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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后来,新团〈68团)成立了。她任团政治部副主任,我是保卫股干事。我俩在一个团支部,她是书记,我是组织委员。我入党时是她代表组织跟我谈的话。

1971年春,兵团机关来了调令,调我到佳木斯兵团后勤部工作。走前大家合影留念。她就坐我的边上,我特别喜欢那张照片上风吹着她的短发的样子。当晚她在走廊里送给我一套《毛选》〈合订本;|,后面的内页上写着她左手练就的字:“宝书四卷送战友,胸有朝阳阔步走”,下面是“曲雅娟”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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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后我俩开始通信。起先我自然称“曲雅娟同志”,看到她回信落款“雅娟”两个字,我心中一喜,就改称“雅娟同志”,后来就写“雅娟你好”了。这年夏天,我寻机回到团里,参加了由她领读的入党宣誓,然后在台下看她与团机关其他女同志合唱电影《英雄儿女》中的插曲《英雄赞歌》。我注视着她的脸庞、她的口形,听得出她的声音,直到唱完我没听够、更没看够。第二天我又悄悄地沿着通北林业局的森林小火车道往返60里走到她蹲点的1营5连去搞“调研”,其实是为了能多看她一眼^但她并不知道,我也没看着她。虽然“无功而返”,但我并不后悔。结婚后我告诉她,她笑我“真傻”。

197年春,兵团机关派我到辽宁财经学院(大连〕上学,她也被派到黑龙江大学上学。这前后我俩虽然一直通信,但信里谁也没提过一个“爱”字。但上学后这种感情更强烈了。我长时间地、一次次问自己:你是不是爱上她了?那你爱她什么?爱她的名声?爱她的地位?还是爱她的漂亮?如果你是爱她的名声,那你不是爱她这个人,而且你还要承受她总会不再出名的失落;如果你爱她的地位,那也不是爱她本人,而且你要承受“女强男弱”的世俗眼光;她漂亮倒是真的,但是更值得珍惜的是她的坚强和坚强后面透着的智慧与踏实,因此她更有价值的不是可爱而是可以信赖。

1974年末,要毕业了。大连水产专科学校有学生提出回乡当渔民,我们学校也有同学提出回乡当农民。我赞成回农村但不赞成当农民^我们是学银行的,可以去农村银行当农金员。所以毕业分配时,我为了这个诺言,也为了“冒蒙”奔曲雅娟,义无反顾地要求回了黑龙江。

1975年月,到省人事局报到(我被分配到省银行〕后,我住在省委组织部招待所。曲雅娟来看我,屋里没别人,我问她:“你有没有对象?”“没有,”她立即回答,然后反过来就问我:“你有没有对象?”我说:“没有”。这瞬间、简短的4句话就完成了我俩“恋爱全过程”的“关键词”^两人心里都有了底。

几天后我们曾同在团机关时的一位任力大姐给我俩点破了这层“窗户纸”。从任力大姐家出来,我激动地对她说:“我们的结合是主义的结合。”她有点惊异地看看我,平静地说:“光你同意还不能算,等你给天津家写信,看家里老人同不同意,如果家里老人不同意,咱俩就还是过去的好朋友。”我自信地说:“我爸爸妈妈没问题!”

我随即给家里写了回到黑龙江后的第一封信。在信中我告诉爸爸妈妈我找到了可心的对象^她虽然失去了右手,但是聪明、坚强、懂事,就是“漂亮”这一条没好意思写上。寄出后我就蛮有把握地等着家里的回信。

这时团省委安排她去上海接假肢,正好路过天津,我坚持让她到我家去。上火车那天,我送她走到博物馆附近,她说:“快到团省委了,你别往前走了,让人家看见该以为我不安心扎根农村了。”她是当时知青中“一不怕苦,

二不怕死”“身残志坚,扎根边疆志不移”的典型,还是省委委员、团省委常委。所以她说这话我很理解,但是她跟着又说了一句话却让我没想到。她说:“我可不愿意在政治舞台上表演了。”我不解地问:“这话从何说起?”她说:“没什么^上面太复杂,我看不透。”这句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正是她心中积攒了太多苦闷的吐露。

她走后,我接到了家里爸爸妈妈不同意的回信。首先他们对我在家时只字不提、回到黑龙江后一个星期就谈这样的“终身大事”不理解;其次是在黑龙江找对象就意味着我将不回天津了,而当时一起下乡的同学百分之九十五都回去了,他们割舍不了;三是就算不回去了,“你本来就书生气,不太会生活,再找一个有残疾的对象,不让大人担心吗?”总之不能同意。但是我没慌,我理解父母的心,更相信他们的正直和善良。如果见到雅娟本人,他们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果然,雅娟到了我家后还是受到了热情的接待。看见她言谈举止知情达理,落落自然,生活上不但能料理自如而且还能干净利索地做家务,妈妈心疼了。爸爸带着歉意告诉她:“我们想通了”,并嘱她从上海回来时还要到家里。

