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期望，冉真开口问道：“她现在还是模仿别人唱法？你听过她的音色吗？”
王乐雅摇了摇头：“刚才在她说话你也听到了，到了她这个程度，想改变发声方法太容易了，如果不是卯起来正经用力，你都不知道哪个是她的本嗓。”
这是当面见过的，不但一个人能演三个人，刚才在小酒馆她独自闯进来，从头到尾就用了一幅社会范的低音烟嗓——磁性又撩人，四五把声音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
“她这是想兼职做声优吗？一个人学那么多声音。”
王乐雅摇了摇头：“不是闲的，有的人为了彻底解放喉咙，会就像锻炼喉咙每一块，利用各种姿势发声。有的人天生各个音区的音色就不统一，高低音唱起来像几个人。”
说道这里她缓了口气：“但是要我猜，她的原因大概跟我一样吧。”
这种话题说起来就伤心了。
团里面唱歌最好的是王乐雅，跟冉真不同，她早就超出了卡拉OK房霸主的级别，要是去征选《华夏好声音》有点勉强，但是参加《快活女生》的话冲出地方赛区，混个全国二十强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是在录音棚里面，她的地位还不如冉真。
对于唱片工业来说，天大地大卖气最大。像杨函数这种音色不怎么样又完全不会唱歌，一天都录不了一句的，只要专辑卖得出去，一样会有公司和制作人捏着鼻子帮她发片。
像冉真这种练了好几年还是大白嗓的，却还没比放弃。无非是各个声区还有意思，算是抽屉里的彩票，还会让人有点期待。
至于王乐雅这种已经练出来的，偏偏又有把音色丢进人堆里面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声音，就更加在鄙视链以外了。
跟杨函数和冉真相比，前两者再差都还在鄙视链——或者说视野之内，后者则是连被看到的资格都没有的，连去和声都被嫌弃。
对于自己的状况，王乐雅相当有自知之明。
除非是发生像杨堃，金驰那种因为受伤而音色大变的变故，不然王乐雅这辈子想要发片，比较靠谱的办法去粤海省招家专门出发烧碟的厂牌，花点钱自产自销一张限量碟。
不那么靠谱的办法也有几个，其中一个是自己写歌自己唱，看看能不能混个唱作人的名头，这个办法王乐雅已经在做了，唱吧上面小二十首成品。
不过就跟每年都在.asxs.冒出一大坨的新人写手一样，点击一直都上不了四位数。
另一办法就是组团，利用团体来掩盖自己音色平庸的缺点。混在在各种音色里面，分自己的一小PART。这也是王乐雅从高丽在回国之后，还要找团加入的主要原因。
除此以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依靠苦练变更自己的音色——那几乎就要摸到国家队的门槛了——这种人在流行音乐历史里面并不少见。
王乐雅不止一次跟冉真提过一堆人名，吴桐，郑元纯，张近轩，这些名字有些她知道，有些不知道，无一不是见了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不回头的狠人。
王乐雅也想也试试对自己那么狠，但是总归下不了决心。
现在好了，这种狠人，眼前的台上就有一个。
这版《小小鸟》唱的是3分钟的版本，很快就到了最后的副歌段。观众可能看不懂门道，但是表演者“唱的够高，气息够长”这是都听得出来的。在完成高音段的表演之后，掌声又一次震天动地。
鼓掌的观众起码有四五百人——比起之前跑过的漫展，退休职工年会，保健品推销会都要多得多，这么热烈的掌声让人不由得觉得后台恶劣的空气都清新起来。
冉真跟着拼命鼓掌，无论这个队友是已经将墙撞到了最后一堵，或者干脆已经将墙撞倒了。
她来这儿的理由已经被王乐雅的解释得纹丝合缝。从那个角度看，她做团都应该是真心实意的。
这样的队友比起三心两意和三天打鱼的成员合作起来可是好多了。
MC过来谄媚地对着这边举了高举大拇指，然后就上台去了。
看着被MC调动上去填场的某个不知名的啦啦队，冉真心里一阵惆怅，以前自己和她们的待遇也就五五开。
现在换了些跟女团没关系的表演，反而大受欢迎。这真是让心里不是滋味。要是这样，接下来团里准备的节目是不是应该要变一下呢?
