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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第十章

缘分,妙不可言。

生活往往就是一个个缘分的拼凑,最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人生。

每一个单独的人类个体,人类个体间的彼此交流,最终确立了人类社会和——

文明!

11月3日,天气晴。

从落凤山出来已经三个多月了,阿生一路漫无目的的在野外流浪。

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是随心的四处游荡,此时应该在廉价买来的地图上显示的贵州一个深山老林里。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绝境险地,但是对于余生这样身怀异能的超级战士来讲,就像在庭院闲适散步一样轻松自然。

就算偶尔受伤,只要没有瞬间致命,以余生的异能也会短时间内回复如初。

然而,此时的阿生,却是眼圈乌黑,双目赤红,面目甚是吓人。

就好像一个几天几夜没睡觉的人一样。

其实就是没睡觉,阿生有苦自知。

自从离开落凤山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深沉的梦魇之中。

每次睡觉之时,只要一入睡就会进入梦境,梦里就是大灾难时候的战斗、血腥、凌虐。

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就再也无法入眠。

此时的阿生已经七八天没有合过眼了,**虽然很健康很强壮,但是强大的精神压力已经将阿生折磨的快崩溃了。

精神状态极度的不好,只要困得入眠,就会被噩梦激醒,再睡再醒,然后就这样精神一直持续亢奋着。

余生没办法,只有死撑着,不敢睡觉,实在困的不行了,就用小刀在手臂上划一刀。

尽管伤口短时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但是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还是可以让想睡觉的自己精神一震。

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熬住几天,余生很怕自己在下一刻就扛不住发疯了。

自己在未来环境激变的大灾难环境下没能死掉,在时空穿梭的大爆炸中也活了下来,难道真的要在这噩梦和睡眠缺乏中发疯而死么?

拐过一片山崖,迎面是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半腰有一个孤零零破旧的小寺庙。阿生简单拾掇下身上已经穿的破碎的衣服,打起精神,缓步向小寺庙走去。

小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破旧。但是却又明显的有着住人的痕迹,寺庙前收拾的很干净连片落叶都没有,被打扫的痕迹清晰可见。

庙门是开着的,余生径直的走了进去,进门看到一个正对门的巨大佛像咧着大嘴笑着,佛像前有一个小香炉,插着三炷香,袅袅燃着青烟。

余生不认识这是弥勒佛,第一次看到这种地方的他有些发愣,呆呆的看着巨大的佛像,弥勒佛大嘴咧着大笑,边笑边慈悲的看着你,不是嘲笑,平和又凛然不可侵犯,笑容中带着怜悯,在笑你、笑我、在笑天下人。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类精神信仰的一种吗?

以前只是从史书中看到,生活贫苦的人需要精神寄托,生活富裕的人精神匮乏也需要寄托。

从大灾难之前几千年就产生了的信仰文化,存在于整个人类文明发展的历程。

甚至发展成一种学问。

神学。

宗教信仰几乎充斥了和平时期的人类社会。

甚至当时还有存在了几百年的宗教圣地供人膜拜。

但是大灾难突兀来临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些神灵显灵,一切都像是魔鬼在狂笑……

满世界乱飞的核弹,爆炸后的冲击波甚至将圣地犁了一遍。

若神灵有灵,为何不保佑信奉他的善男信女,甚至连供奉他的圣地都成了肆虐的战场。

致使大灾难时代,变成了一个无信仰的混乱时代。

“人类不需要信仰,需要干净的水和食物!”

这就是那个时期的挣扎求存的人类的写照。

大灾难时代的战争狂人有一句口号:

“给我一枚核弹,我能把上帝干掉!”

余生盯着佛像发呆,浑然不觉一个人走到了身后。

“阿弥陀佛!这位檀越有礼了。”一声佛号从身边响起。

余生一震,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眉须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双手合十,笑眯眯的看着他。

老和尚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破旧但是清洗的整洁干净的僧袍,脸上沟壑纵横,看不出究竟多大年纪。

余生不懂这些礼节,手忙脚乱的学着老和尚双手合十:“您好,我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

老和尚看了一眼余生,轻咦了一声,轻皱眉头,回礼道:“檀越请自便,庙后有厢房两间,一间是老和尚的住处,另一间是给过路的山里人行个方便的落脚之地,檀越不嫌弃的话可以住那里。”

余生连忙躬身道谢:“谢谢这位爷爷。”

老和尚一愣,想起什么,笑呵呵的说:“老和尚的法号叫普法,檀越可称我为普法大师或者普法和尚。”

余生这才知自己闹了笑话,连忙道:“普大师勿怪,我第一次接触这个,不太懂……”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出家人不讲俗礼,在家人不拘小节。”寺庙里普法老和尚也被余生逗笑了,“檀越一切自便,你我相逢于此便是有缘。”普法大师和余生的交谈声透过开着的寺门传了出去,在空旷的大山里回荡着。

