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若问了一上午，然而从那些将领的口中所得到的都是一些要么她已经知道，要么就是无关痛痒的信息，索性最后华若也放了他们回去。口上说待以后需要随时询问，可是她心里清楚已经是问不出什么得了。
“殿下，要不要派人跟着司马明，属下觉得他有古怪。”
待众人走后，隐藏在暗处保护华若的暗卫现身在她面前，他听了一上午，这个司马明虽然话不多，可是每句话都有深意，总是觉得他不简单。
华若不急不缓地理着手中收上来的卷轴情报，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必，司马明明显是有靠山的，派人跟着张扬，别被任何人发现了。”
如果真的是帝都的势力帮助了司马明，那么也一定会帮司马明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她如果追查司马明只会困难重重，比起今天所有看起来有问题的将领，她反而觉得回话神色都无误的张扬更加可疑。
那暗卫似是有些怀疑华若的决定，仰头诧异地看着华若问了一句
“可是属下看张扬是没有问题的啊。”
张扬那样的武将，一看就是藏不住话的，他能说的应该都说了吧。华若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挑眉瞧着那暗卫道
“人心这个东西若是看的透，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纷杂了，别再猜了，照我的话去做就是。另外可以派人以查一些可疑的人为幌子，为查张扬做掩护。”
华若如此说了，那人也不好再问，拱手道了一句是便纵身跃了出去，除了在窗户的地方刮进来一丝风以外再无其他。
门外突地传来一些说话声，然后那说话声越来越近，华若抬眼时就看见门被华妍推开，她一脸欢喜地跑了进来。
“二皇姐，你别说这定州的集市真与帝都的不一样，虽然不是那么繁华，可是也足矣热闹，待到二皇姐你查清了案子，我就带你去逛逛。听说还有十几天定州会有一个什么夜晚花灯游湖会，是定州特有的，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看看。”
华妍自打一进门就说个没停，真像是瞧见了新奇东西的小女孩，华若噙着笑意看着她，余光往华妍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与她一起同去的云蔺。华妍注意到了华若的目光，但是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走到华若身边扶着她的肩头，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华妍面前的纸张上面扫了一眼
“对了，二皇姐，今日云公子在街市上看见了一个故人，她是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女子，好似与云公子很亲密，但是不知道什么身份，后来云公子就说带着那姑娘回客栈，先走了，我久等他不回来就先回来了。”
华妍真的知道云蔺的身份，还当着她的面讲出来，看起来她最疼的妹妹早已经不再是一个心思纯良的人了。华若的心冷了一截，面上依然沉稳，抬首故作诧异地看着华妍
“你知道他是云蔺”
华妍天真地点头，仿佛毫无防备，微微嘟着嘴似乎气恼道
“云蔺那个模样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不过他当初三番四次想伤害二皇姐你，我怕他此次前来边疆定然有所图，所以才借口把他叫出去警告他一番，免得他再对二皇姐你不利。”
若是她真的怕云蔺对她不利，为何当初临出发的时候不揭穿云蔺，当日华擎也在，不是刚刚好可以拦住他吗，反而等到了边疆才说这样的话。
阿妍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你不用担心，云蔺暂时不敢做什么的，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确实是不知道的，有可能是当年云蔺在雍州城的故人吧。你还小，不要管那么多，好好玩就是了，若是住不惯定州，我便找人先送你回去，也免得皇后娘娘挂念你。”
华若拉着华妍有些冰凉的手，眸中是淡淡的笑意华妍唇角勾起一丝有些冷意的笑，眸中的神情有些悲伤
“她才不会挂念我呢，母后常说我什么都比不得二皇姐你，也不是男儿身，将来及弈了之后便是嫁个一个王侯，没什么用处的。”
华妍说话的时候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阴影散落在脸上，看着可怜极了。终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华若不忍心，拍了拍华妍的手背安慰道
“别说气话，她是你母后怎么会不疼你呢，不过平日里她要求高了些罢了。我的母妃走的早，面都未能瞧上，如今母后虽则严厉，到底是为你好的，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了。”
