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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威与情齐动

不得不说,郭烨这厮虽然贪财,但这次却是真是贪到点子上了。

有了两匹图拉汗血马的帮助,李二宝亲自出马,两匹马轮换,不过一日两夜就从襄阳带回了众人需要的情报。

“丽竞门皇甫副门主主持此案,奈何案情曲折,滞留三日方得以处置完全……”

郭烨读着案卷上的文字,一拍案几,低声道,“没错,就是他了!不论是路上的时间还是停留的时间,都能对上。想来当初来俊臣也正是因为他确有处置谋反案的记录,方才压根没往他身上怀疑。”

“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都是旁证,不足以让我们指证皇甫文备啊。”

“我知道,但境况紧迫,无论如何,我们都须得行险一搏了!”

郭烨扭头问道,“待会儿陪我上丽竞门的龙潭虎穴里走上一遭,你们怕不怕?”

“俺不怕!”李二宝第一个拍着胸脯表态。

陆广白和任斗牛等人也纷纷摇头。

只有纪青璇心思细密,追问了一句:“你待作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郭烨摇头,道,“不过郭某既然如此行事,自有六七分的把握。皇甫文备既然能多次明哲保身,连来俊臣都倒了,他还能屹立无恙,证明他内心里其实并非来俊臣那样的癫狂之辈。不过谨慎是好事,但也是弱点,只要他还惜命,我们就能唬住他,最起码得诈上一诈,镇住他,不能对徐帅下毒手!”

“凭这个?”纪青璇卷起卷宗,举在半空扬了扬,挑眉问道。

“就凭这个!”郭烨耸肩,目光诚恳地看着纪青璇。

“赌一把吧!”纪青璇银牙暗咬,终于还是点了头。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郭烨等人不敢耽搁,火速赶往丽竞门,要求与皇甫文备见面。

出乎意料,皇甫文备竟然没有拒绝跟他们几个小卒子见面,而只是让手下把他们带去偏厅等候。

“哎,这丽竞门啊,在苗兄的整顿下刚刚焕然一新,这才几天,马上又变回原样了。”

走在丽竞门熟悉的回廊之下,郭烨又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血腥恐怖的气氛,又再一次笼罩了整个丽竞门衙门。

没想到给他们带路的丽竞门人,却是回头森然一笑,问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郭烨眉头一竖,张嘴就想反驳,却被纪青璇拦住。

她淡淡道:“犯不着在此争口舌之利……还有你也是,来者是客,我们是来找你们门主的,你也莫要争着做出头的椽子,小心烂得快。”

当下,那丽竞门人阴冷地笑了几声后,就真的没再言语,只是把他们带到一处偏厅,言道皇甫门主稍后就到。

不久之后,一个满眼阴鸷的中年男子果然出现在了偏厅门口,正是那日在洛阳街头见过的皇甫文备。

他上下打量了郭烨等人几眼,问道:“尔等来此作甚?若是求饶,还是赶紧为妙,迟则不及!”

“求饶?”

郭烨在心中酝酿了一下,竟模仿记忆中的来俊臣,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然后从怀中抓出门籍文牒往案上一扔,狂笑威胁道,“皇甫门主,你还不知吧?我们手上已经掌握了你参与谋逆的铁证,识相的赶紧还徐帅一个清白,不然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也豁出去了,大家一起玩完!”

不得不说,郭烨在演戏上,还是很有天赋的,这一番作态,竟把来俊臣的癫狂模仿出了六七分。

皇甫文备久在来俊臣的阴影之下,顿时嘴角抽了抽,却也不再大放厥词,而是将信将疑拿起了案上的文牒,打开,只看了一眼,随即就见他的眉头皱了皱。

不过下一瞬,他就神色如常地道:“本官的行踪,你们倒是查得很仔细啊!不过这就是你们说的谋反证据?不错,去岁九月,本官的确曾因公务离开过洛阳,可那又如何?当时本官贵为丽竞门副门主,公务繁忙,出京一趟有何不对之处?”

“皇甫门主对自己的手笔很有信心啊。”郭烨笑道。

“本官问心无愧,为何没有自信?”

“呵呵,问心无愧?好一个问心无愧。”

郭烨道,“皇甫门主,世人谁不知你这丽竞门乃是龙潭虎穴。郭某在来门主手上,也是吃过一次亏的了,你觉得,要是没有切实的证据,郭某会来自寻死路?”

“那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

“皇甫文备!”

