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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奇兵来解围

为何拆不得?

因为小庙供得这尊佛,乃是弥勒佛!

要知道女皇陛下为了让夺位显得位正言顺,在登基之前就让人在坊间吹嘘她乃弥勒佛下生、净光天女转世,这事出力最多的当属丽竞门。

若是郭烨真依了纪青璇刚才所提议的,强拆弥勒佛泥塑,那岂不是对女皇陛下的不敬?这事若是被人拿捏在手里,有心大做文章,便是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都是轻的。到时候赴洛阳面圣,就不是去领功请赏了,而是去送脑袋了。

郭烨明白,刚才那个和尚为什么有恃无恐,因为吃定他们不敢强拆弥勒佛像。

既是拆不得,更是不敢拆!

他们可以想办法说服泥塑腹中的和尚出来,或者用其他办法逼迫他自己打开机关,唯独不能强拆损坏佛像。佛像一旦强拆被损,就落人口舌了。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庙门处响起:“让开让开!苗某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这装神弄鬼?”

声落地,人已至。

只见一个形貌昳丽、比常人足足高出一头的昂藏大汉,从殿门外一步一步迈了进来。

大汉的身后,跟着五六名常服佩刀的随从,随他鱼贯而入庙中。

对于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郭烨和纪青璇彼此对视一眼,从大汉的气势和他这些随从隐约中透着的肃杀之气,他俩可以推断,这些不速之客绝对也是不俗之客!

这时,负责把守庙门的李二宝和张小萝也跑了进来,面有愧色,八成是因为没有拦住这些不速之客的闯入。

郭烨摆摆手,示意他二人回到庙门,继续看守。

大汉走到郭烨和纪青璇的跟前,拱了拱手,笑道:“鄙人苗雄,公务在身,不便通报来路,还请见谅。观二位朋友的行止,莫非也是要揭穿这庙中贼秃的勾当?”

“也?”

郭烨听出他话中关键,直问道:“莫非你们也是为这和尚的骗人把戏而来?”

“哈哈,苗某也是昨日与扈从们途经此地,听闻这庙中天降异象,泥塑的菩萨竟然开口说了话,便来了兴趣偷偷混进信众队伍中,到此暗中查勘。果然——”

大汉苗雄倒也直爽,没有半点遮瞒地说道,“依苗某所见,这就是一出骗局,不过是几个不知真假的和尚,在此借佛敛财罢了!”

“巧了,我们也是路见不平,见不得这些和尚在此设奇巧之局,借佛敛财,坑骗这些乡民,所以才来此处一探究竟的。”郭烨见苗雄如此坦荡,也是心生喜欢。

苗雄问道:“相逢便是缘份,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郭烨抱拳道:“在下郭烨,长安人氏!”

苗雄哦了一声,将目光从郭烨身上滑过,依次落到了纪青璇、陆广白的身上,冲二人微微颔首见过。

陆广白抱拳道:“晚生陆广白!”

纪青璇道:“小女子姓纪!”

苗雄问道:“郭兄弟,陆书生,纪姑娘,三位可瞅出了这骗局的端倪?”

郭烨笑了笑,指着佛像,说道:“苗兄是聪明人,我就不信你昨天查到今天,还会看不出这泥塑有问题。”

“哈哈,瞒不过郭兄弟,苗某确实瞧出了些端倪!”

苗雄酣畅大笑起来,目光在佛像上停留了片刻,问道:“郭兄弟,莫不是卡在佛像的机关之上?拆又拆不得,里面的贼秃又不愿主动打开机关?”

郭烨点头,一语双关道:“看来苗兄在殿门外看了好一会儿热闹了。”

苗雄不置可否地又是笑了笑,的确,他早就在庙门外看了许久的热闹。

郭烨又问:“苗兄既然这么问,显然是有什么解决之法了吧?”

苗雄痛快地回道:“办法自然是有的。”

“请!”

郭烨往旁边退开一步,示意苗雄上前来一展身手。

苗雄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走上来,挽起衣袖,也同郭烨之前一般,绕着佛像前前后后地打量起来,不时还在佛像上这里摸摸,那里搬动一下。

不消片刻,他就直起身子,笑道:“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岭的,竟能一睹公输子机关术的苗裔,当真是意外之喜。不过昔年机关大家,如今却被后人用来做这般鸡鸣狗盗之事,想来公输子泉下有知,亦是无法瞑目啊!”

郭烨闻之,微微动容,因为他也瞧出了这佛像用得正是公输子机关术。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机关术,还是因为当年在长安侦破一桩菩萨流泪案时,通过案犯的交代口供中所知。没想到苗雄居然一眼就看破了佛像的玄妙关键之处。

“公输子机关术?”

