这可是她刚刚学会画的呢！她扬在手中默默念着法诀。
脑门上忽然一凉，那道鬼符已经贴到自己额上了，凰羽伸手撕下来愤愤道：“你干嘛！”
墨轩又伸手拍了她的脑袋一下幽幽道：“这回醒了么？”
凰羽捂着脑袋扁了扁嘴咕哝道：“就知道欺负我，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中邪这事儿可大可小！”
刚说完，脑袋又被拍了一下，墨轩一把扯过她手里的“鬼符”在她面前晃悠道：“这是鬼符么！鬼符是这样画的么？啊？”
凰羽仔细的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哈哈笑了笑：“少了一笔。”话音刚落，脑袋又被拍了一下。
凰羽捂着受伤的脑袋看向苏浅止和白子衿：“师兄……”
在昆仑混了几个月，她算弄明白了一件事，像是她被墨轩惨无人道的欺压虐待这种事情，找身为大师兄的度朔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因为他丝毫不会理会她。而君子玉则顶多温和的淡淡说上一句：“你要学会接受不可避免的痛苦。”
所以，也就很宠爱她的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要叫他师兄的苏浅止，还有有些同情心的白子衿会替自己说话，商离洛那个可恶的万事通，巴不得站在一边看她被打，而令羽，人小修为低，不跟着她一起被打就不错了！
可是这次，白子衿只幽幽的说了一句：“修兮涯真的坍塌了。”
凰羽被这个消息震得耳朵有点背，半晌反应过来：“什……什么？”
墨轩毫不客气又狠狠的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修兮涯塌了！”
凰羽有些呆，凭她的记忆，那修兮涯可谓是巍峨壮观，简直就是一个由冰块砌成的巨大冰宫，居然塌了！谁有那么大能耐？
还有就是，修兮涯塌了，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呢？还是她已经被砸死了，现在是她的鬼魂？
她记得书上有这么一种说法，人死之后对于自己的死因是不知道的，经常错以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在半夜阳气不是很重的时候飘回去探望自己的亲人。然后在灵堂前看到自己的尸体，才会恍然自己已经死了，这样才会被鬼差勾走魂魄，投入下一个轮回。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她好舍不得度朔，她还没有跟他好好学琴呢！还没赔给他那几百根琴弦呢！她也舍不得君子玉，若是君子玉想念那个紫陌姑娘，谁来给他做竹笋炒肉呢？
还有白子衿，她死了之后就没有人和他下棋了，最舍不得的就是令羽，可怜的令羽又要过那种有一顿没一顿的食禁生活了，她还没有彻彻底底的藐视墨轩，没有她，商离洛欺负令羽怎么办？
还有苏浅止，凰羽转过头看向他，扁了扁嘴问道：“苏浅止，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想我？”苏浅止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含着笑意。
墨轩又拍了她一下：“现在死太便宜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