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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现在她又开始为北大荒操心了,当年她们个刚到连队时住一位钟大叔家,他对她们比对自己女儿都亲。听说大叔的女儿钟玉芝第一个丈夫去世,再找的丈夫又得重病瘫痪了,她马上给她寄去000元钱。去年她和战友回连探望乡亲,带给他们许多东西,又给钟玉芝留下1000元。

没想到,我想提出个快乐话题,却引来这么多悲伤的回忆。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人有悲欢离合,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不过每个老知青的不幸,都让我特别难过。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生性快乐的老三,也去世了。她当然也就无法接受我的采访。老三返城后,先在飞跃电器厂当工人,因为擅长文艺被调到卢湾区的淮海文化站当站长。她真是全能,美声唱得好,舞跳得棒,又会拉琴弹琴,还是一个有激情的大合唱指挥。正干得风风火火时,她却在医保前的一次体检中发现了肝癌转移,不到一年就去世了。最后时刻,她把姐妹俩都叫到跟前,让她们带来了那张和周总理的合影,她指着照片说:“谁说我们长得一样,小时候我就比你们漂亮!”大姐二姐说:“是的,我们早就知道小三最好看!”说着她们抱头痛哭……还好慕群留下了一个英俊的儿子,和她一样有艺术才华,现在一家礼仪公司当音响师。两个姨对他比谁都亲。

三个姐妹相比,老二一家的生活很安详很幸福。她返城后,先在街道当上街摆小旗的交通安全协管员;后来考上了瑞金医院的助理护士,因为没有文凭,只能穿蓝领的护士服了;再后来又半脱产学了年,拿了中专文凭,才换上了白服。病人都说,咸护士对我们特别的亲切和温柔。她说,干这一行都0年,她已习惯了。她的丈夫史黎明,也是她在16连的战友,后来调到团部中学当过外语老师。返城后当过国棉厂的机修工,还当过车间党总支书记。下岗后老史精心炒股,据说很成功,说儿子结婚时他给买房子。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在一家公司搞销售。

4月的上海,阳光格外明媚,从咸慕真家的窗子射进来,我们感到了温暖。我和老大老二一起在周总理和她们三姐妹的照片前摄影留念。老大说,周总理的人格形象影响了我们的一辈子,我们就是照着他的嘱托工作和生活的,虽然吃了许多苦,但是从来没有后悔。

我说,你们姐妹三人在北大荒的百万知青中很特殊,因为受到周总理的直接关怀,这种关怀让你们更自强更自律,因此你们的人生就更多彩更灿烂。

46^“玉强牌“玉强牌”是一种上海风味年糕的品牌,在哈尔滨各大超市中都可买到。创造这个品牌的是哈尔滨女知青孙玉勤和她的丈夫宁波知青方立强,这个品牌是这两个返城又下岗的老知青安身立命之本。其实,我以为他们更珍爱的品牌,是他们一胎所生的个儿女。因为有了这个品牌,才有了“玉强牌”。这个故事还得从头道来。

话说1968年,一向寂寞的地处七台河的北兴农场〔团)突然生机勃发,只因为来了一大批生龙活虎的男女青年。在二连农工排有个女班,班长孙玉勤是个哈尔滨知青,心直口快,能说能干,典型的“铁姑娘”。排里还有个男班,班长方立强是个宁波男知青,相貌英俊,性格绵软,但干起活来扎实认真。孙班长向方班长叫板,男女两班干什么活都要一争高下。夏锄时节,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田野里摆开战场,女班在前,锄下草死,一个个挥汗如雨。男班在后,心急锄飞,草未净苗有伤,孙班长笑其“笨蛋”。方班长只笑不急,女班先到地头,又返回接男班,会师后男班让女班先喝水。秋收再战,男班一马当先,又快又净,女班穷追不舍,还是落后。男班先到地头,又接女班,会师地头后,还开了联欢会,男唱女舞,不亦乐乎。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后来连里干脆两班合一,方为排长,孙为副排长。一阳一阴,一柔一刚,两人配合默契,排里工作年年先进。战士们发现,两人研究工作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晚。后来他们又发现,孙排长看方排长吃不惯当地的粗粮,就从老乡那儿淘弄来大米为他做着吃。而孙排长穿的丝绸衣服竟是杭州货,肯定是方排长探家时给她买回来的。连里领导看出门道,马上出头撮合,旨在鼓励男女青年安家落户。这也正合方孙之意,他们名正言顺成了对象。

一晃10年已过,他们没有花前月下,只有黑土地里汗水相融。1978年

10月,他们登记结婚,住进了连队为他们盖的新房。一室半的住屋,外加一个小厨房,他们心满意足了。从此,身在土屋,安心农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点灯说话,熄灯做伴,其乐融融。

