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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僧1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已经是国庆。

沉寂了一个月的胶城,开始迅速降温……这里本就是四季如春的城市,今年更是早寒,从行人间看,竟然已经到了穿上外套的时候。

起身收拾着碗筷的女人,从窗户的倒影里看着身后的年轻女孩儿,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带着一脸的天真与娇俏,静坐在原木的窗棂旁边,托着白生生的腮帮子,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这样的天气,好像也会死人呢……”

女人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等到后半夜,万籁俱寂,只剩下潇潇夜雨制造着令人惬意的一点点噪音……夜幕中,一颗鲜红的头颅,忽然从小巷里滚了出来,潺潺的血迹顺着雨水,湮没在青石板的缝隙之中,昭示着又一条性命的消殒。

哒…哒…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把头拣回去腌着吧,身子扔在这里。”说话的人,声音凉凉的,像盛夏里的寒冰似的,迅速消融。

——福安街。

距离毛家的那场聚会,已经过去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月亮离开了,毛小天回家了,连提科也将儿子寄养在了金大爷处,然后自己不知踪影,……没有人提起那一天的聚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天回来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江涯破天荒喝了许多酒,眼神迷离地倒在了阿木博士的肩膀上,脸蛋上两坨红彤彤的晕,像极了女孩儿们喜欢的胭脂。

夜深的时候,是灰蛇将年轻人扛回了卧房,丢在了铺着粉绿色床单的床上。那人两条长腿哐啷啷架着,看好戏似的目送着看着大家疲惫地离开,只有鹿小胖子挤了热乎乎的毛巾,将年轻人嘴角的酒渍轻轻擦去,顺带着观察了一下有没有眼屎,然后晃着两条小短腿,自言自语道:“这么难过,是因为月亮姐姐走了吗……如果知道自己会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鹿峤叹了口气,就要下床离开,却冷不丁地被床上的人拉住了衣袖。

那人指尖冰冰凉的,好像夜色下放了很长时间的酒似的,只听他小小声地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

左右犹豫了一会儿,小孩儿叹了口气,伸出胖乎乎的爪子,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年轻人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没有谁对不起谁,好好休息吧……叔……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的缘故,年轻人忽然安静了下去,像个小孩子似的蜷缩了起来。

很久以前,鹿峤就知道月亮是这样称呼江涯的,那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昵,是以此刻自己这样喊起来,顿时觉得陌生而怪异,不过是应时之举,无奈为之罢了。

第二天,众人在坚持喊叫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手机铃声中,满含着怨气醒过来的。染青气急败坏地推开江涯的房间,就看见手机欢快地在床上蹦跶着,而那原本应该在床上躺着的醉汉,已经神色清醒地靠在窗边,吹着清早穿过林间的清风,惬意地看着一本砖头一样的厚书。

“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咯……”年轻人的脸上涌起一丝戏谑,有些幼稚似的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少年无奈,走上前去拿起电话,就看见整整三十个未接来电,其中一部分来自于毛小天,另一部分则来自于那此刻已经身在遥远的金三角,闲适地喝着红酒的孟老板。

“一人十五个电话……他们干什么呢?”少年扶额,觉得心累。

“可能比赛呢吧……”江涯笑嘻嘻地从窗户边上跳下来,将脑袋搁在染青头上,撒娇道:“肚子饿了,给做饭吃,想吃糖不甩。”

青少爷的脸上顿时涌起一股名为嫌恶的表情,那意思——想吃你不会自己去做,老子还要上学的。

“就不要去上学了,反正你都学会了……而且也快国庆了,咱们就好好在家为祖国的生日做准备么!”

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众人走到门前,就听见了江大佬这样不负责任的言论,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的年龄,正处在倒退阶段吧。

阿木博士倚着门框,觑着眼睛:“昨天毛家提到的那个案子,你不去看看么?”

