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里又是收拾到天蒙蒙亮才忙完。
盛家淙是个性子直的，此次也是细心的很，特意安排了三班衙役看着那伙计，还吩咐了入口的东西都要先行试毒。
那伙计感激得很，再**证了知道什么说什么。
一旁的吴汉亭却一直凝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爹娘才一脸丧样。
秦楚冬瞧着天色也亮了，折腾一晚上实在累得很，慢腾腾的自个儿回了家。
顾长明见她这么晚回来，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责怪了她好几句，却又端上刚熬的红枣莲子粥来。
秦楚冬心里酸酸的，抱着顾长明就亲了好几口。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才醒，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想着找云苑兮说说看。
说不准她有什么办呢？
可晓得才到云府，里头小丫鬟就说了句，“云小姐去州城里参加花会了，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得，这都没个信，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秦楚冬怏怏地回到铺子，还是不甘心，提笔便写了几封状子，没得署名，便让伙计封好了送驿站去。
盛家淙不方便告，她自己告还不行吗？她就不信那皇帝老儿愿意眼睁睁的瞧着自个儿打下的江山化为乌有。
天也渐渐热了起来，秦楚冬琢磨着，这都都半个月了，州府里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本想着再写几封催催，可铺子里的事忙的她晕头转向，只能一再搁置。
这日，顾长明来铺子里帮忙，好歹算是给她分担了些，只是秦楚冬瞧着还是闷闷不乐的。
顾长明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寻个不忙的时候，偷偷在柜台后头摸了摸秦楚冬的脑袋，“你这是怎的了？闷闷不乐好些天了。”
秦楚冬往顾长明怀里一钻，依旧没吱声。
她想到福寿膏的事就觉得心里头压得不行，“还不是那福寿膏的事，据那伙计说，连隔壁县城都有卖的！”
顾长明将她揽得紧了些，脸色也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
福寿膏都闹到这般地步了吗？
秦楚冬以为他在认真听，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娓娓道来。
“盛大人是个好官，我也不想他因为这事儿丢了乌纱帽，福来镇在盛大人当值的这些日子里，也确实一日比一日好了。”
顾长明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如果闹得临近州县都有这福寿膏了，那自然是上头官家许了的，你让他怎么斗？”
“可也不能不管啊！”秦楚冬好一气，“别瞧着福来镇这些日子好了，大伙就算在盛大人跟前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好日子，要是有福寿膏这玩意在，传开了一年就能毁完！”
她有些恼火，顾长明平日里都是正气凛然的，怎的遇上这样大一个事儿竟然还怂了，这是要劝她息事宁人不成？
顾长明想得却比她多得多。
“你当这就是几个镇子的事儿？”他好笑的点点秦楚冬鼻尖。
“朝廷律法里卖福寿膏这种东西，哪怕沾一点点边都是杀头的罪，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你以为真就一个知府罩得住？”
秦楚冬这才回过神，“你是说……”
顾长明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秦楚冬明白，闹成这个境地，连上头查案都能这样糊弄过去，那贪赃枉法的就定然不只是一个官。
估摸着是一群官员都在干这种事，所以秦楚冬告到哪里都是不管用的。
想通了，她心里却更闷了。
难道就这样任由百姓被福寿膏糟蹋？
“这事你急不得，更别说我们没权没势，当出头鸟也没用。”顾长明悄声哄着秦楚冬。
还有些东西他没说出来。
就算官员现在敢贪赃枉法，可他们就真不怕给陛下查出来，秋后算账满门抄斩？这行当都十多年没给查抄了，什么官底子能有这样厚？
除非，他们在为宫里的人做事，大头都是宫里头人在拿。
这样想着，他慢慢敛了眸子。
秦楚冬正要争辩几句，却瞧见顾长明的目光，知晓他有心事，便只默默依偎进他怀里，再不说话。
吴汉亭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见到他俩便着急的喊道：“楚冬侄女，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大事不好了！”
秦楚冬很少见到吴汉亭这样焦急，连忙起身：“怎么了这是？莫慌莫慌。”
吴汉亭咕嘟嘟灌下一杯茶，这才把气顺好了，“盛大人被降职了。”
秦楚冬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盛家淙不上报就没事，可怎么好好地也被降职了？
顾长明还算冷静些，“以什么名义降职的？盛大人现在何处？”
吴汉亭随意抹了脸：“不晓得谁写了匿名信寄到州府，知府大人说咱们知县管不好手下人，就给降成了个九品典吏，外头还派过来了个新知县，叫什么林，林耀明？”
果然如长明所说，这群人势力倒是大得很！
秦楚冬心中万分恼悔，“盛大人受委屈了吗？上次我们救的那个伙计怎么样？可别让他被新知县提了去。”
既然是上头派过来的新知县，定然是想着那帮子贪官污吏的，若让那新知县知道还有这么个漏网的证人，这伙计哪里还能活？
给秦楚冬一问，吴汉亭也渐渐稳了思绪：“那人还在大牢里头扔着，兄弟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福来镇人，晓得福寿膏厉害，一个字儿都没跟新知县提，人照样看的好好的。”
秦楚冬听了这话才放松了些，只是谁都晓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盛大人现在把自己闷在小院子里不说话，新知县都为难他好些次了，他也没露个面。”
吴汉亭心思沉沉。
“我实在是担心。”
“担心个屁啊！”秦楚冬狠狠骂道，把手里头账本一甩就要出去：“我得与你去衙门讨个说法，长明，你……长明？”
顾长明一双眼睛飘忽得很，显然是在走神，秦楚冬一问，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自家相公这个状态，秦楚冬有些担心，只是现下也顾不得许多了，“罢了罢了，我和吴汉亭去衙门一趟，你就在这看铺子吧。”
顾长明点点头，看着他两走后，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林耀明……
难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