谁料风云突变,到了1979年秋天,大返城已蔚然成风。看着同车而来的战友一个个卷席而归,小方和小孙也心乱如麻。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的小方对小孙说:“你先走吧!我将来有机会再说,为了咱们的孩子……”说着他竟流下泪来。那时,宁波的政策是结了婚的就不能返城了。小孙和他相拥而泣,只好答应先走。那时她已怀有身孕。把孙玉勤送到七台河火车站,回到昔日十分温暖现在一片冷清的小屋,方立强又是悲上心头。他抹去眼泪,又开着康拜因下地了。那是从东德引进的最先进最贵重的大型收割机,连里交给了最放心的他开。方立强加大马力驶向金浪滚滚的大地,烦恼也抛在身后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返城回家的孙玉勤被安排到父亲所在的建筑公司当工人。只有四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大得像就要临产,工长把她赶回家待产。母亲领她到道外产院一检查,8超竟显示出了个胎影。医生说:“可能是三胞胎!”小孙母女又喜又惊,可家境贫寒的孙家怎么能养得起将要落地的个孩子?尽管还在农场开康拜因的小方把自己的工资都寄了回来,可肚子满满的小孙吃不下任何营养品。1980年7月9日那天,哈尔滨暴雨如注,家住低矮平房的孙家屋里也进了水。孙玉勤挣扎着和母亲一起淘水,突感腹中剧疼。邻居们帮忙,冒雨把她用手推车送到道外区产院。可是没有床位,他们又跑到第四医院,小孙自己走上楼,还是没有床位。但是已不能再等了,生猛的北大荒的孩子已经露头了,只好在两个待产患者的床间挤了一个位置躺下。随着一声惊天的啼哭,第一孩子夺门而出,护士高呼:“女孩儿!”呻吟中的小孙脸上露出笑容。没几分钟,第二个孩子又出生了,也是个女孩儿,可护士没敢呼叫。又一会儿,老三也出生了,“男孩儿!”这次护士叫出声来。小孙挣扎着要看孩子,护士把包好的孩子抱给她看,医生说:“孩子都很健康,老大.5公斤,老二.4公斤,老三.45公斤!”小孙苍白的脸上流着汗,看到自己一水水的个孩子,眼里又涌出泪水。第二天,小孙全家总动员,抱着个孩子出院了,一队人马十分壮观。太平北四道街的街坊邻居,还有附近街道小厂的女工都来看孩子,孙家小屋外面都排起了长队。

再说小方,正忙在麦收现场。他计算着日子,等待着妻子生产的消息。那时通讯落后,他心急如焚。来到地里送水的职工跑着给他送来电报:“母子平安,二女一男。”这时,喜讯已传遍连队。连长给他下达了“速回探望母子”的命令。从康拜因上跳下来的方立强,跑回连队,立刻像进村的鬼子一样挨家挨户地抓鸡。听说小孙生了“三胞胎”,各家都帮他抓鸡,还送他许多鸡蛋。连队派拖拉机把他一直送到七台河火车站,他身上背着捆绑好的十几只鸡,一手提着一筐鸡蛋。上了火车后,鸡飞人叫,好不热闹。他只好把活鸡挂在车厢外,鸡蛋放在脚下。他归心似箭,一宿未合眼。

走近孙家门,只听一片哭声,吓得小方脸都白了。进门一看,个小孩儿并排躺在小舅子做的大摇篮里,嗷嗷待哺,而奶水供不应求的小孙坐在旁边跟着孩子一起哭。看着姑爷进了门,岳父大人说:“咱们开个家庭会,看这个孩子怎么养活。我看把老大送人吧,要不都得饿死!”此言一出,小孙大哭,小方也跟着哭,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要送人,他们两人坚决不同意。小方说:“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能把个孩子养大!一个也不送!”他说,我可以抱一个孩子回农场,我自己把她养大。最后商定,老大由姥姥帮助抚养,老二由方立强抚养,老三由孙玉勤抚养。那天,方立强和孙玉勤商量,给个孩子都起了名,两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叫方婷和方娓,那个儿子叫方磊,父母希望他更强壮。一个月后,小方抱着方娓登上了回七台河的火车,这时他的身上披挂的是女儿的衣物、褲子和奶瓶等物。一路上女儿哭声不断,他是满脸大汗。

各位读者可想而知,小方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多么艰难,特别是在远疆农场抚养一个刚刚满月的女婴!为了不耽误工作,小方把方娓送到了连队托儿所,天不亮他就起床,把孩子的褲子和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没等吃口饭就把孩子送到托儿所,自己再去上班。晚上下班,再把孩子抱回来,半夜不知起来多少次为孩子换褲子、喂奶。挨点儿累他不怕,就怕孩子吃不饱。孩子一哭,他就喂奶,最后孩子喝牛奶拉牛奶了,他急得直拍大腿。7个月后,实在没有办法的方立强抱着方娓回哈尔滨了。

看着在家的老大和老三又白又胖,而方立强侍候的老二骨瘦如柴,孙玉勤抱着老二一阵大哭。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和调养,老二也胖了起来。可她不放心,又抱着老三和抱着老二的小方一起回北兴农场了,老大留给了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