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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梦魇(11)

阳光照入她的眼里, 视线尚有一丝模糊, 庄欢仍能见到床边有一道人影。

周迭坐在床边,微微侧着脸, 金光落在他透明的脸颊上,折射出一片好看的阴影。他的眼眸低垂,凝视着刚刚醒来的庄欢,那双黑色的眼珠与阳光相映成辉, 嗓音低柔:“早安。”

庄欢的头有些昏沉, 昨夜在梦里呆的时间出奇长,原本梦里的感知特别真实, 现在一觉醒来,她感觉自己足足一天没睡过觉,身体透出一股无力的疲累。

她合了合眼, 想继续睡, 可睡意刚刚一起, 床头边的手机就开始响起了清晨的闹钟。

今天还得去公司,要是没意外, 完成这世界的任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想到这儿, 庄欢只好睁开眼,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下床去洗漱。

周迭一直跟在她身后。

庄欢刷着牙, 从镜子里看倚在门框边的周迭,他的眉眼寡淡,沉默下来的时候有些冷清的味道。

她漱完口, 透过镜子睨向身后那人,“是不是杀了你的仇人,你就会消失?”

周迭垂下眼,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他那原本遍布伤痕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再也看不到从肉里钻出来的骨头与流出来的内脏,就连他那颗爱乱滚的眼珠子也完好无损地呆回了眼眶里。他垂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儿轻轻笑出了声,“或许吧。”

只是下一刻,他就抬起眼来,从镜子里凝视着庄欢的眼睛,笑意不减,“你希望我消失吗?”

正如同她之前说过的,人鬼殊途。

他是一只鬼,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寒气逼人,哪怕是有辟邪符在身也没有用。更何况,辟邪符也抵挡不住日渐强大的周迭。庄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是在担心他吗?周迭眯眼笑了起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地伸手勾了勾庄欢的手指,笑道:“不用麻烦你啦。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仇当然还是自己亲手来解决的好。”

说来也是,鬼要害死一个人还不简单。

来到公司的时候,孟启怀还没来上班。

庄欢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一边慢悠悠地转着笔,偏着的头注视着入口。

昨晚那梦还是有一件事情说不通。庄欢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孟启怀分明答应了那个女人去医院,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周迭回家的路上?

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庄欢出了神,转着的笔一没注意就脱了手,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她捡起笔,一抬眼就见到孟启怀走了进来。

大概被之前车里的对话吓住了,孟启怀仿佛一夜未睡,连他最讲究的衣着打扮也顾不上,一头短发凌乱不堪,面上尽是枯败的颜色,看起来别样憔悴。他的腿越来越严重了,连路也走不稳。

庄欢歪头看着孟启怀,他腿上挂着的婴灵模样一如既往的狰狞,咬住他腿上的肉吧唧吧唧地嚼个不停。

对上庄欢略带戏谑的视线,孟启怀欲言又止,他隐晦地看了周围一眼,最终沉下脸走进了办公室。而过了没多久,孟启怀身边的秘书就磕响了她的桌子,“总裁有事找你。”

这时候周迭进去动手,她在现场指不定会受到牵连。

庄欢偏头看了看周迭,他眨了眨眼,自然是明白的。

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紧了,就连落地窗也合上了厚重的帘子,营造出一个安静的说话空间。沉沉暗色笼罩着这间不大的房间,使得那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越发憔悴,眉目间隐约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庄欢进来后便合上了门,不等孟启怀招呼,她便来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笑眯眯道:“不知道孟总找我有什么事?”

“少废话,”孟启怀的面色灰白,原本尽显风流的桃花眼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呢。”庄欢笑弯弯了一双眼,她朝孟启怀凑近了,语气轻飘飘的,“是为了你那被流掉的孩子?”

“废话少说,要怎样做才能赶走它!”

