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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回 危机四伏

杨千成一惊:“师父何出此言?”

华阳真人叹息道:“武林中人穷极一生追求更高武学境界,这种欲望永无止尽。你应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丐帮有天下绝学降龙十八掌,但有百万帮众在。我峨嵋远不能及,你一个后起之秀,却身怀如此绝学,是福是祸,难以定论。”

将双掌搭在他的肩上:“千城,你当上武林盟主,为峨嵋扬威,为师很高兴,可是江湖能人辈出,你年纪轻轻顶着游龙剑法传人和武林盟主的招牌,实在是树大招风啊!”

杨千城本欲对师父实言以告,这剑法乃传自钱兄弟。听到这里悚然一惊,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想起与钱悦儿相识至今,他一直坚不吐实,不肯报出师门来历,原来是因为这层原因!

丐帮绝学掌握在帮主手中,百万帮众悉听号令,当然无人敢挑衅觊觎。一门高深武学仅由一人所有,就必然成为众矢之的。自己还有峨嵋师门在,钱兄弟却孑然一身,岂不是更危险?

他不禁向师父问道:“师父,习得高深武功还有何惧?”

华阳真人摇头道:“千城,你毕竟年轻啊!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此以后,你所见的人心会更叵测,所遇到的危机只会更多。武功再高,躲得过明枪,躲不过暗箭呐!武功再高,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江湖还有许多不现世的高人。”

华阳真人当然有他的担忧,峨嵋派不比丐帮,本就是支派众多,关系复杂,为夺掌门之位明里暗地竞争不断,杨千城若凭峨嵋功夫成为武林盟主众人无话可说,也给慧门增添荣耀。

可是杨千城以“游龙剑法”夺得武林盟主大位却是巨大隐患,武林虽奉他为武林盟主,却揭开了更阴暗的序幕,纷乱不再是来自邪魔歪道,而是来自人内心的欲望!他日千城若有难,师门峨嵋也靠不住。

华阳真人年少出家,无儿无女。将座下十名弟子爱如亲生,尤其珍爱杨千城,当然是忧心忡忡,无法入眠了。

杨千城并不蠢,虽然师父没有说透,却明白了师父的隐忧。一个人若是过份一帆风顺,过份幸运,其实并不是福。反要招人忌妒,听不到真话、交不到真心,身边原有的一切都会产生剧变。

传承至尊剑术“游龙剑法”,当上武林盟主,他的幸运太过,锋芒也太露,自然树大招风,是非不断!

杨千城赶紧向师父求教:“师父,徒儿应当怎么做?”

华阳真人看着他,陷入沉思,未来如何焉能料到?全要看这孩子的造化了!若论武功比他高强的还大有人在,不说岳成龙和钱恺之这二个与他不相伯仲的年轻人,还有唐见贤、少林七位高僧、殷梨亭、张松溪、张三丰,还有许多隐居山林,不理世事的高手。

真正的天下第一并不屑于当这个武林盟主,当上武林盟主的人却未必真正号令武林,人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

就像他自己将徒弟送去参加武林盟主选拔,虽然没有抱着必胜的信心,却也存着隐隐的期望。待到现在徒弟真的当上武林盟主了,他又开始后悔了。

华阳真人抬眼看向杨千城:“千城,努力精进武功,万事但求无愧于心吧!”能够给弟子的忠告也唯有如此了。努力习武自保,如果不幸被陷害,也不要委屈,只要无愧于心就放开胸怀。

杨千城点头记下:“师父,徒儿谨遵您的教诲!”

华阳真人点了点头:“早点去睡,明天还要出面主持会议。”

杨千城恭恭敬敬地告退出来,心头如压大石。赶紧施展轻功向“二祖庵”精舍而去。

到了庵前找到知客僧,询问有没有一名钱姓青年住在这里?知客僧哪里记得住!正在焦急,抬头看到钱悦儿已经站在面前。

钱悦儿正在等他,有好多话要与他说。杨千城牵了钱悦儿,走到无人之处,压低声音劈头问道:“钱兄弟,你是剑隐传人?”

钱悦儿摇了摇头:“杨兄,我是医隐传人,剑隐是我师伯。”

杨千城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和我说实话?一直瞒着我!”

钱悦儿皱眉道:“师父和师伯千叮万嘱不要透露师门出处,免招祸患,并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杨千城叹气道:“你传我的那路游龙鞭法就是剑隐先生的游龙剑法吗?”

钱悦儿点头又摇头:“游龙剑法极耗内力,适合男子修炼,我虽然记熟招式却无法使用,就取巧自创为鞭法来使用,与真正的游龙剑法有所不同。你现在所使的并不是游龙剑法,乃是我做过改动的游龙鞭法。”

杨千城拍着脑门道:“你若早对我言明,我便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它了,如今已被五十年前见过游龙剑法的老人识破,真是悔之晚矣!”