陆广白站在郭烨和苗雄一丈之外,能听清二人的对话。

他虽然遍熟天下奇花异草知,但是对天下奇门机关术却知之甚浅。但是纪青璇对这公输子机关术却是略有耳闻,毕竟当初洛阳不良司中的诸多典籍,她都多有涉猎。

她趁着苗雄和郭烨的注意力在佛像之时,对陆广白简单讲了一下何谓公输子机关术。

她介绍道,这公输子就是公输班,因出身于鲁国,又被称为鲁班,乃是东周列国时的著名的能工巧匠,被民间尊奉为木匠行业的祖师爷。据说现在使用的锯子、曲尺、伞、井等都是他的杰作,更有传说他能以木作鸟,飞上天三天三夜都不下来,手艺之精巧可见一斑。

但是她也很意外,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小庙里,居然还出现了这等奇巧技艺。

佛像这边,就听郭烨问苗雄道:“苗兄既然看出这机关术的来路,想必也有法可破吧?”

“看穿容易,要破它却是甚难。”

苗雄摇摇头,在佛像基座上比划了几下,说道:“若苗某所料不差,此处当有暗门,可供出入佛像腹中空腔,不过以公输子机关术一贯的严谨,进入之后,当有机括可以从内部锁死,想从外部打开,除非暴力毁像之外,别无他法。”

“是的。”郭烨点点头,这也是他棘手之处,若是暴力毁像,岂不是就是强拆佛像,最终难逃一个毁坏弥勒佛,亵渎女皇陛下的大罪!

“要想不毁坏佛像犯了今上之忌,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姑且试之!”

苗雄说罢之后,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此法有些落了下乘,恐让郭兄弟、纪姑娘等年轻俊彦们笑话!”

“哈哈,苗兄言重了,办法无关上乘下乘,能揭穿骗局,让乡民们不再受骗失了钱财,便是功德无量之上善之法!”郭烨认真说道。

“郭兄弟说得在理,听得老哥我心里一阵舒坦儿,”苗雄点点头,说道,“那苗某便试上一试!”

郭烨请了请手,道:“苗兄,请!”

苗雄回头对自己的随从吩咐道:“去打一桶金汁过来。”

金汁?!

听到需要此物,众人也是微微一诧。

郭烨和陆广白连死人都天天打交道,所以不在意,倒是更好奇苗兄破解之法。

纪青璇毕竟是女儿家,微微蹙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什么是金汁?

金汁就是俗称的粪水。

金汁不过是雅观一些的称呼罢了。

战时两军对垒,往往就有用金汁浸泡箭簇,又或者把金汁烧热顺着城墙倾倒下去,伤者莫不发疽而死。

但苗雄在这个时候需要金汁,纪青璇着实不懂。

苗雄的几名扈从,去了出云寺后头僧舍的院里,找到了茅厕。

出家人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所以茅厕里不缺粪水。

不消片刻,便有扈拎着个大桶回来了,桶中装着满满的金汁。

砰!

一大桶的腌臜物往这佛堂前一放,瞬间恶臭的味道弥漫开了。围观的香客们,掩着鼻子纷纷外退。

苗雄也不嫌恶臭恶心,从扈从手中接过舀勺,在粪桶中满舀了一勺金汁,走到了佛像之后。

“这可是你自找的,休怪苗某不教而诛。”

他冲着佛像背后某个位置看了两眼,淡淡地说道。

顺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郭烨这才发现,在佛像基座和佛像连接的地方,竟然还有一个小孔,只不过因为位置设计得实在太过巧妙,正好隐藏在佛像雕刻出来的衣袍褶皱下面,便是连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不出意料的话,这个孔洞,应该就是佛腹中人用来呼吸空气的气孔了。

“此处乃是佛台,并非佛像,苗某此举,可不算亵渎了弥勒金身。”

苗雄嘀咕了一句,把手中的粪瓢往那小孔处一凑,二话不说就灌了进去。

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看在郭烨等人眼中,简直就像是地府图影中手持钢叉的鬼卒,令人一阵恶寒。

“咕嘟……”

粘稠的金汁灌入佛像底座,发出沉闷的回响。

郭烨不由得又是一阵作呕。

再看那苗雄,却像是灌上瘾了一般,一瓢浇完,又来一瓢,源源不断地往那气孔中倒去。

不等一桶金汁倒完,那佛像中就传来了呕吐的声音,接着,只听一阵“嘎吱嘎吱”的机括声,佛像背后很快裂开一扇暗门。

霎时,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身影从中扑跌出来,嘴里不迭哀叫道:“莫灌了!莫灌了!贫僧认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