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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那年春,一眼观世界 上

灯红酒绿的商业街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吵闹打烊歇息,三三两两的人们也各自回巢安静等待明天的到来。

护城河边,柳树荫荫,河面如镜般平静无波澜。随着时间流逝和月轮的渐渐升高,水中渐渐倒映出了一个少女消瘦纤长的身影。

她披着件素白绒衣,木刀的刀尖在水面上轻轻划过。不过短短一日,她的脸色又是憔悴了许多,毫无血色的面庞伴着轻咳几乎都可以看清楚一根根淡青色的脉络。

流丽的身子本就虚弱,春末初夏的夜里她本该躲在家里休息静养,但不知为何来到了这儿,也许是因为无聊,也是是因为已经整整好几天没有看到某个人的身影了。

“这个莽撞的白痴,现在又跑到哪里去了。”她蹲下身子用木刀惊扰着无辜的湖中池鱼,一阵一阵的咳嗽似乎并没有得到切实的好转,反倒越发严重了起来。

脚步声响起,是那少有言语的金甲骑士慢慢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厚沉的毛衣,“天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可是塞隆,我睡不着。”此时的流丽方才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女孩,没了平日里如古井无波般的淡然如水,会难过,也会将这样将脑袋埋在膝盖上忧愁。

“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吗。”

流丽点了点头,颇为沮丧。

“殿下你并没有做错,至少他还活着。”

“但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而现在他不见了,连苍木涯导师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金甲骑士闻言悄悄握紧了拳头,他从未见过流丽如此,她也不应该如此,因为对方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权势,连才能都低劣到了极点的普通人。

“殿下,我不明白。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为什么会...”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塞隆...他很像一个人,一个应该已经死掉了的人。而我欠那个人的...这辈子都恐怕还不清了。”

金甲骑士塞隆沉默,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似乎明白了什么。

“最多...再半个小时。要是你得了风寒,我没办法交代。”

“嗯。”

塞隆妥协叹远远走到了远处守候,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己又何尝忍心逼得她喘不过气。只不过...那个叫罗亚的小鬼,最好是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一日后。来自圣都的神殿骑士们起身折返而回。

春末初夏时节,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极大,凌晨时分还觉得寒意瑟瑟的神殿骑士,离开龙塔外广袤的域外森林后便又感到了闷热难耐。放眼望去,土壤的颜色尽数为火焰般的赤红,这儿乃是龙塔之主管辖的真红之地,一切的生态气候以及物种都和南方大陆其他地方有着截然的不同。

此时,正午的骄阳刚刚升起。刺眼的光线不差一丝一毫投射进了爱格兰的头盔中。透过那十字星样式的开缝,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了地平线的尽头处走来了一个身影。

“怎么可能呢。”爱格兰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启迪之石的事情感到沮丧懊悔,因为他发现且确定了一件更加了不得的事情。

数月前的古战场之变,南方帕特里城光明分殿的殒灭,这事情虽然是火焰御司一手策划但纸终归是包不住火,沸沸扬扬的闹开后谁都知道教廷失去了两位破虚的护殿骑士,更重要的是连分殿的神力信仰都遭到了窃取。

可现在幻字决出现了,出现在了那个叫罗亚的小鬼身上。光是想想,爱格兰都仿佛可以预见自己立的将是何等大的功劳,不仅可以取回列缺七式之一的幻,甚至还能够顺藤摸瓜抓到了一个庞大异端组织。到了那时候,谁还会计较启迪之石被龙塔拒绝的小事呢。

爱格兰笑了起来,连这过分刺眼的阳光都并不觉得恼人。只不过,这周围的温度也实在是高的异常了,像是太阳整个落了下来一般。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

爱格兰擦了把从下巴滴落的汗水,转身回头时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同僚,后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赤红的高大人影,浑身上下都裹缠着熊熊的火焰,而挂在那柄三叉戟上缓缓滑落的烧焦尸体,正是不久前还和自己探讨过幻字决的后辈。

“你是什么人!”爱格兰翻身下马目眦尽裂可始终不敢拔剑。

黛博拉提了提枪尖,早已焦透了的尸体便连同甲胄一起成了灰烬,她没有戴着龙角头盔也没有这个必要,所以爱格兰在短暂的错愕后就认了出来。

“龙塔...典狱长!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和圣光教廷宣战么!”