郭烨突然大喝一声,“你怕是忘了,你们丽竞门真正的机密,郭某都亲眼看过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不错,你这行程伪造得的确像模像样,日期、地点一应俱全,时日也对得上。可你错就错在不该太求全!这些能从监门卫等处能查到的资料,为何你丽竞门的记载中偏偏就没有,甚至连此前代理门主之职的苗雄都查不出来?它们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本官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

郭烨彻底失去了耐性,道,“我也懒得跟你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怕告诉你,不良司手上,已经掌握了你离京之后,在长安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你要是再继续负隅顽抗,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你自然能见到这些东西!想必她老人家对狐女游街案的帮凶会很感兴趣的!”

给他这么一喝,皇甫文备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发作,只是冷声问道:“你等待要如何?本官就不信,你们要真有这些东西,还能忍住不上交给狄仁杰那老匹夫。”

“你敢侮辱狄相爷!”

听到皇甫文备辱及自己的偶像,郭烨也怒了,寒声道,“你需知,这世上但凡有一个谎言,便需得又一个谎言去掩盖它。正如你当下所为之事,你以去襄阳行公务之名,取道长安,满过了来俊臣。其后又趁来俊臣倒台之时,销毁了丽竞门中关于此行的记录,引得苗雄的调查一无所获。可是你能毁掉公出的记录,却毁不掉监门卫的门籍记录。偏偏就是两者缺其一,才是你最大的破绽。郭某劝你,识相的快把徐帅放出来,我等也姑且放你一条生路,其他事留待日后再见分晓。”

“徐有功?”

皇甫文备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盯了众人几眼,在郭烨身上停留的尤其长久,直把他看得心里惴惴,方叹道,“你们跟我来吧!”

他古怪的神情,让郭烨心中一紧,但几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之后,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他们来此本来就是为了见徐有功的,此时皇甫文备突然让步,便是心中再有疑虑他们都不得不跟去看上一看了。

一行人跟着皇甫文备,在丽竞门衙门中穿行,不过郭烨却敏锐意识到,这并非是前往地牢的路。

“皇甫文备,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他忍不住喝问道。

“跟着来就知道了。”

皇甫文备回头瞟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们不是想见徐有功吗?跟着来就是了,保管你们能见到人。不过要是怕的话,现在打道回府也来得及,本官恭送你们出门,也算是对你们胆色的嘉奖。”

“郭某行得端坐得正,会怕你这酷吏?”

郭烨自然不肯服输,不过却暗暗跟李二宝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自己的手也悄悄扶在了腰间刀柄了。

“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在第一时间拿下皇甫文备,方才有一线生机。”他低声道。

其他人都警惕地点了点头。

他们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皇甫文备的眼睛,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方,浑然不在意身后投来的敌意目光。

没过多久,就听他冷哼道:“到了。”

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面前的建筑,却不是想象中阴森的地牢,而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舍。

走进堂屋,他们就见到了正在自斟自饮的徐有功。

“徐帅?!”

郭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他来之前已经设想过各种场面,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怎么样?我就说你连这些孩子都斗不过吧?”

徐有功放下酒杯,冲着皇甫文备笑道,“皇甫,收手吧!来俊臣倒行逆施,已经惹了众怒,方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你若不想步他的后尘,就不要妄想将丽竞门重新带上邪路了。如今大周四海承平,陛下也不再需要你们这样一批疯狗了。”

“罢了,这一局算是某家输了,日后丽竞门不会再与你们为难,你们可自去清查任何事情。不过除非你们真有铁证,否则想要从某家这里得到只言片语,那也是痴心妄想。”

皇甫文备自顾自地走到徐有功对面坐下,然后扭头看了郭烨等人一眼,“你们能抓出某家的疏忽,也算是不凡了。不过你们也无需虚言相欺,我知你们手中并没有所谓证据,至少现在还没有。所以也莫要咄咄逼人,真要一拍两散,你们不良司也未必落得了好处。”

他的话当场激怒了纪青璇。

一贯嫉恶如仇的纪娘子当即怒道:“皇甫文备,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手上染上诸多鲜血犹不自知,而今眼看灭亡就在眼前了,你不思赎罪,反而想着顽抗到底,就算我们奈何不了你,难道你就不怕获罪于天,日后遭了断子绝孙的报应吗?”

“诶,青璇不得无礼。”

徐有功摆摆手道,“本官来此,不过与皇甫门主打了个赌而已,如今托你们的福,输赢已见分晓,但君子的风度还是要保持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郭烨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这里可是丽竞门,孤身来此打赌,旁人尚不知这个赌冒了多大的风险,但他却是心知肚明。

“断子绝孙?哈哈哈……”

谁想皇甫文备抓到了纪青璇话中的一个词,喃喃了半晌突然悲愤狂笑起来,就在众人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已经一拱手,道,“送客!”