钱悦儿叹气道:“我在此等你,正为此事。你可知师父、师伯为何要我隐瞒师门出处?”

杨千城点了点头:“略有所知!”

钱悦儿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我师父、师伯厌倦江湖纷争,看透人心险恶,才遁世隐居,所以不想我也牵连其中,重蹈覆辙。一旦暴露身份,追索他二老踪迹,觊觎师父毕生收集的武学典籍,求索师伯所铸至尊名剑的扰攮便再无止息。”

杨千城大惊:“如此说来,你一旦身份暴露,就将永无宁日了?!”

钱悦儿默默地点了点头:“杨兄,你不能代我受过,原本就将是我应该面对的命运,既然身为医隐传人,这本是逃不过的宿命。”

杨千城大急:“钱兄弟,你一定不要现身,为兄宁死也不能让你犯险!此事因我而起,是我不慎在天下武林人面前施展了游龙剑法,理当由我来承受后果,不能让你来替我受过!”

钱悦儿急道:“杨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为我而死吗?你知道你自承是剑隐门下,会有多危险?”

杨千城决然道:“总好过你孤身犯险,你还有偌大家业和老父要守!”

钱悦儿大急:“你呢?你有师父、有父母,还有未婚的妻子,这些都不重要吗?何苦替我承受无妄之灾!”

杨千城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扣得紧紧地:“事情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收拾!”

钱悦儿一甩双臂狠狠挣脱:“我才是真正的医隐传人!”

杨千城将她一把抱住:“我不能让你死,你不能有个万一,我,我会没法原谅我自己!”

被他紧紧搂在怀中,鼻腔中盈溢着他的气息,钱悦儿眼中酸泪直掉,僵硬的身躯渐渐软化下来,渴望与期待这个怀抱太久,哪怕只是片刻也想好好拥有。心中千头万绪、百感交集。

过了许久,钱悦儿从他怀中挣脱开来:“杨兄,你不用内疚,身为玉珠峰嫡传弟子,这是我应当承受的,与你无关,这一切是迟早要来的!”

杨千城双眼血红,抱着她的感觉是这样奇妙,天地间一切静止,拥着她就象拥有了全世界,心中的满足和安宁是这样的真切。他本能地意识到:如果要失去她,生不如死!

他紧紧捏住她一只手腕:“就算要死,我们一起死,为兄绝不会扔下你苟且独活!”

钱悦儿心头一震,凝眸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凄然一笑:“杨兄,我只是你的异姓兄弟而已,你有那么多兄弟,都要陪着一起去死,哪有那么多条命?”

杨千城心中大痛,分明感觉到她是不同的,但这种感觉他说不出口。

有时,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其他男人不同?为什么对温柔体贴的未婚妻谢婉亭没有感觉?为什么把娇俏可爱,在阿尼玛卿雪山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唐心瑶看作一个小妹妹?为什么从没对一个女人有过的情愫却对着钱兄弟而发?

看他流泪会心碎,看他忧郁会烦恼,看他欢喜就会开心,要是他不理会自己就会六神无主,看不到就要时时想念,看到他就想和他亲近。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不是一两天,一直强自克制自己、提醒自己不要行差踏错。

今天终于将他紧紧拥在怀中,这种感觉无法忘怀,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我喜欢的不是任何女子!是他!

只是不敢说出口,怕他会将自己当成怪物,逃得自己远远的。聚少离多的思念已经够了!不奢望他接受这种感情,只要能默默陪在他身边就好。

杨千城定定神,坚定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生也好、死也好,一定要在一起!”

钱悦儿心中无比安慰,紧握着他的手,相对无语,含泪凝噎,好吧,那就一起面对吧!不管是风、是雨、是刀、是剑,尽管来吧!

转角阴影里,有个人在黯然伤神,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竟有一行泪滑落,两撇八字须自嘲地向上掀起。

离开比武场回到二祖庵后,钱悦儿一直心神不宁,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朱橚知她心情不好,就随她去了。

在房中见她出去许久没有回来,就寻了出来,想不到在屋后竹林中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杨千城对钱悦儿用情如此之深,出乎他的意料。看来钱悦儿对他亦是无法割舍,不但出手救枯木解杨千城之围,还想要独力承担“游龙剑法”现世的后果,这二人郎情妾意,他又算是什么?自嘲地一笑,悄然转身。

钱悦儿轻声道:“杨兄,时间不早,早些回去歇息吧!”

杨千城点点头:“你急着回京城吗?能不能多留一天?”

钱悦儿略一迟疑,点了点头。蒯天贵本就是带他们来见见世面,既然武林盟主已选出,接下来的会议也没他们什么事,本打算明日一早下山。

今日杨千城似是而非的“游龙剑法”被人识破,又看台上听了这些议论,她正在放心不下,听他挽留,便下定决心留下来陪他。

杨千城与她依依而别,施展轻功离开二祖庵自去。钱悦儿望着他的背影不见,也转身回房。

朱橚在房中饮茶,见她进来,淡淡一笑:“出去透透气,心情可好些了?”

