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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离锥

苍天之下,碧海之上,万物生灵皆由时空之轮的转动而演变进化,适应了不同的时代,发展出了不同的天赋和形态,而巨龙偏生就是个例外。

它的出现仿佛是被神明凭空创造一般,完美的适应了所有的环境,永远站在了生物链的顶端。为了推翻龙族的恐怖统治,各个生灵抗争了数个纪元之久,但直到今天这一伟大的种族依然活动在泰瑞尔位面之上。

它们,几乎活成了一本年代史。

离锥是一头黄色巨龙,下位五色龙中生命力和防御力为最的一种龙族。相比其他下位巨龙,黄龙的性情较为温和,鲜少出现袭击人类都城的事例,更有游吟诗人将其和海龙共同传颂,堪称为大地之上的守卫之翼。

的确,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离锥并不似赫芮那么易怒,然则真正可怕的也就是这一点。少了愤怒,便不会鲁莽,没了冲动,便不会犯错,他说了罗亚难逃一死那么就真的不会留下性命。

龙族叛徒,配得上叛徒二字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恶意杀害了同宗同族的黄龙同类。其二,违反了龙神所定下的禁令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举。无论是其中哪一种,这离锥既然能够在众多黄龙和龙王的讨伐中活了下来,就足以证明其可怕的实力,那温和尔雅的外表下或许就藏着一颗躁动的地心岩浆。

人没有翅膀,所以很难想象在高空之上俯瞰大地的景象。此时的罗亚没觉得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他只觉得很可怕,脑子里不由想象着,万一这离锥把自己扔下去后摔成一滩肉酱的情形,于是不便缩起了脚跟抓紧了离锥的龙爪。

“喂,我们这是要去哪?”眼看着就要脱离十二圆桌同盟的版图罗亚忍不住问道。

“无妄森林。听说过吗,你们人类口中的六大禁地之一。”离锥传音道。

六大禁区,即是人类进入后永远无法活着逃离的六个魔域,除了这无妄森林外还有一处禁区罗亚并不陌生,那就是威亚平原的天断山脉!

天断山亦名天葬山,传闻之中里面埋藏有死去的神灵圣躯,而那弥漫笼罩了整座大山的白色浓雾,实际是神灵没有完全消失的力量的意识。不愿就此死去的神灵无限渴求着人类的信仰妄图重生,是而每一个进入迷雾之中的人,都会在那前往山头的百步栏杆上风化为了尘土。

至于这无妄森林则有着太多的谣传,有人说在森林的深处有着一处极乐净土,进入之后便会忘了尘世间的所有烦恼,一切梦中的所欲所求都可以得到完美的实现,就此沦陷在幻境中直到死去。也有人说这里面其实是一个被扭曲的空间断层,每走一步都会通往另一个不同的平行空间,永远无法找到回头路。

但无论是天断山脉还是无妄森林,这两个地方都有着一个共同点:只是人类的禁区,其余的生物完全不受影响。

离锥的飞行速度很快,夜半出发日落而至,不过一天的时间便已经完全离开了十二圆桌同盟的版图,来到了南方大陆的最东边。而直到落地前的那一刻,罗亚方才明白什么叫做禁区,什么才是对未知的恐惧。

从天上往下看,这不过就是一片靠近了海湾百米见方的绿洲,就算是慢悠悠的走也顶多半天的功夫便可以穿过每一寸土壤,谈何叫做森林?可是,离锥的目光和神情却分明是在告诉罗亚:这里,就是无妄。

无妄,无望,毫无奢望。可以想象,这究竟是怎样诡异的一个地方,才能让人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们该进去了。”一阵华光闪过,离锥变回了俊逸清朗的人类青年。

“等等。”罗亚说,指着空空如也的腹部道:“你不饿我饿了,起码得让我为数不多的几顿吃好一点吧?”

