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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往事悲歌

“王雨禾”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如钢针一般扎在林稳的心上,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就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急急后退两步,死死盯着萧静,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静快速写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母亲怀胎二十四个月才将你生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稳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只是重复着这个问题,他想不明白萧静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事情如此清楚,甚至连这种连他自己也是刚知道不久的极度私密的事情也一清二楚。

可萧静并没有要回答他问题的打算,一步一步地,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带给他无尽的心灵冲击,她接着写道:“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便立刻派人将你送到东大陆盘古岭,因为王家人认为你是个怪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静写道:“你母亲是在一次去往东大陆寻宝的时候与你父亲相识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稳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

萧静写道:“你今年应该刚过十岁,林稳这个名字也是你母亲给你取的。”

林稳彻底蒙了,不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看上去软糯糯的萧静。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而微妙。

将林稳的反应看在眼里,萧静显得越发激动了,因为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林稳的身份了,低声急急喘了两口气,许久方才将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才写道:“王雨禾是我小姨,她是我母亲的亲妹妹!我是你表姐!”

这句话彷佛抽干了她所有力气,写完之后,萧静勐地蹲下,双臂环抱着双膝,全身微微颤抖着,她哭了,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情不自禁地哭了。

这时,一直在暗中注意这边情况的萧阁顿时大惊,以为萧静被林稳欺负了,作势便要过来,但萧静却连忙冲着他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快速做着手势让他不要过来。

林稳此刻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如海啸肆虐,久久无法平静,但却不是因为终于找到了母亲与那王家,对于他一个从小受尽欺辱,只有父亲没有母亲的孩子来说,他对母亲与外祖这些没有丝毫归属感与期待感,还是如前文所言那般,他只是为了完成父亲林战的愿望,想借势替盘古岭报仇,最后才是自己想看看生了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到底一切都还是为了盘古岭。

他无法平静的原因是因为萧静,因为萧静的此刻的反应,她为何会如此激动?为何会哭?还是说王家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之后,林稳问道:“你为什么哭?”

萧静起身,再次确认道:“你说,你是不是林稳?”她一定要听林稳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林稳道:“我是林稳,你……”可他的话尚未说完,萧静突然扑上来一把紧紧抱住他,轻轻啜泣着,抱得死紧死紧,见状,林稳赶紧将双臂高高举起不去碰她,因为他发现远处的萧阁与杏儿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他必须撇清关系。

原本就要冲过来的萧阁,见林稳没有碰萧静,这才咬牙切齿地将怒火压了下去,可他想不明白,萧静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家伙做出这般不合礼数的行为?

一直过去了很久,萧静似是哭累了,这才慢慢松开林稳站好,擦了擦通红的眼眶,脸上露出十分灿烂却又无比凄楚的笑容,写道:“弟弟,我终于等到你了,小姨知道了一定会特别开心!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林稳若还不明白王家出事了,那他便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了,他正色问道:“王家是不是出事了。”

萧静又哭又笑地写道:“你先叫姐姐我再告诉你。”

都这时候了,这女人居然还玩这套。林稳有些无语,突然让他叫一个陌生女子姐姐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可他见萧静那软糯糯的模样与那一脸激动与期待的神色,还是心软了,心中安慰自己道:“她本来就比我大,叫一声姐姐也没什么,便成全她吧。”于是口中很艰涩地轻声唤了声:“姐姐。”

这一声十分晦涩且有些含湖不清的称呼,落到萧静耳中却如同仙音一般,又似那天露甘霖普降凡尘,霎时让萧静心中开出了花,一朵娇艳夺目、生机勃勃的花。

她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下,此番却是稀里哗啦地流,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直接落到了地上,可是她却在笑,笑得无比开心,尽管是无声的,但林稳却能感受她此刻激动的心情,若非是有着无比真挚的情感,谁会爆发出这等激动的情绪?

林稳有些无所适从,看着她的眼泪,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许久才再次开口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萧静任由眼泪流着,吸了吸鼻子,写道:“你与小姨的容貌有八分相像,我第一眼见到你便像是见到了小姨一般。”

林稳道:“她人呢?现在何处?”

说起正事,萧静赶紧做了几次深呼吸将心绪平静平静,然后用手势示意他等会,接着便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道:“小姨因为怀你长达二十四个月,又是未经家中长辈同意便与外界男子有了孩子,所以外公与舅舅他们便逼着小姨将你打掉,可是小姨不从,并以死相逼,最终才在巨大压力下将你生下。”

“此事一直都被王家瞒着,外界无人知晓,小姨在生下你之后,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便命人将你送到了盘古岭。一年后,龙王城的二当家朱迪看中了小姨,便欲将小姨纳入房中做妾。”