华妍抬头看着华若的眼睛，看了半晌，似是想说什么，而后终是咽了回去，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二皇姐，我知道了，我走了那么久有些累了，先回去歇一会儿。”
二皇姐，对不起，若非生在皇家可能你的母妃不会死，但是她是我的母后，我要护着她的。
华若只当华妍的异样是因为想起了独孤皇后，也未在意，只点了点头，而后华若便跑了出去。
踏出华若房门的一刹那，她的眼眶开始泛红，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门口的侍卫掩上门，华若开口唤了一声
“暗卫！”
随即离开跃出了一个暗卫，拱手行礼立在华若身前
“去查查和云蔺在一起的人是谁，尽力护住她的周全。”
恐怕今日云蔺在集市上送那个人回客栈，也是不想她与皇族有牵扯，要保住她吧。
她华若是自皇室中走出的人，自认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好人，可是她毕竟已经让云蔺亲人失尽，也不能让他在乎的人再受伤了。
突然间记起那一日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他立在众人之中那样耀眼，就像众星捧着的月亮，她仅一眼就看见了他。
那天的白雪无声落下，纷纷扬扬，温柔冰冷，所有的一切都自那日开始。
究竟是怎么样的缘分，让他们两个这样没有交集的人以这样的方式遇见。她不想伤他，而他却恨她入骨。
重新推开门框，华若背着手走出了驿馆，往定州上的大街上走，身侧一个人都没有，保护她的暗卫很好的隐藏在暗处。
不得不说定州城真是热闹，什么样的人都有，老的，少的，小的。什么样的面孔都有，狡猾的，老实的，快乐的亦或是悲伤的。她也只是这芸芸众生中苦苦挣扎着活下去的一个而已，本质上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世间，哪里会有一个人了解另一个的痛苦呢。
“唉，听说了吗，万凰公主亲自自帝都来彻查樊将军叛乱一事了。”
“还查个什么劲儿，当初不就是万凰公主指使樊将军叛乱的吗？”
街市人影繁杂喧哗，偶尔能听见几个嚼舌根的，华若听见与樊磊叛乱有关，于是多听了两句。她身侧不远处两个路边的商贩闲来无事正在谈论一个卖小玩意儿的凑过去了些道
“我听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好像有人陷害万凰公主，所以皇上才会派她来查个仔细。”
另一个卖伞和布匹的人勾唇笑了笑，对旁侧那个人摇了摇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皇室之中的争权夺利多厉害啊，还是我们了不得的万凰公主，我怕啊，这不过是她骗百姓和皇上的障眼法而已，没有她的命令樊将军哪里敢造反。。”
旁边那个人似是被他说服了一般，也跟着点了点头
“也是，我听说皇上还打算立万凰公主为储君呢，你说多荒唐，无极的历史上哪里有女子为帝。我怕是万凰公主等不及了，所以才会带兵谋反。”
“嘘！”
旁边的人赶紧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慌张地望了周侧一眼紧张道
“万凰公主现在在定州呢，这种话可别随便乱说，弄不好会掉了脑袋。”
那人一听也怕了，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生意不再说话，可惜这些话已经一字不差地落入华若的耳中。唇角勾起，她笑得苦涩。
没想到她在百姓的眼里竟然是这样一个公主，万凰公主，竟然是如此地可笑！
动了动脚步往前了些，竟发现脚下的步子也沉重了许多，挪也挪不动，苦笑地抬首，下一刻，熟悉的面容落入她的眼中。那双眼眸中竟然有些心疼，然而所有的心疼在她与他四目相对的刹那被很快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云蔺送温飞月回了客栈，将他刺伤华若和后来发生的事情说了之后才回来找华妍，可是没找到华妍反而看见了华若，和那些正在说人是非的百姓。
他看见她垂眸悲伤的时刻突然觉得她也是不易的，在皇室之中挣扎着活下来，连自己的亲妹妹对自己都是算计的，还要忍受那么多无知百姓的非议。她才刚刚及弈不久而已，她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三公主出来的时候你都知道叮嘱她定州城不比帝都不安全，你自己反而一个人都不带。”
走到华若的身边，立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蹙眉道，阳光落在他的周身，那一刹那华若突地红了眼眶，心底没来由地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一下子上前抱住了他。
那一刻，周侧的一切都静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