孟启怀腿上的阴灵毕竟还是个婴儿,听不懂人语。它只是啃食着他的腿,那双只有黑色瞳仁的眼珠子睁圆了,满是好奇地看着它满腹怨气的爸爸。

驱逐这小鬼?

庄欢想到了什么,她转眼看向周迭,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周迭吞噬了大半在她身边的鬼怪,那为什么还留着跟着孟启怀的这只婴灵?是刻意留着它去折磨孟启怀,还是因为……他也忌惮这只婴灵?

庄欢的目光在周迭身上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孟启怀身上。注意到她的视线,孟启怀惊慌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舍不得羊,套不住狼。

庄欢拽下脖子上那一枚辟邪符,这一枚符咒露出来时,办公室里的阴冷感顿时削弱不少。这般明显的变化,孟启怀自然是注意到了。

连着辟邪符的绳子挂在她指尖上,她慢悠悠地转弄着,看孟启怀的视线随着她手上的东西移动,她笑吟吟地叩了叩桌子,引回他的注意力,“我有一个问题。”

孟启怀的目光在那枚符咒上停了半晌,他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回庄欢身上,嗓音低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杀周迭?”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孟启怀明明赶着去打掉自己的孩子,是什么重要的原因让他连医院也不去了,还赶回来开车撞周迭?

仅仅是为了钱?

听完庄欢这一个问题,孟启怀不明所以地一愣,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我跟你说过,我没有杀他。”

庄欢不置可否地扬扬眉,俨然不信。昨晚她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孟启怀坐在车子里。

见庄欢不信,孟启怀也不悦起来,他自嘲地轻哼一声,道:“我跟周迭是几年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会害他。虽然在女人这方面我做得不好,但我绝不会背叛朋友。”

这一言一语说得倒是真诚。庄欢略有迟疑,她想到些什么,开口又问:“那27号的晚上……”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孟启怀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刚聊在关头上,孟启怀皱起眉来,这一段时间打给他私人电话的只有那一个人。

他掏出手机原想立马挂断,但他的目光在屏幕上一停顿,脸色顿时变了,他接下电话,语气烦躁:“你又在闹什么!”

“启怀……我不能没有你……”

手机通话的音量有些大,庄欢能清楚地听到那个女人哀求的声音。

孟启怀也注意到了,他微微偏身避开庄欢,一边将音量调小了,眉头紧皱,“如果还是这些废话,我想我和你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上,你再不过来见我,我就跳下去!”女人绝望地嘶喊了出来,声音之大,哪怕是再小的音量也抵挡不住。孟启怀刚想毫不犹豫地挂掉,可女人的下一句话就制止了他的动作,“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孟启怀脸色一沉,他咬牙应了一声“我就过去!”,便狠狠挂断了电话。被威胁的余怒未消,孟启怀略显疲累地捂了一把脸,只沉声道:“抱歉,我现在有事要离开。”

庄欢扬扬眉,没有搭话。

“剩下的事……今晚来我家再详谈。”孟启怀从椅子上站起,他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报出他家的地址后便匆匆迈步离开。

“喂。”

庄欢懒洋洋地叫住了他。

孟启怀停下脚步,他刚转过头,就瞥见有一枚纸符朝他掷了过来。孟启怀下意识地接下,通体遍暖,连腿上的疼痛顿时好了不少。

他捏紧了符咒,阴沉的面容缓缓一松,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

这可没什么好谢的,辟邪符对周迭基本上没用处,她倒是希望能压制住那只小鬼,方便周迭下手。看着孟启怀匆匆走远的背影,庄欢偏头看向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周迭,“不跟上去吗?”

这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周迭静了好一会儿,他才沉默地笑了笑,垂下眼勾住她的手指,“你都不会留一留我吗?”