看到这,林稳似乎突然体会到了王雨禾当时的处境有多艰难,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小姨在王家高层的巨大压力之下实在扛不住了,便去了龙王城,然后在新婚当夜,她给朱迪的酒水中下了毒,并对他下手刺杀,可惜失败了。之后被朱迪抓住,挑断了四肢的手筋脚筋,成了瘫痪。”

“那龙王城朱家为了惩罚小姨与王家,便将小姨衣服扒光绑在马车上,一路慢行送回了王家。此后又对王家进行了屠杀清洗,外公拼死将小姨送了出来,眼下正被我母亲安置在了虎王城中。”

尽管林稳对母亲与那外祖的王家没有什么归属感,可当她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腾起熊熊怒火,是那种无法压制的怒火。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亲情,他可以自己不去待见她,但别人不能欺负,何况还是这种无比残忍的羞辱手段,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道:“又是那该死的龙王城!”

写到这,萧静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成河,全身如筛糠一般地快速颤抖着,但她却咬牙忍着,吸了吸鼻子继续写道:“小姨一直挂念着你,每次在噩梦之中都会喊你的名字,她求我母亲,拜托我父亲,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你,说不求你能与她相认,只要你健康开心她便知足了。”

林稳不知为何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按理说他应该对母亲王雨禾没有什么感情才对,可此刻他却怎么都无法沉住气,体内灵力激荡,有了要暴走的迹象,于是他赶紧盘膝坐下,忍着心中巨大的揪痛,一边平复躁动的灵力,一边练起了从前在盘古岭时林安澜教给他的那部可以平复心境的吐纳之法。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萧静已经收起了笔,那张写满字的纸也被她揪成了团,她将泪水擦干,呆呆望着闭目调息的林稳。

林稳的心境终于恢复平静,只是那股极细微的心惊肉跳的感觉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林稳睁眼,慢慢起身,问道:“你是怎么变成哑巴的?”

萧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题外话来,写道:“不太清楚,六岁那年一觉醒来便不能说话了,怎么?”

林稳道:“母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日后见着龙王城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眼下先帮你获取独角鹿的内丹,将你的哑病治好。”

萧静写道:“你要不要随我去虎王城看望小姨?她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开心。”

林稳道:“暂时不去了,不过你可以将我的消息告诉她,我会替她报仇。”

萧静赶紧写道:“你会认她吗?”

林稳笑了笑,没说会也没说不会,道:“就是打到天边她也是生我的母亲,这个事实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萧静开心地笑了,写道:“小姨知道后一定非常开心。不过眼下龙王城正在四处悬赏捉拿你,你不要轻易暴露身份,会很危险。”

林稳寒声道:“此番便是他龙王城不找我,我也要找他了。”

秋风如过客,吹起地上片片红枫残叶飘向远方,眼前虽仍有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可此刻的林稳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意。他无法想象,当一个女人一丝不挂地被人绑在马车上游街示众,她会是一种怎样想死的心情,这种羞辱已经无法用语言与文字去形容了。

所以他的心在滴血,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拼命揉捏,他很想放声大喊,甚至大哭,可是他忍住了。

那一刻,他心中有场海啸,但是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他将恨意忍了、吞了,让它们化作沉淀进骨血里的养分,他不断命令着自己,一定要快速强大起来,却不露痕迹。

“他们等很久了,让他们过来吧。”林稳情绪平稳地说道:“呆会儿萧阁问起来,怎么说。”

萧静能够感受到林稳此刻心中正经历着一场无法言喻的巨大冲击,因为她发现林稳的手掌已经被他的指甲抠破了,可他却能如此快速地平静下来,这让萧静感到佩服与欣慰,因为这是想要成为一个强者的必备条件,控制情绪,沉得住气。

萧静笑着在纸上写道:“无妨,二哥问起来便说我看上你了!”

林稳道:“你是我姐,而且就我现在这模样,你看上我什么了?”

萧静被他这声很是自然的“你是我姐”说得心花怒放,抑制不住地露出极为灿烂开心的笑容。未作回应,冲着萧阁那里“啊啊”叫了两声,然后用手势示意他们过来。

见状,萧阁三个立刻跑了过来,可不等萧阁开口说话,林稳便道:“萧大哥,猎杀独角鹿的行动算我一个,但我临时有事要离开几日,麻烦你带着芮星同行,十日后我们在此地汇合,你们也正好借此机会将独角鹿的行踪确定下来。”

萧阁一愣,皱眉问道:“你干什么去?”

林稳道:“前番时候被野狗咬了几口,我要回去咬回来。”

“野狗?”萧阁听不懂他的意思,可是林稳已经转身走了。见萧阁与芮星想叫住他,萧静连忙拦住,拿出一张新纸快速写道:“让他去吧,他需要发泄一下。”

林稳突然之间的变化让萧阁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方才与东方兄弟说什么了?怎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这是怎么了?”

萧静自与萧阁解释,不题。

却说那林稳进到魔兽森林之中,即将开启对龙王城的猎杀时刻了。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