远上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座小寺庙。

傍晚时分余生和普法大师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斋菜,看起来很简单而精致,味道嘛……反正阿生是吃不出来。

这也许就是丧失味觉唯一的好处吧,不管是什么食物、多难吃的食物,根本就体会不到什么叫难以下咽。

除了体会不到舌尖上的美味,其他都还好……

山中多雾气。

天刚黑下来,薄薄的山雾便无声的笼罩下来,整个小庙被雾气笼罩着,一开门就有雾气涌进屋子。

余生合衣躺在简陋的小床上,强睁着眼睛不敢睡去。

很难想象犹如铁打的一样的战士,受伤都不会害怕的余生,居然会被噩梦折磨成这个样子。

此时的阿生就好像是个犯了瘾的瘾君子,双目赤红,紧捏双拳,眼睛无神涣散,时而失去焦距,每当要失去意识陷入睡眠的时候就用指甲刺入手掌,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不过,终究低挡不住多日未睡的困意,不知何时,阿生已经沉沉的睡去。

满目的巨蚁兽黑压压的占满整个地表,还不时有巨蚁兽不知从何处地下钻出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甚至连树皮都被啃个精光,阿生被逼在一处狭小山壁处,绝望的挥舞着左手的工兵铲和右手手里的粒子切割匕首,身上已经被巨蚁兽的绿油油体液浇透,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反正到处都是巨蚁兽,杀之不净。此时伤口恢复的速度跟不上受伤的速度了,体力也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大量的消耗,挥舞武器手也慢了下来,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左手挥舞铁铲的速度慢了一步,一只巨蚁兽扑了上来,将阿生扑倒在地,咬住了左手,瞬间大量的巨蚁兽涌了上来,来不及站起来,炙心蚀骨的痛楚中,阿生在惨叫声中迅速变成一堆白骨……

啊!

阿生从小床上惊坐而起,布满虚汗的脸脸色苍白,双目血丝密布,浑身上下的肌肉不自觉的颤抖着。

噩梦一如既往的准时到来,只要一进入睡眠就是无休止的杀戮鲜血和凶戾中,结果自己都是在巨大的痛苦里惨死于兽群或者爆炸中。

靠着墙平复着急促的喘息。阿生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助,时空穿越逃开了那凶险的环境,但是那一幕幕的惨状却根植进他的噩梦,纠缠着他的灵魂。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要平复好久,失魂落魄,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夜深林静,不知何时响起的怪声将余生从失神中唤醒,仔细倾听,却是隔壁传来了咚咚的木鱼声,伴随着木鱼声,是普法老和尚的念经声,淡淡的梵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将失魂落魄的阿生拉回到了现实。

从来没有听过念经的阿生被梵音吸引,仔细的聆听着。

经文声空灵飘渺,奇怪的韵律诉说着神秘的内容,声音从耳朵钻入心灵,梵音濯濯,洗涤灵魂。

不知何时,在经文声中,余生靠着墙壁睡着了,睡眠中的阿生呼吸平稳,表情放松,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一夜无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了夜眠的山雀,山雀叽喳的鸣叫又唤醒了大山。

阿生缓缓的睁开眼,小屋简陋的屋顶映入眼帘,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阿生懒洋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从落凤山出来以后,这是阿生睡得第一个好觉。

多日亏空的睡眠一朝补足,就像干涸多日的河床注入了一股清澈的流水,心中的焦躁和烦恶已然不见踪影,但是阿生却懒洋洋的,放空大脑,不想打起精神。

信步悠闲的溜达到寺庙前,普法老和尚早已经起来,拿了个大扫帚在清扫寺庙前不多的落叶。

想起昨夜的梵音,以及睡的安稳觉,阿生走到普法面前,双手合十:“多谢普大师。”

老和尚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合十道:“檀越不必多礼,此乃老僧分内之事,我观檀越肉身康健甚至异于常人,但是心灵却破烂不堪、漏洞百出,念头更是不能通达,内里梦魇横行。不知道檀越究竟发生何事,何至于此?”

余生苦笑道:“大师法眼如炬,我身上的事要是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我已经好久没睡个好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感觉快要疯了。幸亏大师昨夜以梵音相助,让我这一夜有一个好睡眠,侥幸轻松了片刻。”

普法老和尚知道余生不愿提及过往,并不强求,洒脱的笑了笑:“檀越可知大堂之内供奉的是佛门之内的哪位大能?”

来自无信仰时代的末世时代的信仰盲自然不知道。余生当初只是听军队中喜欢讲历史的老兵提过一些和平时代的信仰。

普法带着余生走进寺庙,在香炉里上了三炷香,口宣佛号。

“世俗皆说弥勒佛开口大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此乃弥勒佛。”

普法转头看向余生,眼睛中说不出的意味深长,说出了一句让余生心惊肉跳的话。

“弥勒佛是未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