钱悦儿脸上微微一红,想起了杨千城的拥抱:“好些了。殿下,有件事,明天你们先走吧,我想留下来多呆两天。”

朱橚斟茶的手微微一抖,口中笑道:“你是放心不下他,对吗?”

钱悦儿被他窥破心事,有些慌乱:“他现在是武林盟主了,哪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朱橚见她否认,也不揭破,淡淡道:“他身边总是跟着谢姑娘,你真的没关系吗?”

钱悦儿身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殿下,不要再说了,我只多留几天而已。”

朱橚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我也留下来陪你,也在嵩山好好游玩一番!”

钱悦儿无可奈何地道:“也好!”

床上的被子早由李鹤年亲自铺好,钱悦儿这才注意到二床被子一起铺在床上,顿时大窘,想起来今晚要与他共处一室。

钱悦儿牵强一笑:“殿下请早点休息吧!”转身来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准备打坐入定。

朱橚心知她尴尬,便将一床被子挪到了地上。精舍内地面由木板铺成,干干净净,朱橚铺好被子钻了进去,闭上了眼睛:“不要打坐了,上床去睡吧!”

钱悦儿大出意外,他养尊处优的一个皇子竟会将床让给自己睡!不由心中感动,挪近床边,掀被和衣而卧,吹灭了油灯,在黑暗中道了声:“谢谢!”

朱橚睡在硬梆梆的地板上,浑身不舒服,高床软枕惯了,长江渔船上被褥还铺得厚些,船又摇摇晃晃,还好过些。如今一床被子即当褥子又当被,硌得浑身酸疼。

更不舒服的却是心里,他生来尊贵,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习惯了女人的柔顺与温存,从来没有迁就过任何女子。

却为了她不惜自伤身体,犯下欺君大罪;为了她,搭救钱父、催办奸夫****投毒案、查封天狼秘院,想尽一切办法取悦她,明里暗里照拂她。

为让她散心陪她来逛武林大会,结果却伤透了自己的心,即便这样也不忍心她一夜不能安枕,宁可自己勉为其难睡在地上。

为什么?她却不为所动,偏要记挂着那个杨千城,难道,我朱橚真的不如他吗?自问对钱悦儿的****不比杨千城来得少,为何她眼中只有他?

朱橚闹心得一夜无眠,又怕不断翻身会惊动钱悦儿,只得睁着眼睛强自忍耐。挨到天亮,走出屋外,李鹤年和宁东海都吃了一惊,殿下一夜间憔悴得脱了形!

不多时钱悦儿也收拾停当走出房门,见了朱橚也是大吃一惊,心知他昨夜定然睡不惯地板,一夜未眠,心中歉然。

朱橚提议在嵩山多住一日,既然来了,便要出去赏玩一番。他有这样的兴致,众人当然奉陪。吃过早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去了塔林、初祖庵、达摩洞各处游玩。

朱橚一夜未睡,又为情所苦,兴致缺缺,强打精神应付着。众人也看了出来,奇怪他明明精神不济,还要提议出来玩耍。只钱悦儿心知肚明,歉疚不已。

杨千城与华阳真人辰时同往少林寺方丈室,各派掌门已经差不多到齐,枯木受伤未愈,还在赶来的路上。

见杨千城到来,众人起身拱手问候。听着声声“盟主”,杨千城真是大不习惯,各派掌门除了岳成龙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却对自己恭恭敬敬,当然很觉别扭,特别是师父到了人前,也一口一个盟主地唤他,让他更加不适应。

空闻大师站了起来:“经过昨日比武选拔,杨少侠已经被选为盟主,就请盟主指示下一步行动方略!”

杨千城赶紧起身道:“各位前辈,千城年轻识浅,难当大任,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正!”

姬大可哈哈一笑:“你如今已是盟主,不要客套,只管将你的方案说来,大家商议商议,便可遵照而行了!”

岳成龙亦是点头道:“杨兄弟如今我们大家唯你号令是从,你就不要迟疑,快快布置任务吧!”

其余各人同声附合,华阳真人亦对他拈须点头。杨千城定了定神,摊开随身带来的地图,一边指点比划着,一边说了自己的行动方略。

“据千城与一位朋友亲自踏勘,天狼教的巢穴就在与疏勒南山之中,总坛在岗侧吾佶峰。活动范围遍及陕甘行省与四川行省,有探马在中原各处活动。近期天狼教有东进计划,有荆州、武昌、浔阳、宁江、芜湖、京城六处沿江重镇秘密设立据点,以名为百媚楼的妓院为掩护,暗中展开杀手买卖。”

杨千城与天狼教自劫掳孩童结下恶缘后一直纠葛不断,又活捉了黑风、黑石,自是谈起来头头是道,听得众人频频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