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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醉生梦死 第三节

.

宁蓝没有来上课,早晨老黄来问了一下是谁没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文草草给她家打过去,好不容易有人接,却叫她不要再打来了。病了?家里出什么事?几个人猜着,却也毫无头绪。

海鸥想起那天沙渺渺对她说的奇怪话,趁石剑不来找她,就跑到操场上找正训练的董风问个究竟。

“喂,和教练请个假,我有话问你。”她也不管别人,上去就拉董风走。旁边几个体育生,特别是认识她的都在那使劲起哄。

“你什么事啊?”董风一脸的迷茫。

“你和渺渺又怎么了?”

“没怎么啊!好好的!”他更加迷茫。

“那她为什么找我说那些话?什么她走了要我照顾你!”

“什么?”董风张开嘴愕住,脸色一白,“不会是那次……”

“怎么回事啊?”

“放假时有一次我喝多了,我只记得她打过电话,完全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

“那你能说什么呀?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你对她还能说什么?”她完全没注意到董风盯着她的眼神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他错开眼神看别处,“你有没有发现师姐过世后石剑越来越消沉了?”

“他?他不来找我就谢天谢地了,我都觉得自己沾包了!他能怎样?”

“这小子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

“是晚上在酒吧干得太晚吧!”她随便应了一句只觉得腰间一阵振动,摸出手机看,还是个外地号码。

“喂,请问是海鸥小姐吗?我是上海××出版社的陈编辑,我想跟你谈谈你发给我们的《当时年少春衫薄》,可以吗?”沉稳的男声。

“真的?当然可以!有什么意见您说!”她用惊喜的眼神抬头看着董风,不握手机的那只手使劲拽着他的衣袖。

“我们对你的很感兴趣,但是有一些个别意见,你能到上海来吗?”

“啊?恐怕不行,我还得上学。您说有什么意见,我改好再给您发过去,行吗?”

“那就先这样,修改意见我发到你的邮箱里,你尽快修改,等过一阵我抽出空来可能到你那边一趟,我们社里对你的作品挺重视的。”那边传来浅笑声。

“你说真的?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真的能出版吗?我都没想过!”海鸥的嘴裂得超傻无比。

“哈哈!”那边的声音变得爽朗,“当然了!其实不改也是可以出的,只是我们公司不想草草处理这样的好作品,你要有自信,真的是很好的作品,好好改。”

“哇,哥,我能出书了!哇!”她用力甩着董风的胳膊,“你不是说能帮我办出门证吗?快办啊!我要到你那里去改,别让我妈知道!”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行,出门证过几天给你,别耽误了学习!”董风把她头压下去,直压得她弯下腰去。

她挣脱开,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沙城,我棒吧?为我高兴吗?生活的门终于又为我打开了!

宁蓝已经三天没上学了,什么方法也联系不上,文草草已经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几个人的目光全部聚到鱼小奔身上,如果他不知道,谁还能知道?可是连大笨鱼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宁蓝真的没联系过他。

海鸥心里也害怕过几天忙着改稿,没时间学习,一有时间就抓紧看书,大课间也不再理会石剑,直接跑到自习室去看书。正背着历史,只听到耳边有不和谐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抬头一看,是沙渺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她下意识站起来,沙渺渺马上跑过来拉住她,“你快去看看吧!董风和石剑在实验楼后打起来了!”

“什么?”她不顾四面投来的目光,拉起渺渺就往外跑。转过实验楼正看到石剑被董风一拳打出去,又被提起来却毫不还手。这一幕冲入视线,海鸥只觉得眼眶胀疼,一个头两个大,石剑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几天看不到就要出事!

“你想怎么样?你在害你自己知不知道?”董风冲着石剑狂吼。

“我的事不用你管!”石剑任他拉着自己的衣领,喉咙里呜噜一声。

“怎么回事?!”海鸥上去分开他们两个,董风还是怒气冲冲要打,石剑一被松开就像一摊烂泥一样坐在地上。

“你让他自己说。”董风还是吼。

海鸥低头看着地上萎靡不振的石剑,又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沙渺渺。

“他……他吸毒被董风看到了……”渺渺怯生生地回答。

海鸥管不住自己的手,拎起他的衣领就是一耳光,“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理我吗?管我干什么?”他用一双小野狼似的眼睛盯着海鸥,仍然是没有动作。

海鸥心里一振,这男孩子外表看起来叛逆不驯,其实内心却极其敏感,不满意我,要用这样极端的手段来报复吗?真的太不爱惜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抽搐了一下,忽然觉得跟眼前这个人有种同命相连的悲哀。可吸毒这绝对不是可以原谅的!她继续怒视着他喊:“我想管你?我想杀了你!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师姐的儿子!”

“师姐”这两个字落地,石剑像触电一样收回他孤傲的眼神,他低下头开始抽泣,开始还是小声,后来就成了大哭,死死拉着海鸥的手大哭。海鸥这一刻突然觉得沉重,她不可以不管他,不可以因为烦就躲着他,他是师姐的儿子,说不定还是师父的,她有责任让他好好的,让师姐和师父放心。她伸出手轻轻抚慰着痛哭不已的男孩,心里默默念着:石剑,振作起来好吗?雨过后总要天晴的,我会帮你,别再这样,不要这样,我要你站起来!