但是他们的同意也有一个条件,就是雅娟可以回兵团,但我不能再回去了,更不能在农村安家。雅娟劝我答应,让爸爸妈妈放心。我答应了,但是心里却总是忘不了毕业前“回北大荒当农金员”的诺言,于是我一边软磨硬泡地写信做爸爸妈妈的工作,直到他们说出“不管了,将来你有困难可别埋怨父母没提醒你”的气话,一边和雅娟商量就到她所在的1师农业大学附近的赵光银行办事处去工作,然后就在那结婚安家。这时我发现雅娟并不积极(实际上是不同意,她认为我太理想化;!,而总是让我“再等一等”。我说我离开学校都两年了,不能再等了。于是1977年10月趁她在外地出差,我迁了户口和工资关系从省行来到了赵光^这个我1968年刚到北大荒时下火车的地方,当了一名农金员。这件事,许多人都以为是我为曲雅娟做的,甚至以为是她让我这样做的,其实并不是。

就在我去赵光的火车上,坐在我对面的一位知青对我说:“不少过去宣传的典型上完学就留在城市了。但曲雅娟回来了,这让人服气。”他不会知道我是曲雅娟的男朋友,且正在去她回来的地方,但我感到很欣慰。

尽管雅娟不太积极支持我去,但是我到了赵光以后,她还是很高兴的^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这时她在1师农大任校党委副书记。我上班的银行离他们单位8里路。一到星期天,我就骑上自行车到农大去。我俩一起去他们的食堂打饭,一起回到她办公室吃,在一块儿有说不完的话,说到晚上10点她就回女生宿舍,我就住在她办公室里。当年都说了些什么现在已记不清了,留下的只是那种非常美好的感受。还记得有一次她见我总用自带的洗漱用具,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你上这儿来就像是出差住旅店。”当时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婚后多年她曾嗔怪我:“那时你都不知道亲亲我、搂搂我。”其实,那时是因为她是我心池中的芙蓉而不肯亵渎她,我则像口中含饴的孩子只想细细地品尝而舍不得嚼开、吞下。

结婚半年后,1978年1月我俩一起回到天津。爸爸妈妈和老邻居们为我俩举办了简朴而庄重的婚礼。婚礼上雅娟芽的是一件蓝上衣,里面套着一件粉红的衬衣。听见围观的孩子们说:“新娘子漂亮,还挺朴素。”我的心真的醉了。

婚礼后我俩回到赵光。我们的家就安在农大院内原来师长住的平房里。门框上写着诗意浪漫的对联:“曲曲清泉汇同心,凿凿磐石鉴真情”。学校的领导、老师和知青战友们都来闹新房,比我们在天津的婚礼更多了一层热烈、活泼和欢乐。

婚后的生活非常甜蜜。雅娟工作就在学校里,我则每天骑车子上下班。学校里北京、上海、天津、哈尔滨的知青战友大多都没成家,我家就成了他们的俱乐部。每到休息,冬季大家就来帮我们劈拌子,夏天就跟我俩一起侍弄门前的园田地。园田地里茄子、辣椒、西红柿,什么都有,果实累累,窗下还有一窝大鸡小鸡,下的鸡蛋都吃不完。大家干完活就在我家做饭吃。白天我俩和他们都是那么快乐,晚上暖暖的小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是那么的宁静、温馨。直到现在,我俩每每想起都感到无比幸福。

一年后我俩有了一个女儿。刚在赵光公社给女儿上完户口,我俩就先后接到了调令。雅娟调到哈尔滨农垦局青年农场任政治部副主任,我还回省行。

7年后,由于政策允许,我俩又有了一个儿子。岳父岳母长期和我们住在一起,帮我们不少。几年前,女儿大学毕业后去了深圳,现已成家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我俩已当上了姥姥姥爷;儿子则在上大三。雅娟去年已经退休,每天照顾年事已高的父母;我也已内退,做些去图书馆听专家讲座和在劳动局给下岗工人、失地农民讲创业培训课之类的事〈现在曲银厚被一家外国银行聘为驻哈尔滨办理处主任;1。相比之下,雅娟更辛苦些,但是,我们心理平衡。想起往事如昨也如镜,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也没有什么觉得遗憾的,有的则是对几十年来关心、鼓励和帮助过我们的人们丝丝不断的感念。

009年8月

44^天鹅湖不知为什么,关于知青的浪漫故事总是充满悲剧色彩。也许因为那就是一个悲剧年代。故事是在北京听说的,讲故事的朋友并没说明这件事发生的地点,其中的人物确实是有名有姓的。因为可以理解的原因,我不能直说他们的姓名。

她说一从我们连向北走,穿过那片白桦林,就看见一泓明镜似的水面,当地老乡叫它北泡子,我们叫它湖,还给它起了个漂亮的名字一“天鹅湖”。老乡说前些年这里真落过天鹅,春天来,秋天走,后来不知为什么再也不来了。我们到连队时,这里已成了水鸭子的栖息地了。当时湖里鱼很多,为了改善伙食,我们曾把装着炸药的啤酒瓶往湖里扔,炸死了不少鱼,把水鸭子都吓跑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环保意识,能填饱肚子就好,管不了那么多了。连队的伙食经常是每天顿汤,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靠着有鱼的湖,不吃鱼不是太傻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