“告辞。”

徐有功站起来,走到郭烨等人身边,冲着皇甫文备拱手笑道,“他日皇甫兄若有闲暇,也可来我不良司小坐啊!”

“免了,徐少卿的酒水,某家可饮不起……请吧!”

徐有功哈哈一笑,带着郭烨等人昂然出了丽竞门,在身后抛下一片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甘拜下风的目光。

“徐帅……”

一出丽竞门,郭烨就迫不及待的踏前一步,可才刚说了两个字,徐有功就摆摆手道:“我知你想问什么。不错,皇甫文备正是狐女游街案和牡丹案中的重要帮凶,也是当下唯一还能往下查的线索。不过从目前我和狄相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应当是被裹挟的。其他内情我们暂时也不清楚,只知他似有苦衷,不会轻易开口。我此次前来,便是趁着他发难的机会,与他立下赌约,逼迫他不能再为那暗中之人效力,以免狐女游街和牡丹案重演,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可是赌我等能否寻到他的破绽?“郭烨问道。

“正是。“

徐有功笑道,“他连我不良司的小辈都斗不过,自然也就没了颜面下这盘棋了。不过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足以压服他的证据,倒是令本官刮目相看。本以为还得在丽竞门中住上些时日呢!“

“既然义父您和狄相爷已经心中有数,为何不将其拿下,还赌什么赌?此人耀武扬威的样子真让人心烦。”纪青璇不满道。

“青璇啊。”

徐有功笑了笑,“为父知你素来嫉恶如仇,这是好事,不过莫要让偏激的正义感蒙蔽了你的眼睛。我之前已说了,皇甫文备似有苦衷,方才屈从于对方,这样的人,轻易是撬不开他的嘴的。若是贸然出手,又审不出东西来,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若能化敌为友,让他自愿为我们效力,岂不是更不失为一桩美事?”

“此等怙恶不逡之人,莫非也有改邪归正的时候?”纪青璇不信道。

“不去试试,永远不会有,可万一成了呢?况且我大周朝廷,短时间内再经不起大的震荡了。你当那日在武家那场马球赛只是玩玩吗?大食、契丹,可都虎视眈眈着。”

徐有功扭头看向郭烨,“郭副尉,你说呢?”

郭烨问道:“徐帅,敢问要如何策反皇甫文备?”

“这却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了。”

徐有功道,“迄今为止,所有我们知道的事情,也都告知你们了。至于接下来怎么查,怎么做,那都是你们自己要考虑的。我和狄相能保证的,只是在你们查旧案之时,确保神都中不会再出现新的类似的案子。”

“明白了。”郭烨点头,又道,“那您被诬陷的罪名。”

徐有功扭头看向禁宫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此事却是不打紧了。”

郭烨恍然大悟:“陛下英明!”

其实,他原本就猜测此事怕是陛下授意徐帅为之,虽然如今听徐帅的意思,这是狄相与他的手笔,不过显然最终的结果却是差不离的。

果然,次日就传出消息,朝会上女皇陛下拒不采信皇甫文备的呈词,亲自宽宥了徐有功,还将皇甫文备怒斥了一番,打算当庭将他降罪。最后竟是徐有功据理力争,言道他也是立功心切,虽有过错,但其心可嘉,请陛下网开一面,他才得以平安散朝。

“义父也真是的,这样的败类,让他被斩了岂不是正好?又何必为他多费唇舌辩护?”纪青璇依然耿耿于怀。

“斩了一个皇甫文备容易,可再想顺藤摸瓜,挖出狐女游街案的真凶,却是难上加难喽!”

郭烨笑道,“看来上头的诸位大人,也是想给我们这些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啊!这皇甫文备,就是他们为我们留下的磨刀石。”

“可现在也未见得多容易。”

纪青璇道,“皇甫文备此人我们不是早已查过?油盐不进之辈!再说连狄相爷他们都未能撬开他的嘴,你就敢说自己一定能让他开口?”

“郭某说了,狄相爷他们只是将他留待我等处置罢了。”

郭烨道,“不然就凭他这点道行,还想瞒过狄相爷的法眼?笑话!”

他对狄仁杰的信心一向很足。

“那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

“再查他一遍!”

郭烨斩钉截铁道,“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相,还有可能是假象,是故布疑阵,是他刻意想误导我们的东西!郭某还是那句话,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更不相信会有毫无破绽的人。就算有,也不是他皇甫文备,不然咱们上次也唬不住他了!”

纪青璇一挑眉:“比如?”

“还记得你说他断子绝孙时他露出的异常么?”

郭烨提醒道,“咱们这次就再从他的家人子女重新查起,给他查个底朝天,查不到点东西,绝不罢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