董风见情况以这种方式稳定下来,就让沙渺渺回去给海鸥请下假,自己拿走石剑剩下的毒品,拍拍海鸥的肩膀也走了。夜色一点点降下来,石剑也一点点平静下来,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她抬起头看着深蓝的天空,月牙惨白的挂在半空,风还凉,远处有汽车的鸣笛声,静了下来,她仍然觉得石剑像一只狼,冷傲孤癖,但是现在,这只小狼受伤了。

“你没吸多久吧?快戒了,你这样子只是在伤害自己。我帮你,任何事都会帮你,你要好好的,听到没有?”她说得并不大声,也不严厉,但在石剑听到却是必须要遵守的话。

他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一下静了下来,正不知如何收场,只听远处有人喊:“海鸥你怎么还不上课?”两人像被点了穴一样看着黄老师走过来。石剑清醒过来,站起来就往回走,父子两个擦肩而过连眼神都不触一下。黄永生就任儿子这样走了,径直走到海鸥面前说:“你跟我来一下。”海鸥咬了咬牙,跟在了他身后。

黄永生没回办公室,而是把海鸥带到办公室旁的一个小会议室,转过身看着她。

她见他那不明不白的眼神,心下一横,决定先发制人,“老师,你是不是想让我和黄磐分开?让他走,别再逼他考大学,他很快会好起来。”

黄永生冷笑了两声,似乎是对她观点的嘲讽,“不考大学还有别的出路吗?我就根本没想过他会好,他能不给我惹事,顺顺当当的就最好了。”

“你根本都不会考虑他的感受吗?不考虑他喜欢什么适合什么吗?你都不想了解他的吗?他母亲去世了所以他会这个样子,这些您知道吗?”

“什么?石梅死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

“黄老师,关于我和您前妻的关系,我和您儿子的关系,我不想解释太多,您以后怎么对我,其实我是不在乎,您也没有办法左右我的做法。”

“你以为你一个小孩,我会放在眼里吗?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了?”

“您要怎样是您的事,我们态度都很明确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黄永生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学生,花桅那样激愤的尚可以说他不承认错误顶撞老师,但海鸥这样的架势,好像她站在高处夺了先机,连叫家长这种最基本的方法他一时都没想到,只得挥手让她出去。

走到门口,海鸥已经拉开门,又回头问:“老师,我现在也怀疑黄磐是不是您亲儿子!”

“不是我儿子我管他干什么?”

“因为您欠石梅的。”黄永生还没反应过来,海鸥已经推门出去了,留他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发呆,心里突然冒出一般无名火,这女孩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办才好?

海鸥出了会议室,拐到楼道里给董风发短信:“告诉石剑,我已经跟他爸宣战了,我们都没退路了。”

第二天上学,海鸥早早出门,先拐到高三楼去看石剑,这孩子脸色有点憔悴,但精神不错,淡淡地笑着出来见她,那种笑让她觉得熟悉,却又是极少能在石剑脸上看到的,那是他面对海棠时才会有的笑容。

“你来了?”他声音很轻。

面对这样的石剑她有一些恍惚,回过神来笑笑,“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

“董风说你……”

“是,我决定了,你不用多想,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石剑伸手拉住她的左手,轻轻握住,低下头,却看到她手背上那道疤,一时又有点尴尬。

“怎么了小丫头,不放心?”董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石剑旁边了,“你放心,有我看着他呢,这小子不会再有事了!”他把胳膊肘搭在石剑肩上。

“那我回去了。”她轻拍石剑的手背,抬头淡淡去笑。往教室走的时候,她的感觉很奇怪,是答应石剑做他女朋友了吗?这个念头吓了她自己一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她只是要他好,必须帮他。

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文草草占了,另外好几个女生都围在那里对着宁蓝问长问短,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就站在旁边等了等,没上去凑热闹。直到人群都散了,她才坐过去悄声问:“没事吧?”

宁蓝摇摇头,脸色却是极难看,低下头去不再看她。打了上课铃海鸥也只得拿出书来早读,预感越来越差,她如果不愿意说这件事绝不能强问。她偷偷回头问鱼小奔,他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不一会儿宁蓝那边递过来一张纸条,仍然低头盯着书。“我爸爸去世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这些人里我最信任你了,我该怎么办?”

海鸥只觉得心一沉,全身从头凉到了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咬了咬笔杆,写道:“你想开点,别多想,别人那边我帮你说,我会说清楚的,大家都是好意,你好好的就最好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曾那样一次次地打击她,她不愿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再经受这样的感受,特别是宁蓝这样的朋友,她本以为这世上是有公理的,至少它给了她痛苦也给了她快乐和机会,可是宁蓝,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失去了父亲呢?这太不公平了!我们做错了什么?

中午董风把出门证给她送来,但宁蓝这个样子她不放心走。晚自习快结束时语文老师经宁蓝同意,读了她写的《祭父文》,结果读哭了半个班女生,宁蓝自己同意老师,是以为自己不会再哭出来,可是事实是她哭得坐不起来。放学铃打后还是有人趴在那儿哭,穆雨就是刚擦干了眼泪的,文草草则跑过来抱着宁蓝一起哭。人终于陆陆续续都走了,最后花桅也一脸没办法地看着哭作一团的女生对海鸥示意他回家,海鸥也不知如何收场,让他走了,回头一眼看到深沉地盯着宁蓝的鱼小奔。

“好了,都没事了,过去了,阿蓝,别哭了!”她俯身抱着宁蓝抖动的肩膀在她耳边安慰,又起来回头示意鱼小奔过来安慰。

鱼小奔也不看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突然他背起书包边说着“我说了”边走出去,头也没回。

“笨鱼,大笨鱼!发什么神经?”海鸥叫了两声,宁蓝坐起来擦了把泪,拉了拉她,几个人一起出去。关门时海鸥看着秦生腰杆笔直地跟在宁蓝、草草和穆雨后面,灯光下显得特别突兀。她心里疑惑了一下,难道秦生对阿蓝有好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