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泪拿着那包香料头也不回地走，灵刹也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
反正管他是谁，肖想风灵潇都是死路一条。他可以不要人命，却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
然而，第二天早上，却还是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相反地，送别的队伍里只缺了天泪一个人，而行歌，一如既往地神色平静地出现了。
只是，咋一抬头，灵刹也对上了他冰冷的目光。
有意思，谁怕谁呢。灵刹笑笑，就是我，你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小心你的妻子。行歌也回以一笑，只是对风灵潇道：“小妹子，一切顺利啊。”
风灵潇这才回过头，笑道：“嗯，你也是。”
行歌便不再说话，只是那双忧郁的眼神，看得让人心颤。
嗯，也让灵刹恨得牙痒痒的。
难道昨晚上天泪没得手？
只是，时间不容许他多想了，他只能把风灵潇拥入怀里，走上了楼车。
千情看着车门关上，起飞，一时忍不住，也落泪了。冷于秋抱住她，低声安慰着。
从此真的是天各一方了——虽然之前，就已经别离过，但是这次别离，却还是分外刺心。
但是几乎所有人的心情，都没有行歌来得复杂。
他是第一个离开了这告别的地方的，虽然那时候楼车都已经消失在天际，也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的要转身离开了。但是，只有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件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旷世难题的事情。
天泪，对，没错，天泪确实是得手了。但是他醒来之后，却清楚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甚至下意识地掐住了天泪的脖子，都忘记了自己其实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攻击力：“天泪，你这么无耻吗，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我毁了，你这么讨厌我只是因为我是父亲唯一亲生的吗？！你说啊！你说啊！你是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你胡说！你是为谁才要毁了我，连自己都不顾及了？我问你，是不是齐云墨，还是苍雪？还是别的谁？！你们为了继承父亲的位置都疯了吗——”
天泪终于知道自己在他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了，那一刻，她甚至都失去了反抗的意识，绝望地看着他。
然而，行歌还是终于没把她掐死。
他只是绝望地看着她，松开了手。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我这里，滚开。我从此都不想再见到你。”
甚至是为了强调自己多么讨厌她，他直接把她推下了床，衣服也丢了下来，然后，自己出去了。
他不管天泪，也不管她是滚开了还是继续呆在了房间里，他只知道，自己被人算计，很恼火，是真的很恼火。
只是，在冷静之后，他的心底，到底还是多了一分难言的怜悯。
他是很讨厌天泪，讨厌她经常的，自以为是的各种教导，讨厌她时时刻刻跟着他要保护他的姿态，更讨厌她总是插手他的事情。
可是，天泪为什么要这样做……
乱哄哄的脑子里想到了不少的事情。小时候，天泪并没有那么耀眼，她只是个年幼的孤女，惊慌失措地流浪在街头，被父亲带回了星宫之后，一直是他带着她玩，给她糖吃，甚至教她写字……
后来为什么关系忽然越来越恶劣，只因为她越来越耀眼。
她只以为是他不用功不努力，可是她怎么知道……
他脚步沉重地走回了他的小房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天泪没走，还赌气一样地，在他床上躺着，他就松了口气。
犟成这样的人，到底是不会放弃的么。
“天泪。”
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尽可能地用平静的口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那实在没什么可想的，我是不可能被谁利用的，我也没什么用。”
天泪的眼珠动了动，但是依旧装睡。
“其实我都这样了，星神的位置，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的。你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这么作践自己。”他低声叹气着，“但凡父亲对我还抱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这样随便我了……可是我虽然讨厌你，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这事情不管是谁让你做的，你都不应该再相信他。真的对你好的人不会让你做这种事情……”
“是我自己想做的。”天泪真的受不了了，终于猛地起身，一下子抱住了他，哭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小到大都很喜欢你。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比齐云墨还好，只是你……”