她四处张望寻找小新，却发现经纪人居然跑得无影无踪了。
王乐雅完全没有这些顾虑，她对着台下的观众掏出了手机，对着它比起来了剪刀手！冉真赶紧加入。
这个舞台也算是成团以来的巅峰，不做个纪念实在可惜。
刚拍了几张，王乐雅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她一个下手将冉真扯到墙边，用手指示意禁声。
在提问之前，王乐雅就展示了原因。
那是一张刚拍的照片：“那个人，是不是今天在饭馆那个？”
放大的局部是一个光头。他和几个彪形大汉已经靠近了前排，偷偷地将安保的栏杆拆了一个缺口。
虽然认不得这个光头，但是他旁边的另一个在脸上纹了花纹的花脸是冉真认得的。毫无疑问，刚才跟屁股王在一起的就是他们。
这是贼心不死啊！
冉真摸摸口袋里面的指虎——这是她刚才从行李里面掏出来的，心里略微安定一点。
可惜那个一直接不到什么正经活，今天救场也找不到人的经纪人，现在又不在。看来今年母猪还是上不了树！
砸场子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虽然当时正主不是自己。冉真多少也积累了些经验。安全怎么样完全看主办方的态度，也是看经纪人的本事。
她开口吩咐：“我去找主持人，你打给小新。”
主持人在拍着新队友的马屁。队友看见队长走过来，马上转过来问：“下一场我们跳什么？”
冉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JOYE你来得急，也没有跟我们合过队形，这一场就不要上了。帮我去办点事。”
看的出胡籌儿对自己被排除在外没有准备，她愕然地问：“接下来准备跳什么？”
“茶蛋的《咆哮》。”
这孩子明显没明白过来，想再争取一下：“《咆哮》我能跳！但是这歌不合东北人民的口味，而且这是男团舞，台下的老头老太太看不懂。”
“你能跳？”
“略懂，为什么怎么不是准备正经的女团舞呢。比如说皇冠的，至少能看个热闹。”
看来这个队友可能还真是从高丽回来的，是女团这一挂的。
茶蛋虽然这几年大势，但是《咆哮》比起皇冠的《苏高飞》《魏东离》这些歌，在年轻人里面的流行程度差了一截。
皇冠号称天朝第一女天团，很多歌都是每一家店铺都放，从街头到街尾不断的。《老李抛梨》，《波比波比》这些电子舞曲在国内的整体国民度更加是如日中天。号称最接近广场舞的《老李抛梨》当年可是真有广场的大娘们在跳。要在三线城市COVER，它们自然是首选。
但是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冉真恼羞成怒的抓了抓头发，口里搪塞道：“人员不足啊。不是每个团员都愿意年初四就出外勤跑商演的。”
“那我们一起上吧。调一下队形还是挺简单的。”
看样不挑明不行啊。冉真装得若无其事，背过主持人将她扯到一边。
在简单说明之后做了总结：“JOYE你身手敏捷，待会找机会跑到外面，咱们不能被人包圆了。”
得到警告的胡籌儿鼻子一哼：“居然玩这一手，规矩还讲不讲了？”
混地下的有个鬼规矩。这个队友八成混过地下，却不晓得人心险恶，把这些人想得太善良了。
她安慰地拍拍对方，然后向主持人说出了问题所在。
警告让主持人眉头都能挤出水来，他苦笑着表示自己只是第三方，只能跟主办方说一声。
“确定他们找的就是你们吗？
这个问题冉真不敢肯定，旁边的胡籌儿却接过了交涉：“不确定，但是有人在现场破坏秩序，这可是公众场合，万一发生踩踏事件可不是玩的。”
这话让主持人变了脸色，他口气犹豫：“要不，你们先暂避一下。”
“要是主办方给个纸面许可的话。”胡籌儿接口，责任在身冉真自然不想多事。
“那你们等一下。”
等到主持人走远之后，胡籌儿一把抓住冉真的手：“不演了！收拾东西马上走！”
“唉，你刚才不是说……”
“主办方比那些人更危险。他们可未必会跟这些人对峙！”
这提示太直白了。
冉真一下就明白自己脑子是真不好，怎么把家里关于黑店的警告全都忘了呢！
将自己几个女孩子交出去，多省事，一下就不用跟跟一群流氓刚正面了！
她手脚冰冷，忙不迭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