“看什么看?老子劳心劳力地替他们奔波了大半年,回头道好,两边大佬一碰面儿,那叫一个电光火石……孟斯冉个臭丫头,你看我弄不死她。”说罢,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机,那意思——我已经知会了原川那边儿了,咱们且等着看好戏。

“得了吧,人家年纪轻轻的要掌控那么老大一个辽东会,你可不得让人耍耍小心机……再说了,那事情提科已经去处理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

德国,麦加森赌场。

这个赌场,赌的从来不只是金钱,而是人命。有钱人们在这里狂欢着,看着那些或强壮、或稚弱的人们,在擂台上头破血流,一点点飘零殆尽。

传说这里每天都会死去超过三个人,一年就是一千条人命……但是却从来没有被圈定进入法律的范围,永远地游走在灰色的边界,成为了富豪们洗钱的最佳去处。

对于提科来说,这地界并不陌生,很多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认识了瑞秋——那个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和自己的过往,竟然成为了自己又一段恋爱的巨大桎梏,甚至连黄金22也不能左右那个叫孟斯冉的年轻姑娘。

在三方会谈上,她底气十足地扔下自己的资料,清秀的面庞上扬起戏谑的微笑。而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瞬间,脸色苍白的毛家二小姐……骄傲与鲜活,从她漂亮的脸上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瞬之间的心如死灰。说到底,那一刻,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瑞秋,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死心呢……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可能好起来了。

一周后,远在德国的提科始终没有消息,福安街上的众人等的不耐烦,早已经撇下继续沉迷于恶作剧的江涯,干别的事情去了。幸好,摆脱了家事的毛小天终于回来了,带着沉甸甸的大礼盒,并打包了自家大侄子一枚。

毛柑同学,今年八岁的大好少年一名。这货绝对是毛家长房长孙,就那长相和做派,处处都透着点毛一柏的范儿,跟他爹毛小庆一样一样的——通称,一板一眼。

因为国庆节要到了,这货学校布置了一些课外调查的作业,需要出行“视察”,但是毛家在这种时候,总是非常忙碌的,毕竟五十周年什么的……然后毛小庆就想到欧阳不是在福安街上开了个侦探事务所么,那倒是个可信的人,干脆就把自家儿子打包了给小弟带过来。

于是,便有了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尬站着的毛柑同志。

“你们吃饭从来都这么长幼无序吗?”

毛小天:“╯▽╰……”

“吃饭讲究食不言,小叔你没有教过他们吗?”

毛小天:“╯▽╰……”

众人无语地看着地上的小屁孩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只有凳子最高的鹿峤撇了撇嘴:“那麻烦您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福安街配不上您这么有规矩的人。”

“我是来调查的,我……”

“你来干什么关我屁事。”小姑娘爆粗口,旁边柳欣慧顿时一惊,伸手要捂她的嘴,却被挣开,继续道:“我只知道,你站的是我福安街的地盘儿,等会儿说不定还要吃我福安街的饭,睡我福安街的床,用我福安街电话电脑电风扇,既然有求于人,就给我摆出点低声下气的神色来,别以为到了哪儿你都是大少爷,有饭吃有床睡有衣服穿,这儿可没人宠着你。”

卧槽——众人心里顿时感觉有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他妈太过瘾了,变相骂了毛一柏有没有。连毛小天都不着痕迹地感叹道:“这丫头,真特么胆儿肥。”

毛柑同学顿时脸色铁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继续尬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欧阳看不下去了,将小孩儿抱到自己身边,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你说你们跟他爷爷怄气就行了,欺负他干什么呀!”

江涯笑眯眯:“三岁看老么,娃娃就应该从小抓起。”说着,还朝着鹿峤抛了个媚眼儿,那意思——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谁知道,小姑娘对着他犀利地翻了个白眼儿:“看什么看,整天在家里装疯卖傻,我可不待见你。”

阿木博士偷偷捂嘴,笑的开怀,下意识用胳膊肘怼了怼江涯,那意思——你瞧,你们家小胖子都嫌弃你了,可还不赶紧地往云南去,小天儿回来,可是带着任务的,别叫人下不来台。

一顿午饭结束,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角落里堆了一个星期却没人管的厚厚的案卷上……那里,是整整六条人命的过往,承载着这一年来,胶城百姓的噩梦。每一个人,都在深夜的街头死去,着身体,但也只有身体。潺潺的血液顺着小路的纹理,流遍了整条街巷,引来了无数路人的围观。

人们作呕,疑惑,恐惧,却不知道那失去了头颅的人,究竟是谁。在漫长的排查之后,才从本市失踪人口中,找到了六个可疑的身份,要求家属前来辨认……结果却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