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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定计中元祭(下)

“我?!”

刘德景原本还滋滋有味地听着这群大人物聊天,毕竟这种堪称秘密大作战会议的事情对于年轻男孩来说还是颇为兴奋的。结果没想到猝不及防间,便有锅从天降,砸得他一阵茫然。

见到数道目光纷纷杀了过来,顿时后背冷汗一冒,骇然道,“任大哥你没说错吧,这种事情,哪儿有我说话的份?”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任昂淡淡一笑,道,“我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一来你这位‘高人’可算得上是十八太学沙盘推演第一人,必然有独到的见识;二来你身上可是有了太多的小秘密,不好好用用,又怎么能打一个漂亮仗呢?”

任昂的眼神总是那么纯净无暇,若是不熟悉的他的人,必定会觉得这翩翩公子,绝对是世上最为善良纯洁之人。只有像刘德景这般和他相处久了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白面俊郎最腹黑。

任昂没有明说,但刘德景当然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这两日,行程太过仓促,以至于刘德景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给任昂细说。以任昂的智慧,自是不会略过这些东西。

看着他那眼中含笑的模样,刘德景摸了摸前额,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是是,我服了,该说我都说。”

“首先第一点,我对这次行动的目的有一点不同的看法,那就是我们此次目的并非是铲除太平道。”

“你说什么?!”刘德景话音刚落,一旁的高顺大喝了一声,怒斥道,“你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这里都是为了什么?!竟然敢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亏得楼主还如此器重你!”

刘德景看了一眼高顺,眉头一挑,说道:“正是因为要对同伴负责,所以我才不会提出任何无法达到的目标。想和可以,听起来倒是差别不大,但做起来完全就是两回事。”

“你想说我们还不如太平道那帮妖匪?!”高顺也不知为何,整个人跟吃了一把茱萸籽一样,火气十足地大喝道。

“怎么又是一个血气上脑的笨蛋……”见高顺这副模样,刘德景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语地喃喃道。

他生性洒脱不受拘束,本就不喜欢和人做口舌之争。若是大家好言好话讲道理,倒也喜欢辩论几句,但这种类似于泼妇骂街不讲理的行径,可算是刘德景最为不待见的。但现下碍于这局面,他也只得叹了口气,正声反问道:“那你觉得太平道的实力如何?”

“十香散人受到重创,殿座一死一重伤,加上核心的徒众死了不少,现在还能有什么战力?”高顺哼了一声,不屑道,“以我们的力量,足以剿灭他们。”

“天呐……如果你真的抱着这种想法,我想我们估计可以全灭了。”刘德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太平道与我们实力差别巨大,若是以铲除为目的,恐怕我们即便再追加一倍的人手也无用。”

“你凭什么这么说?!”高顺被刘德景一阵揶揄,脸色微变,但依旧嘴上不服输。

“原因有三。第一个,太平道的完整力量,必定远超我们想象。不过是讨伐一个区区的‘太学’,你觉得他们便会倾巢而出吗?若我是其首领,至多只会派遣三至四成的人手。就算再怎么志在必得,也绝不会超过五成。也就是说,太学府一役,太平道所展现出来的力量,至少翻一翻,才会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当然你可以说,他太平道就是倾巢而出了,问题是,你敢赌吗?!”

“这……”高顺张了张嘴,本能地还想辩驳两句,却发现根本毫无还嘴的余地,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刘德景白了他一眼,也不再纠结,继续道:“第二点,地理优势。那幻香散人和任大哥交手时曾经说过,她那日并未全力而为。虽然不知道她因为什么原因有留手,但是合理的推断,若是在忘忧祠动手,就不会那么好过了。为将者,自当筹划谋略尽量不疏漏,由此来说,我们可以这么考虑,同样的敌人,在忘忧祠交手的话,战力将会提升两成左右。这一点,任大哥应该是最清楚的。”

“你说得不错,不过两成,不会多了一些吗?”任昂虽然点了点头,但同样眯着眼反问道。

“宁可多算,不可少算。多考虑一些困难,总比措手不及来得要好。若是到时候状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对于提前有所准备的大家而言,不是更轻松吗?”

“说得也是,你继续吧,第三点又是什么?”任昂再次点了点头。

“至于这第三点,就有些玄妙了。”刘德景撇了撇嘴,说道,“就是我不认为那幻香散人受了重创,甚至于我觉得我们必须做好之前受伤的那些人又会生龙活虎出现的准备。”

“哼,胡说八道。当日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楼主之剑直接洞穿了那妖妇的身体,怎么,你觉得楼主也是在演戏不成?”高顺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轻蔑道。

刘德景干脆懒得理他,眼神朝众人扫了一眼,沉声道:“大家方才已经见识过了任大哥拿出来的东西,难不成还觉得我们这次的对手还可以用常理推断吗?”