“好。”

短暂沉默之后,离锥脚下出现了一团荡漾而开的大地波纹,紧接着便是几声悠远的惨叫。他挑了块巨石坐下,伸手一招,只看到一个由沙土化成的巨大手掌贴着地面快速靠近,同样巨大的砂石掌心中正躺着一头魔兽。

“巧了,也是头龙。”离锥瞅了眼猎杀到的魔兽,随手将其丢到了罗亚的跟前,虽是带着笑,然而那望向尸体的一眼却显然充满了轻蔑和讽刺。

六阶魔兽,荒原迅龙。

作为地龙一脉留存在世上的亚种分支,荒原迅龙的品级和实力都不算差劲,第六阶级的魔兽换个角度来说,已经十分接近破虚的人类高手,但即便如此在离锥手下都是随手一击便可猎杀的蝼蚁。并且从那一瞥之中,罗亚隐隐觉得这离锥对荒原迅龙的厌恶,远远要超过对自己,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

夕阳西沉,夜幕落下。无妄森林的入口处亮起了一团篝火,在野外独自生活太久的罗亚走到哪都不怕填不饱肚子,荒原迅龙虽布满了鳞片外形狰狞丑陋,然则肉质却是紧绷细腻倒是出人意表的美味。

“你也尝尝,还挺不错的。”也不知道罗亚是怎样想的,竟然切下了一条荒原迅龙的腿,扔给了同样身具龙族血统的离锥。

可出奇的是,离锥非但不恼反而干净利落的吃了起来,末了还说道:“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好手艺,若不是因为得罪了西南公爵的话,倒真想把你留在身边,打上几头更高级的贱种尝尝。”

贱种?他离锥竟将其他的亚种龙称作贱种?!

罗亚心思一沉,半晌后忽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我说你干脆别杀我算了,帮你翻译完那破书后,你作你的龙族叛徒我当我的人类蝼蚁,要是你心血来潮我还可以继续给你烤烤肉。”

“不行。”离锥道,瞳孔瞬间倒立竖起:“我虽背叛了龙神但却没忘了龙族的骄傲,答应的事情不能违背。”

罗亚一愣,全身上下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原以为离锥只是杀了同族的黄龙才被驱逐,却不想他竟是背叛了龙神,那岂不是要遭到所有巨龙的讨伐还活了下来?这条龙...到底有多强?

“你...和赫芮到底谁更厉害一些?”罗亚近乎呻吟道。

大约是因为吃了罗亚的烤肉,离锥的态度比起最开始要稍微好了一些,却听得一声冷笑后他开了口,说得模糊其词。

“你是指龙塔之主吧?哼,她倒是龙族之中的一个异类,虽然很强但毕竟没有成年。就算真的打起来了...”说着说着,离锥的声音渐渐的轻了下去:“单以龙族的力量的话我应该是不会输的。”

听着离锥这般不自信的言辞,也不知怎么的罗亚忽然放心了很多,只希望红萝那小东西能明白自己意思找来救兵吧!念及此处,罗亚闭上了眼睛感知起了和红萝之间已经十分微弱的联系,随后将这里的位置传递了过去。

“你刚才提到了龙神,你们龙族也有神吗?”正试图拖延时间的罗亚竭力的扯开了话题。

离锥忽而放下了烤肉嘴角轻轻弯起,笑得轻蔑而讽刺,“应该说你们人族的神,也配叫做神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圣九御司,火焰雷霆和飓风,这些不都是几个纪元来赫赫有名的神明?”顿感离锥之狂妄的罗亚反驳道。

不得不说黄龙一族的脾气确实是不错,听着罗亚这般明显含着怒气的指责,离锥非但不恼反倒是越发耐心了起来,只见他伸出一指点在了地面上,旋即便凭空升起了一根半米见方的石柱,高度恰好是他与罗亚端坐着可以看见顶的位置,上面依稀有着几只蚂蚁。

然后离锥伸出手将这只蚂蚁捻在了手中,道:“对于像这等微不足道的生物来说,我也好,你也罢,都是无法抗衡的存在,斗气魔法之类的手段更是有着能够轻易毁灭它们整个种群的威能。”

他指尖微微用力,便将这不断挣扎的蚂蚁捻成了粉末。“可这世上还有一种个头大上很多的蚂蚁,团结起来的话也是可以将一整个军队都吃掉的。”

“那叫行军蚁,”离锥说:“等同你们人类的圣级强者。”

“蝼蚁终究难逃一死你们人类亦是如此,即便是我们龙族也仅有九千年的寿命,因为我们都是生命,生命的尽头就是死亡。”

“那么神是什么?是崇拜,敬畏,依靠虔诚的信仰便可以换取到所需所求的强大存在?不,不对。神是一种慨念,一种超越了所有揣测和想象的概念。所以神明是不会死亡的,死亡本身就是一种概念。”

离锥抬头望天,忽而侧首回眸,对罗亚问道:

“你告诉我,你们人类的至高之神他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