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寒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极了。
完全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苏籽还是不敢看他，这么近距离的坐在他身侧，她可以闻到属于他的专属味道。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中夹杂着清凛的烟味，这种味道让她欲罢不能，以前每次她扑进他怀里时，总会贪婪的吸上几口。
可是，从今往后，这样的机会应该没有了吧。
别说是拥抱，就连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都成了奢侈。
他若是恨她，必定是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面了。
“是真的。”
半响后，她终于鼓足勇气，转过脸，看向他，嘴角带着一丝上扬的弧度。
内心被巨大的悲恸所充斥着，她明明是想哭的，却笑了出来，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是真的！”
怕他没听清楚，她又重复了一遍。
盛煜寒也转过脸，看向她。
皎洁的月色下，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灰白。
“你再说一遍！”他寡淡的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
泼墨般的双眸，像是结了冰，散发出吞噬般的冷意。他紧紧捏住拳头，体内那些愤怒那些嫉妒那些复杂的情绪，好像洪水猛兽般在咆哮着，随时会冲出身体。
刚才，当大屏幕出现异样，呈现出那几张照片时，他完全傻住了。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感到愉悦，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本以为曲连笙代表着她所有少女时代的情愫，没想到……
苏籽继续说道。
“我说照片是真的，五年前，我确实失身给一个老头子，我不想说谎，也不想为自己辩解。还有那个孩子，也确实存在过，可惜刚出生就没了。”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他陈述这一切，可她到底没有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的心，说着说着，声音中就带着一点点的哭腔。
但她努力克制住，不想让自己太狼狈。
感情的事情强迫不得，如果盛煜寒恨她，不要她了，她都不应该有任何怨言。
“盛煜寒，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这就是我的过去，也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忐忑不安的原因，我以为自己可以隐瞒的很好，可以瞒你一辈子，但我想错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你是会知道的。”
“我不奢求你能继续爱我，能继续和我在一起，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都难以接受。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心平气和的分手，我会离开这里，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好吗？”
说到最后，泪水充盈在眼眶中。
她竭力睁大眼睛，不想让泪珠滚落下来，可到底没忍住，一颗又一颗黄豆般大小的泪水从脸颊上滚落，掉到她的手背上。
盛煜寒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胸腔开始剧烈的起伏着。
那些强忍住的情绪，似乎很快就会从胸腔里挣脱出来。
他咬牙，“心平气和的分手？你叫我怎么能够做到心平气和，你说啊，你来教我——”
他突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像疯了似的，把桌子上的菜肴全部扫落到地上，这还不够，又伸脚把两边的椅子全部都踹倒。
他多么希望，能通过这些粗俗不堪的行为，来减弱一下心中的情绪，可是不行，他越是这般幼稚的大吼大叫，心里就越是痛苦。
他对她的爱，到达一种近乎狭隘的地步。
他接受不了她的过去中，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不管这个男人是谁，多大年纪，长得帅不帅，家世如何，他都接受不了。
她，只能是他的！
而现在，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曾经的她和一个老男人的床，照。
还有那些刺眼的产检报告单，以及她大腹便便的样子。
他完全崩溃了，好想打人，好想杀人。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把那个老男人给揪出来，当场大卸八块。
所有的气血都在一时间充斥到头顶，他觉得自己能克制住没有当场发飙，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
现在，所有宾客都走了。
他多么希望能从她的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就算她是在欺骗他，倘若她能说一句，“不，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他只怕都会高兴的选择相信她，选择蒙蔽自己继续装傻。
可她偏偏这般诚实。
诚实到毫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诚实到没给他们两个人一点台阶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吗？”盛煜寒问完这个问题，自己都笑了。
他觉得自己真特么的傻。
苏籽已经承认了，他还要再自欺欺人的问一遍，希望她能改变口供，说出哄他开心的话。
“是真的。”苏籽的声音很低沉。
在经历刚才的震撼和剧烈的心情波动后，她选择慢慢接受事实。
“盛煜寒，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如果你要惩罚我，我接受……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只求你不要那么生气……”
这一次，盛煜寒终于怒了。
他猛地抓住苏籽的双肩，剧烈的摇晃。
双目瞪大，猩红的血丝一根一根迸出来，吓人的很。
声音嘶哑的仿佛被大火灼伤过。
“你为什么这么老实？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撒个谎？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骗骗我，照片是假的，对不对？产检报告，也是伪造的，对不对？五年前，你在M国读书，你根本没有回国，对不对？”
他的手指，深深嵌进她的皮肉中。
苏籽望着这幅样子的盛煜寒，再次泪流满面。
“盛煜寒，不要这个样子，我们回不去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很脏，我配不上你。”
“我不仅和老男人上了床，还生下属于老男人的孩子，我脏的连自己都鄙夷，而你这么好，你这么优秀，和我在一起，只会降低你的身份。”
“我今天晚上就走，我会走的远远的，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这样，你就不会不开心，就会慢慢忘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