刘德景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眉头微微一皱。毕竟方才那东西的印象太过深刻,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都依旧挥之不去。此刻再度被刘德景挑动起来,也确实给他们增加了一些压力。

看着众人表情一变,刘德景继续说道:“太平道到底有什么本事,我是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却是让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幻香散人重伤之后,体内流出的并非我们常人所拥有的血液,而是一股刺鼻难闻的东西。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样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应该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想必关于这一点,任大哥应该能说得更明白吧?”说完,刘德景目光一闪,众人依言看向了任昂。

“你这小子,最后居然还把锅丢给了我。”任昂哑然一笑,调侃了一句,继而说道,“不错。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些了解,但也仅限于皮毛。太平道中,有着一类人,他们通过某种手段,将身体改造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确不可以常理度之。太平道人自己将这种状态称之为‘濯清凡胎’,至于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也不得而知。”

“总之,就是那句话。对于太平道这伙妖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此我才说,基于以上三点,要想真的铲除他们。坦白说,并不太现实。”刘德景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而是转眼看了一下众人。经过了这番讨论,大家脸上也是神色各异。

半晌之后,卢植方才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德景说得没错,或许我们真的把这伙人看得太简单了。我卢子干一向以人为对手,却无形中犯了这等先入为主的错误。就像德景所言,面对于未知的敌人,谨慎些总是好的。”

“博士所言甚是,不知德景小友究竟作何打算?”李巡显然也认可卢植的看法,对刘德景的态度也发生了些略微的变化。

“以晚辈的愚见,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铲除太平道,而是保洛阳一方安平。”刘德景点头,也不多做纠结,直接说道。

“这二者,有区别吗?”蔡邕小眼一眯,疑惑道。

“当然有。”刘德景侃侃道,“目标是铲除的话,那就得将其扑灭赶尽,彻底拔除。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做不到。而如果目标只是要保洛阳一方安平,我们的行动只需破坏其根基,让灾害消散于无形即可。至于后面如何拔除毒瘤,那就得仰赖各位大人了。”

“这个好说,但问题是,如果真照你所说,太平道的实力远比想象中更强,那就算我们只是打算破坏其根基,也很难成事吧。德景,你到底还有什么想法?”卢植和其他人不同,同样深谙兵演推算之道。因此当他接受了刘德景的看法之后,立时脑子里便走过了一遍流程,方才发现困难竟然远比他之前预想的更多。

“这个嘛……我们就必须借用一些外力了。”刘德景狡猾地笑了一笑,开始朝众人叙述他的想法。

一群人,原本对这名年轻人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尽管卢植和蔡邕都与刘德景熟识,但是直到今天,方才发现这小子的能耐,比他们所知的更加难以揣度。尤其是卢植,不停地追问一些细节,但都被刘德景完美地解决了,最终也不得不承认,刘德景的设计,虽然古怪了一些,但的确无懈可击。

“难怪在十八太学之中,兵演无人能及,你这小子,脑子倒的确有些古怪。”当所有细节落定之后,卢植叹了声,虽说是在调侃,但仍能感受到欣慰开心的情绪。

既然众人将计划议定,便再没有留下来,而是纷纷告辞,准备去了。高顺则在离开之前,还不忘白了刘德景一眼。相反倒是他的两个属下,对刘德景是十分敬佩,恭敬地行了个礼后,连忙跟着高顺走了出去。

刘德景看着众人离开,本也想准备起身,却察觉到了一旁任昂那让他浑身不自在的目光,转头不悦道:“任大哥,你今天已经够坑人的了。现在还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任昂的态度不温不火,嘴角一撇,笑道,“顺路帮我给左慈说一声,叫他莫忘了承诺。”

刘德景愣了一下,随即脸一红,低着头应了一声,连忙夺门而出。

等他慌不择路地逃下楼来,只觉得面前一黑,立马和人撞了一个满怀。本就有些做贼心虚的他,被这一撞顿觉脑子里一阵发晕,一脸不快地抬头一看,却看到了陈到那张豪爽灿烂的大脸。

“你……你干嘛?!”陈到的笑容太过灿烂夸张,看得刘德景顿时后背一阵发毛,颤声道。

“别紧张,别紧张~~”陈到一咧嘴,笑着拍了拍他后背,说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今天开会的结果怎么样?毕竟我们这批人里,就你在席。我看那些老爷子们一个个脸色不善,难不成有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你不去问博士,却跑来问我?”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证明我们哥俩关系好嘛~~”陈到一点不恼,挑了挑眉,拍着胸脯说道,“你有大恩与我,我陈到为兄弟两肋插刀,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大恩?”刘德景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姑娘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差人送到老家去了,反正离这儿也不远。”陈到憨憨地笑了一笑,“别扯开话题,快说,否则我心里痒痒得受不了。”

“可是我还真是没什么事儿叫你做……”刘德景苦恼地摸了摸鼻子,突然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看着陈到,笑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虽然不一定真的需要你出面,但多一重保险总是好的。”

“啥事儿?”陈到一听,开心地搓了搓手,问道。

刘德景于是凑到了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了刘德景的吩咐,陈到的脸色有些苦恼,皱着眉问道:“真要这么干?袭击朝廷的队伍,这……这种作奸犯科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啊。”

“你傻啊,又没叫你真的要伤人。都说了,你这叫诱敌。”刘德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恳切地说道,“你要这么想,你不是妨碍公务,而是作为一个匿名高手给他们指明道路。又没干坏事,怕什么?只不过这事儿多少有些凶险,就我说的那两人,你要小心应付。否则说不定就留在那儿了,你明白吗?!”

显然是被刘德景说动了,陈到的表情也没之前那般难看,迟疑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好,抓紧去准备吧。”刘德景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和陈到互相告别,匆匆离开了醉月楼。

至于他为什么这般急躁,当然是因为一个原因,他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妙欲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