“快去吧,完事了就消失。”庄欢的语调漫不经心,才刚勾住的手指又从他冰凉的手里抽了出去。这样毫无一丝的留恋,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了。

周迭怔怔地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他垂着眼轻笑出声,“我明白了。”

他周身漫开一阵淡淡的黑雾,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办公室里本就没什么光亮,庄欢恍了恍眼,就见到周迭随着雾气渐渐消散,不一会儿,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总算快要解脱了。

庄欢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离开了这里。

这之后,周迭再也没出现,孟启怀也一直没有消息,庄欢甚至不清楚孟启怀现在是死是活。

莫不是那个女人真跳了楼,又多了个女鬼?庄欢捏了捏下巴,两只鬼外加一枚辟邪符,对上这情况,结果如何那可不好说。总而言之,周迭被消灭了也好,或是杀了孟启怀,散了怨气消失也好,于庄欢都是一个好结果。

可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庄欢怎么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仍然不知道结果如何的庄欢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要是周迭没办法解决孟启怀,还不如交给她动手来得快。

听那女人跳楼的点,还有晚上约的地点,孟启怀现在应该在家。

庄欢备了把刀,拉下连帽衫的帽子,一路踩着黑影离开了家。她先在孟启怀家附近转了一圈,摸清情况后,才避开监控头悄悄来到他家门口。

这四周黑漆漆的,有内力在,庄欢能清楚地看见眼前这扇门没有关紧,而是拉开了一条细如丝线的门缝。

有风从屋子里透了出来,那是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

庄欢立在原地仔细听了听,尽管隔了一扇门,她仍然没有听到除了她的呼吸声以外的声音。

情况有些不对。

庄欢推开门,屋子里的自动感应灯骤然一亮,刺得她刚才适应黑暗的双眼一酸。庄欢眯了眯眼,可在看到这里面的一切后,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满屋子的血。

房顶,墙壁,桌椅,所及之处全是淋漓泼散的鲜血,活生生将整个屋子染成了猩红色。地上有些许残肢和几根须发,还有掉落一地的碎肉沫,完全看不出那是谁的尸体。

浓稠的血腥味让庄欢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虽然杀过人,却从来没有丧心病狂地做到这个地步……那得是多大仇怨。

庄欢沉下心,惟一跟这间屋子的主人有仇的,只有周迭。她皱了皱眉,目光正要往里面寻找周迭的身影时,一只略显透明的手悄悄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红色。

“别看,里面脏。”周迭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低柔而带着安抚的味道。

庄欢面上不曾有所动,只是握着的刀子紧了一些,以防周迭有变。她问:“你做的?”

“冤有头债有主,他死得其所。”他笑了起来,声线有细微的波动,“如你所愿,我也该消失了。”

是这样吗?

庄欢挑了挑眉梢,却感觉到有只冰凉的手偷偷勾住了她的手指。庄欢刚想动,却听见耳畔那一声满足地轻叹,“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你,真好……”

伴随着余音绕耳,还有嘴唇上残留的一抹微凉,那只拢住她眼睛的手渐渐消散了。

周迭……消失了?

她轻轻垂下眼,看向了周迭刚刚勾过的那只手,那习惯的小动作依稀还能感受到周迭的留恋。

周迭不见以后,庄欢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渐渐回归。抬起眼,庄欢发现眼前的大门被关上了,屋里边那血腥的景象再也不见。

方才在屋里那一眼没有见到孟启怀的鬼魂,大概是被周迭吞了吧。

庄欢在原地停了好一会儿,她不再多想地收回手,稍稍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现场。

总算可以做一个晚上的好梦了吧。

这么想着,庄欢这一夜却安然无梦。

清晨,床头边的闹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庄欢迷茫地睁开眼,被窝暖和,床边一片空荡荡的。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醒过来以后没见到周迭。

庄欢掀开被子,赤脚踩上了地板,静悄悄的步子后面听不到一瘸一拐的尾随声。去洗漱时,身后也没有缠人的东西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周迭真的消失了,她的性命再也无忧,这个世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庄欢轻轻叹出了一口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