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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相见时甚难

郭烨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尽管身上依旧有伤未愈。第二日一早,他还是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直奔鸿胪客馆而去。

和长安的鸿胪寺不同,洛阳这边的鸿胪寺衙门,才真正有了万邦来朝的天朝气象,偌大的衙门中,进进出出的都是形貌各异的番人:高鼻深目的佛林人;长手长脚的天竺人;肤色黧黑的安南人,自然也少不了那些个美貌妖娆的胡姬……郭烨一行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却也从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番邦人士,一时看得目不暇接。

“真的好多胡人啊……”

李二宝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扭头间,才想起张小萝已不在自己身边,无人附和,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郭烨素擅察言观色,立刻明白了他的失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一会儿就能见到小萝了,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不好看。”

李二宝听他如是说,这才稍稍振作了起来。

随后他们一路打听,终于在房舍千间的鸿胪客馆中,问到了划分给扶余国的区域。

可就当他们兴致勃勃登门拜访的时候,却吃了一个闭门羹。扶余国使团的仆役本来非常友善的,可一听他们自报家门,说是不良司的人,一个个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眼神,用“如临大敌”来形容都不为过。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能见到张小萝,就被一个自称是管事的人给打发了出来。

“这是待客之道吗?气死俺了!”

李二宝愤愤不平地说道,“就算他们祖上与太宗皇帝有旧,也不能如此轻慢我等。居然连门都不让进,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说这些也无甚用处了。”

郭烨苦笑道,“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不把人家的小郡主当郡主啊,天天带着在刀光剑影里打滚。我看,人家这是防备我们又把人给拐走了吧!”

李二宝不服气道:“小萝自己就喜欢这样的生活!怎么能怪我们?”

纪青璇摇头道:“她是扶余国的小郡主,很多事情,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二宝闻言如遭雷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抱着头苦恼地蹲了下去。

见他如此苦恼,郭烨甚是不忍,想了想道:“不若,我们修书一封,着人送来给小萝吧。你有啥想说的,写在信里便是!”

“没用的!人都不让我们见,又怎么会让人把信给送进去呢!”李二宝沮丧地低着头道。

这时双手抱剑立在一旁的裴旻,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本拟此间事了,就回长安继续当他的金吾卫,这时却忍不住管闲事道:“诸位若真有心,不妨让小弟来个夜探鸿胪客馆,为诸位当那投书的鸿雁,如何?”

郭烨一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以他身手,又能履险如夷,正是最好的送信人选。

当下众人回了徐府,寻了纸笔,各自写下书信,交予裴旻代送,不提。

……

草草写就了要交予张小萝的书信,郭烨见天色尚早,便与众人交待了几句,自去了妙韵阁,拜访秀嫣都知。

他却不知,在自己离开之后,纪青璇轻咬嘴唇,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叫住他。

郭烨到了妙韵阁,秀嫣自是不胜欢喜,着云袖将他迎进了自己那妙音楼,又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方才容光焕发地出来见客。

见她如此,郭烨也不禁有些尴尬。他不是木头,自然也知秀嫣对自己的情意,且这次出借戒指之事更是令他颇为感动,可是他也知自己不应给秀嫣太多不该有的遐想,当下只得连声称谢。

“郭公子莫要谬赞奴家了,真是羞煞人也。”

秀嫣含羞带怯道,“奴家这尚有几瓮未开封的好酒,本想着郭公子来时共饮之,可如今听闻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不若今日奴家以茶代酒,我们边饮边聊,如何?”

“如此甚好。”

见郭烨同意,秀嫣唤了一声云袖。不多时,就见云袖捧了煮茶的器皿进来,秀嫣盈盈上前一一摆放妥当。郭烨是粗人,虽也知晓一二烹茶之事,日常却并不常观人煮茶。前一回还是看那李梦白煮过一次,不过李梦白是男子,煮茶的手法利落、飒爽。而这秀嫣,大抵是拿出了日常待客的功夫,动作柔美如行云流水,甚是好看。

直把郭烨都看呆了,待到秀嫣捧上一杯煮好的茶来,他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细细赏玩,慢慢品尝。

待到一碗茶饮尽,郭烨这才得空提到此行的目的,“郭某此来,正是要谢过秀嫣娘子借宝相救之恩,只待过些时日,短则数月,长则二三载,定当原样奉还。”

秀嫣闻言,放下茶碗摆手道:“郭公子这般言语却是生分了,若说搭救性命,那也是你救奴家在先,此番不过偿恩罢了,岂敢居功?何况那戒指虽是奴家父母所遗之物,但摆在奴家案头终究不过是个摆设。如今能救人一命,自是胜造七级浮屠,也算是功德圆满。”

她说得轻巧,郭烨闻言却是面露愧色,他自己的戒指也是娘亲遗物,自然知道秀嫣此时不过是在客套罢了,其实心里还不知多么不舍呢!