“你弄错了。”出乎意料，行歌还是轻轻地把她推开了，看着她流泪崩溃的眼睛，他平静地道：“我就是我，一个废材而已，你看错了，也想错了，就算你真的喜欢我，也不过是喜欢那个想象中的我而已。”
“行歌！你不是个男人！”
终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了过来，然后，是天泪捂着脸跑了出去。
唉，这下闹大了。行歌只能苦笑一声。
幸好，天泪住他对面的房间，应该，可能，也许，不会惊动其他人吧。
然而他还是想错了，没到一天，战宫里，就纷纷流传开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星神的义女之一天泪，对，就是那个心劫后期的大美女天泪，向她的哥哥行歌表白，对，就是那个三千多岁了还是大师后期的废材行歌表白，还被狠狠拒绝了，理由是行歌有了心上人，哪怕那个心上人都嫁给别人了，她还是没机会。
这下好了，行歌是走到哪里都看得到众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惊愕，不解，不屑……
行歌只能苦笑一声，得了，回星宫吧，那里才是没人管他的地方。
然后，在上了车后，他爹也来了，黑着脸问他，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他无语半天，很诚实地回答：“看中过几个姑娘，都是战宫的，都嫁人了，齐云墨知道其中的一个的，你问他。我这样的谁看得上我啊。天泪脑子坏了，你劝劝她。”
然后，星神就差点甩过来一巴掌，但是，看中行歌那一付真的似乎是再也不耐烦的表情，再想想这儿子除了废材点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缺点了。天泪跟自己说的时候，也是说得明明白白……
这些孩子，到底还是不省心啊。
“行歌。你过来，爸爸跟你说说话。”
“……”
似乎很久没这样了，坐在开放式的车顶，喝着酒，两父子聊天——不对，在行歌的印象里，父亲更多的是和其他孩子们聊天。因为他们才是天界未来的希望。
“天泪告诉我了，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让我不要怪你。而且她和你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对别人说。”
“这还不是想要您对我施压，或者劝服我吗？她知道我对谁都不在乎，可是您啊，，您是我的父亲。”行歌笑笑，“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心太软了，看见街上流浪的小孩子都于心不忍，结果捡着捡着就习惯了。这是圣母病，得治。”
“以前没当星神之前确实是圣母病，后来成了星神，我就不是单纯地喜欢孩子了。”星神坦率地说着，不由得苦笑起来，“是你把你爹想得太好了。权力是个会腐蚀心的东西。我也是为自己着想，希望自己的地位巩固。”
“其实你还想说，我这么废材，怕你以后倒了没人帮扶我，但是看到现在的势态，你说不出来，是吧？”
“确实说不出那样的谎话。”星神笑了，眼眶湿湿的，“我不能为自己的自私加什么光环啊。”
“其实您现在做的已经足够了，我们会永远感激你的。只是，我注定不能为您做些什么而已。”行歌低声道，“我……也有我自己的能力限制和底线。”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行歌。”星神似乎是想开了，“明天你就去人间好好玩玩，谁也不会发现你的踪迹的。”
“谢谢爸。”
天界就这样，依旧平静一片，除了多了个“星神的天才养女喜欢上自己的废材哥哥遭拒绝”这样的无关紧要的花边新闻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这让灵刹感觉还是很失望的。
看来行歌还是挺有手段的啊，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让那个天泪没有无脑地闹起来。甚至连星神都不顾自己的清名袒护着他，让他去了人间避难。
不过，正是因为天泪并没有任何谴责，以及星神一贯的清名，大家似乎都相信，实在是天泪自己太倒霉了，爱上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然而行歌，也没有什么过错。
不过管他呢，反正再怎么样，行歌都没有机会了。
不动声色地烧了那份来自天界的信，灵刹走回了后院。
正如那个医神说的那样，风灵潇之所以难以进阶，一是因为怀孕，二是因为早期的那本双修秘籍。在失去了那个孩子之后，她的进步几乎是可见的，如今，已经到了贤者后期的水平。
只是，那个双修的秘籍，到底是买错了，还是被人中途调换了？
现在……估计已经查不到什么了吧。
只是以后，要更好地保护她才是。
风灵潇见到灵刹走进了后院，也不由得收起了剑，笑了笑：“灵刹，怎么了？刚才有什么事情？”
“一些天界的花边新闻。天泪跟行歌表白被拒绝了。”灵刹坦诚地道。
“啊，真的？”风灵潇一下子惊呆了，“原来天泪真的喜欢行歌啊！”
“……你知道了？”
“知道啊，因为她……啧啧，无论哪个女人跟行歌聊几句，她都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风灵潇不由得吃吃地笑了，却看到灵刹眼神怪怪的，只得止住了笑，“怎么了？”
“……没什么。”灵刹缓缓叹了口气，道：“话说，蓝泉和清恒他们这些人，大概明天会到影宫。”
“明天啊……也对，一开始的时候，是想拖着点时间的。”风灵潇叹了口气。
“……为什么拖时间？”
“因为那时候我还什么也没记起来，而且医神告诉我，我的身体情况，很可能是因为不当的双修，导致我的灵力被凝固起来了。我当时怀疑，是不是你算计我。因为我根本记不得任何一切了。”风灵潇苦涩地笑笑，摇摇头，“真的太痛苦了。”