“宣战。”黛博拉抖落枪尖上的余烬缓缓扬起了脑袋,“你也配么。”

黛博拉一步步靠近,手中那柄三叉戟所划过的地表竟是响起了无数的哀鸣,爱格兰不是没有想过逃,他再怎么自负也不会愚笨到去和当今年轻一代,最有可能迈入圣域的龙塔典狱长较量,然而四面八方已在没有察觉情况下燃起了熊熊火海。

“你想干什么!?”爱格兰握剑的手掌十分不稳,只因对方每一个脚步落下,他的心脏都会和这片大地一般震颤不止。

“没什么,只是心情有些糟糕,很想杀几条教廷的走狗。”她说,迈出了最后一步,十数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将爱格兰整个人用三叉戟刺穿挑到了半空中,手腕微拧,连给他最后惨叫与诅咒的机会都不留下,碎成了一地的残骸。

“艾尔诺带来的人,要欺负的话也该是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火焰渐熄,真红之地的尽头吹来了一阵风,黑色的灰烬随之飘向了远处,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如既往。

早已离开了龙塔的罗亚当然不会知道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已经离开了龙塔,按照计划前往了域外森林。

这所谓的域外之森,原本是一片栖息着数量众多魔兽的禁区,只因为当年那赫芮说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魔法高塔,南大陆诸多公国这才硬着头皮将这块区域让了出来。们的本意原是让森林中某些达到了圣级,能够口吐人言的魔兽们给这赫芮一点麻烦,可哪里想到最后结果却是赫芮一个人,和所有的圣级魔兽们打了个天昏地暗旗鼓相当。

于是乎,在龙塔之主的强绝实力威慑下,这些强大的魔兽们和龙塔签订了一个协议。龙塔可以在这里建立,他们也不会攻击赫芮来自泰瑞尔各个大陆的摇钱树们,但若是这些人类离开了森林主道擅自进入深处打扰到它们休息的话,龙塔方面也别想着要什么解释。

约定的内容很公平,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毕竟这些圣级的魔兽居住的地方在森林的最深处。

当罗亚离开主道迈入森林的时候,镇守在附近的龙塔守卫只当是没看到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因为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止急着投胎的弱小魔兽从里面出来,有人想进去找死又关他们什么事?

此时,正值中午。大好的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斑驳不匀的照在了地面,偶尔未干的晨露反射着七彩斑斓的光辉。

罗亚漫无目的地走在巍巍原始森林之中,右眼隐隐作痛,他找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异常的干净。

轻轻的解开层层包裹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干透,河水的反光映射出一张苍白憔悴的少年面庞。他的右眼已经没有了,因此只能看到一半的世界,当鱼儿从水面下跃出溅起水花时他来不及闪避。

冰冷的湖水刺激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点点血珠落于水中扩散飘开,罗亚看着自己的这幅样子沉默了很久,终是在一声自嘲的冷笑中重现系好了绷带向着森林深处进发。

很快,他来到了一处光线昏暗的密林,在仅剩的左眼中除了怪石嶙峋遍布之外还有着几道土堆般的身影。

这是一种叫做大地暴熊的一阶魔兽,约等于两级斗气武者的实力左右,出了名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留意到眼前的动静而不会太过关心背后的事情,它们除了笨以外还很结实,特别是后背上如同石块般坚硬的毛皮。这种熊,不太值钱,特别是那一身的熊皮。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笨熊往往和另一种生物伴生出现,那就是带有致命剧毒的金蝰蜂。金蝰蜂的蜂蜜乃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原料,可以用于炼金术当然也是口感极佳的滋补品,而金蝰蜂的蜂皇浆则是对魔法师极为有益的魔法药水的原料。

和大多数蜂群的群居模式不同,金蝰蜂在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只蜂后和母巢,其他所有的蜂巢都是为了保护母巢的诱饵,因而想要获取金蝰蜂的蜂皇浆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当然其价值更是等重黄金的数十倍。

调整了一下呼吸,并未打算惊扰大地暴熊和金蝰蜂的罗亚选择了另一条小路辗转而行,然就在他打算离开之际忽然就有一根冷箭从右前方飞来,不偏不倚的扎在了一头正在舔舐普通金蝰蜂蜜的大地暴熊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