不过在秀嫣提起自己父母时,他心中却是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了义门那个疤脸瘸腿的怪人,遂问道:“不知令尊与令堂如今身在何处?”

秀嫣闻言像是被挑起了伤心事,面露戚色,道,“若有父母在堂,谁家孩儿会流落到这烟花巷陌之地来呢?奴家虽有幸得一句‘都知’的称呼,说到底也是轻贱之人。奴家自小跟在一远房婶娘身边长大,后来婶娘去世,奴家便入了这妙韵阁。说起来,那枚戒指算是奴家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了。”

郭烨闻听此言,更是深感愧疚。

不过诸般事情撞在一起,却又让他忍不住暗暗怀疑,那疤脸怪人会不会就是秀嫣都知的亲人?

“我承你救命之恩,又舍了父母遗物来救我,深情厚谊无以为报,郭某自当暗中查证此事,作为还你人情的谢礼便罢。”郭烨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过却没有宣之于口,只是不动声色地再三道谢,待这茶也品得差不多了,便待告辞离去。

就在临出门时,秀嫣却是将他叫住,道:“过两日这洛阳城中达官贵人有一小聚,奴家也应邀出席,不知公子可会同去?”

郭烨不禁愣了一愣,他倒没听说最近洛阳有什么聚会,会让秀嫣觉得他也会参加,当下也没多想,就摇头道:“这倒是未曾听说。”

秀嫣闻言柔柔应了也不再说什么,将他送出门外,直到他翻身上马,消失在洛阳长街的尽头,依然恋恋不舍地眺望着,不舍得回去。

待郭烨回到徐府,才发现府中众人却是一个不少,都在等着夜幕降临,好让裴旻夜探鸿胪客馆,给张小萝送信。尤其是李二宝,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焦躁无比,隔一会儿就又把写好的书信要回去,涂涂改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郭烨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打趣道:“二宝,你再改下去,这信笺纸都要被你涂穿啦!”

李二宝这才涨红了脸,讪讪地住了手。

一番调笑之下,天边的火烧云终于黯淡了下来,裴密把厚厚的一摞书信揣进怀里,冲着众人一拱手,道:“诸位稍候,裴某去去就来!”

说罢,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如一只振翅而起的夜枭,化作一道暗影,瞬间融入了夜色之中。

众人剩下的唯有等待,闲来无事,索性让徐府的厨子送了些糕点吃食来,边吃边等,唯独李二宝坐立不安,在庭前转来转去,不停地长吁短叹。

最后连郭烨都听得烦了,不悦道:“二宝你究竟在担忧些什么?裴老弟的身手难道你还信不过?除了皇宫大内,这天底下还有何处是他不能如履平地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了!”

话音刚落,忽听得鸿胪客馆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灯火通明,接着,就连巡夜的金吾卫都像被惊动,从徐府门前快马加鞭而过,直奔那边而去,“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坏了!”

郭烨拍案而起,惊道,“莫不是裴老弟失了风?”

李二宝更是急得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要往门外冲去,可他才刚起了个步,只听一阵“扑簌簌”衣袂破风的声音,从屋脊上落下一个人来。

郭烨定睛一看,惊呼道:“裴老弟!”

来人正是裴旻!

不过此刻的他,表露在外的,却是一副众人从未见过的狼狈相。

须知裴旻的剑术武艺早已登峰造极,便是当初随王孝杰被大军围困,身受重创,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报仇之语。

但此时他却是面带惊容,前襟上还破了一道大口子,似是被什么利器割破的。

对上众人探询的目光,他忍不住脱口抱怨道:“这些扶余国的人莫不是都疯了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