灵刹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心底也如同刀绞一般：“灵潇，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风灵潇犹豫了片刻，只是苦涩地笑笑，道：“不，难免的，我只怕我们的路还很长。”
“……灵潇……”
“我不怕，灵刹。”看到灵刹难受，风灵潇到底还是忍不住自动抱住了他，反而自己坚定起来了，“好了，看你这样的，真是的……怎么比我还女孩子？好了，乖。”
“你……”灵刹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脾气都没有了，只是跳脚道：“风灵潇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哦哦，对了，有件事情我忘了问你。”风灵潇忽然回过神来，“对了，天雨在哪里？她也被清洗了吗？”
“我把她赶出去跟着墨迹了。她在这件事情上虽然是被胁迫的，但是我也不想留着她了。”灵刹摇摇头，“反正陛下那边也知道的。对所有人都好。”
“嗯，那就行了。”风灵潇点点头，“对了，我的蝉翼被琳琅拿走了，你知道的吧？”
“是，我让那些接应的人去问过了清恒，不在她那里。确实是被琳琅拿走了。”
“那要拿回来。”风灵潇叹了一口气，“琳琅不死，我的心不安。”
灵刹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沉郁地点点头。
没想到，风灵潇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却又笑了出来。
“灵刹，你说，上次我弄死一个上神升级了，这次有没有可能……杀了他就得道了？”
“你再敢冒这样的险……”灵刹忽然就咬牙切齿了，“你不是跟我说了吗，那时候都是因为那根荆棘棒，现在都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想找死啊！”
“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到时候还不得依靠你啊，好啦别生气别生气……”
风灵潇急忙安抚着灵刹，转换了话题：“对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蓝泉和清恒？”
灵刹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古怪了：“清恒要嫁给蓝泉，然后带走他。”
“啊？你，你没开玩笑？”风灵潇是彻底惊呆了，“他们，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的？这不科学！”
“你想想看，琳琅是怎么折磨清恒的不就知道了。”灵刹没好意思说下去。催情的毒药，没有节制的双修，这些东西，都是会有后遗症的。
风灵潇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但是，面对这个结果，她感觉真的是有点难以接受：“他们两个人……真的都自愿吗？”
“清恒想活下去，蓝泉不忍心看见一个女孩子被折磨。你说呢。”灵刹冷笑一声。
其实他心里也门清，蓝泉对风灵潇的感情变化，但是，本来蓝泉就没有任何机会，现在，更是了。
任何想跟他抢风灵潇的，其实他都想弄死，一直如此从来没变。但是不弄死也行，看着他绝了对风灵潇的想法，也是一大快事。
而风灵潇，也迅速接受了这个事情。
她本身就对蓝泉没有任何感觉，知道他有了另外的选择，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对于她都是解脱。而清恒那个女孩子，她的经历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只希望，她的未来，能好起来吧。
其实，这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也如风灵潇所料，再度见到清恒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怯懦的残余，只是一个清冷的，孤高的女剑修而已。只是面对着风灵潇这个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帮了她不少的女子，她的表情还是软和忧郁了许多。
“他还是跑了，我还是不能安心。但是到底希望还是回到我心里了。在被他劫持的那段时间，我以为我的余生就这样下去了。”到底还是有些惧怕，她喝下一杯酒，有些失落，“谢谢你。”
风灵潇却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笑，她忽然后悔了一个小细节：“你不怪我逃跑的时候没有带走你么？”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顾着我。我可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你想多了。”清恒笑笑，“要不是他在房间里弄我，你们逃跑没多久就会被发现了，你没得选择。”
风灵潇不由得叹了口气，想了又想，笑道：“你以后去哪里？”
“娘娘想帮我的话，能留我在影宫么？”清恒可是一点也不客气，“我知道您能说服殿下的。我也可以保证，看好了蓝泉，只要他有一点不轨之心，我就一剑杀了他。”
清恒到底还是还是想留在影宫的。风灵潇不由得楞了一下。但是想想看，为了安全，为了资源，为了报仇的机会，清恒还真的没处可去。
但是，风灵潇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好，我会说服殿下的。正好，我这里的一个重要的管事不在了。如果能说服他的话，你的待遇，还可以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