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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都是有故事的人

日当正,林子里冰冷之气散去,一束束莹白的光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洒下,给这片林子添上了一股温和的气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到了太阳底下,连一丝挣扎都未兴起,已是消失无痕迹,言策便在这温和的气息下昏昏沉沉,当醒,不愿醒。

"他真的无事么?"孟晚舟盘膝坐于树下,仰头瞧着那细微却炽热的光,此刻她的脸依旧苍白,浑身的血迹却已清洗了去,干净整洁的衣衫之上,瞧不出任何染血的痕迹,那掩藏在深深地底下的东西,似乎自始自终便未曾存在过。

法济打坐于对面树下,闻言,微微一笑,轻柔的摸了摸躺在一侧的男人的头,男人紧皱着眉,平躺在青草地上,脖颈处的伤口被白布条包着,隐隐散发着药味儿,男人唇角有伤,是被那瓷片割伤的,隔了一日,那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却依旧翻着几处干干的肉皮,最严重的,当属他手上的伤,法济自上向下望过,清楚的知晓那洞究竟有多深,而他,竟负着一人自那底下爬了上来,一个毫无内力的男人,他实在很难想象那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他很顽强,我能瞧出他的不安,该是有着故事的人罢。"

孟晚舟收回视线,低了头瞧向言策,那一刻,她那惯常漫不经心的眼眸内泛起了异光,她静静盯着他的唇,手指不自觉的在掌心凸起的异物上摩擦,即使不看,她亦能清楚的绘出它所有的纹路,它曾是她那样熟悉,那样不在意的东西,而今,它有了新的含义。

她想起了在底下时他流露出的痛苦情绪,那是她永远不曾了解的另一面。

"是啊,他有故事...谁又没几个故事呢?"良久后,孟晚舟呢喃道。

法济叹息一声,又道:"先前曾想,京城来的公子哥,该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可眼下瞧他,倒并非似那等人,这人,是你要等的人?"

她等的人?

孟晚舟默然,细碎的光洒在她的脸上,落进她的眼里,法济清楚的瞧见,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融化,有什么东西升华,他深深瞧着她,听她低了声儿道:"我不想让他成为我要等的人,已经拖了很久了,或许,该去一趟了。"

法济皱眉,"你的伤不允许你去,你知晓的,那里是怎样的龙潭,你与鄂春对掌在先,本就伤了肺腑,又与她缠斗在后,中了她那寒冰之掌,若非你有般若心经护着心脉,早已随她一起葬在地底给鄂风陪葬,眼下不好生养伤,倒想东跑西跑,你不要命了?"

孟晚舟沉默,却是无言以对,鄂春之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时在地底,她二人皆受了伤,鄂春善毒,惯使阴招,饶是她有黄泉在手,要想敌过她,亦是不容易,若非鄂春建了机关,她碰巧触到致使二人落入地底之下,若非鄂春将鄂风的尸首葬在地底之下,给了她制约她的机会,她怎能赢过她,安全无虞上了来?

她未说话,神情却极坚定,法济幽幽闭了眼,双手合十,唱道:"阿弥陀佛...当年岷山之下,若老衲不曾将你带进寺里,现今的你当不必为这些事烦忧,一切皆有因,一切当有果,都是命数..."

"你别告诉他,我不想他知道。"孟晚舟道。

"瞒不住的,你以为他当真什么都不曾察觉?他是你的父亲,纵使血脉不曾相连,心意亦能相通,他去京城,不止为那人,更多的是为了你,若非知晓你的事的人少之又少,他早已查出来。"法济摇头,不甚叹息,世上痴傻的人何其多,而他,便恰有幸遇见那几个。

睡着的人有了清醒的迹象,孟晚舟没再说话,转而幽幽盯着那人,待他转醒。

言策飘荡在没有着落处的虚空之中,放空着自己,不想去想那许多,朦朦胧胧中,他听见耳畔有人说话,他察觉有人摸上他的头顶,那说话声很低,他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却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事,因此,他强撑着睁开眼,入目便是那人深邃的眼眸。

"你...无事...了?"言策哑声开口,简单的几个字,说得又慢又含糊。

瞧着他的人儿忽笑,秀眉微挑,恍然瞧去,竟似有着调侃的味道,"有言大人在,又哪里会有事呢?"

言策怔了怔,似乎亦想起了先前之事来,俊俏的脸蛋儿上悄然飘上一抹红晕,他侧了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竟是害羞了。

"既然醒了,咱们便走吧,几日时间,够他们寻来了。"孟晚舟站起身,伸手去扶言策,边朝法济道:"待会儿有劳法济师父了。"

林子里,风声幽幽,法济跟着站起身,当先去了前头,在他身后,孟晚舟与言策并排跟上,一路无话。

*

临县以南,险谷之下,无数曲折小道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公孙忌满脸倦容,跟在一群衙役之中,缓慢的向前走,自郭旭伏法已过去几日,这几日,他让自己忙着寻找言策二人,不让自己去想那让他心碎之事,每每午夜梦回,他都只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他告诉自己,那个娇娇俏俏的丫头,她依然好好的存在,可每次自梦中醒来,迎接他的都是满目的苍痍,以及梦中悄然洒落的泪水。

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有些人,不在了便果真不在了。

这群人找了好几日,走了无数的弯路,这日才摸出了些门道来,眼瞧着太阳愈烈,衙役们都有些疲累,公孙忌出声唤住众人,道:"都歇歇吧,喝口水再走。"

衙役一听,纷纷松了口气,就地便坐了下来,于他们而言,什么'言大人';、'孟先生';,都只不过是别人耳中的听说,偶有知晓的,也不过见过一二次,他们对她们不熟悉,没那许多担忧,没那许多心急。

走在最前方的叶朗见此,狠狠皱了下眉,叶乾见胞弟不愉,伸手拽了下他,示意他去前头,叶叶朗随着他走了十来步,停住了脚。

"大人与师爷生死不知,他们却有闲心歇息!若非他们这般磨蹭,哪里会拖延至今?哥,咱们自己去寻多好!"叶朗抱怨道。

"公孙大人能亲自前来已是大恩了,你我不识路,若非有那些衙役在前领路,凭我弟兄二人盲目寻找,不见得会比现今快,你别使性子,我先前瞧过了,此处方位并没有错,待会儿加紧赶路,定能到达崖底之处!"叶乾面色沉稳,不见丝毫焦急之态,叶朗却是清楚的知晓,此刻自家兄长沉稳的面目之下掩藏着多少忧急,因此,他也不过撇了撇嘴,便闭了口。

远风拂来,带来一阵异响,叶乾抬眸望过去,见不远处拐角之后有人过来,轻缓的脚步声,是近来听惯了的模样,他禁不住屏了呼吸,紧张的瞧着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