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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路已断

第四日的清晨,诺森德的海底 火山比以往更加炙烈,因此这天也亮得更早了些。

罗亚这一觉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舒服,像是回到了记忆深处的小时候,温暖,安心,不需要害怕,不需要烦恼,只希望永远都不会醒来。

火堆早已熄灭,脱下的衣服被人细心的缝补好破碎处,晒在了不远的地方,应该是洗过了,上面还有着好闻的紫罗兰香气。右眼的绷带也被重新换了新的,若是没有记错,应该是对方那上等白色绒衣的部分。

罗亚在找她,可流丽已经离开。他望向了远方硝烟不断的山脉稍稍弯起了唇角,也算是没有白来了这么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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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气的突破来得毫无预兆,在过去几天里不断的战斗和消耗过程作用下,罗亚身体内的经络被再次的延展拉伸,以最先出现斗气预兆的两根手指开始,整个右手掌心的筋脉都传来了鼓胀的刺痛。

先有雷霆锻体在前,后有黛博拉猎杀的各种魔兽精血温养,以及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他罗亚哪怕是一根吹不响的长笛也该通了窍了。

暴躁极欲沸腾的斗气在掌心来回奔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一次次冲击着封闭的脉络,带着体内的气息不留下丝毫退路朝前刺了过去。

罗亚要做的就是尽量控制这股力量,将其变得更精确更尖锐。过程当然是沁入心脾的剧痛,但既然当初他可以忍着胸口撕裂的痛将剑刃刺入金狮子的咽喉,那么自然也就能忍得了这个。

时间,转眼到了第五天。

这儿是一片竹林,说不出名号的竹子看起来却像是生长了千百年般一直延伸到了天上。林荫之下如积水空明,自深海火山映出的光和微风交错,连那繁密的竹叶都染成了一片淡淡的金黄,轻轻地晃动,如是一片梦中抓不住碰不得的云彩。

临池,沐光,染血的锈剑回到了背后。竹影之下遍地的红,行走其上的靴子悄然抬起后发出粘稠模糊的音响。

少年出落得越发硬朗的面庞上染着点点血渍,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夺去别人的性命,也同样不可能是最后一次。血浆顺着旧袍的面滴落,沿着背后重剑的剑锋洒落,这两件破破烂烂毫不起眼的东西很快就又变回了毫不起眼的样子,很难被改变,但罗亚自己却很容易被改变。

竹林过道很长,大概是走了有那么一段距离之后忽然就飘起了浓雾,这雾虽然不能像天断山脉中的那般可以将所有生物风化吞噬,但也足以令人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罗亚稍稍停下了步子,抬头望向远处,诺森德孤岛的天空尽头凭空多出了一道阴云,如山如海,挥之不去。

在浓雾笼罩的竹林深处,是另一番光景。

五天的厮杀和追逃足够淘汰掉绝大多数心存侥幸和实力不济的学员,来时的三百多人到了此刻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其中只有小部分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另一部分被各种诺森德的物种猎杀,而更多却是败在了一只巨大的眼睛之下。

邪眼暴君是一个个体,从诺森德位面开始到七天的结束轮回中都只有这一个个体,它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自具备意识起便只有一枚巨大的金色独眼以及几根触须。但这邪眼却有着极为恐怖的力量,它能够轻易的奴役任何比自身弱小的生命体,完全的支配其神经和思想,即便是让它立刻死去都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暴君这等怪异生物也曾在泰瑞尔位面短暂的出现过几次,最强大的个体甚至连巨龙都可以一并控制,不过相对的,它也只能控制精神力比自身弱小的存在,若是在没有控制强大武者和巨龙之前,便遇上精神力同样出色的圣魔导师,或者被数个圣魔导师联合剿灭的话依然没有办法。

但诺森德的邪眼暴君似乎有些不同。大概是七天时间所带来的扭曲进化,这头暴君并没有成长到能够奴役圣级的程度,然而它的体型和眼睛数量却比泰瑞尔位面的暴君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如同小山般的身躯,多达一千九百零三之数的触须,每一根都同样具备了一只金色的邪眼,也就是能够同时控制一千九百零三个奴仆!

这邪眼暴君的身体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黑球,黑球的外边是一条条长长的触手,每一只触手上都布满了一只眼睛,其最大的一只眼睛就位于暴君黑球身体的中央,端得是惊悚无比。

金色的竖眼环顾扫视,在暴君庞大的身躯附近围满了一个个行尸走肉般的诺森德生物,其中甚至还有几名龙塔学员。消灭这些位面入侵者是邪眼暴君接收到的任务,任务从哪来它并不清楚,但自从被一个使用火焰太刀的入侵者斩断一根触手,以及被一个使用骑士重枪的人伤到了躯体后,邪眼暴君便决定将这些模样奇特的入侵者全部控制。

在诺森德位面中,邪眼暴君是唯独拥有高等智慧的例外,这份少得可怜的智慧不足以让它思考诺森德的未来,却能够让它疑惑入侵者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

怀着对未知的好奇,邪眼暴君动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窥视了一名入侵者的记忆,然后它看到了一个更为广大和奇妙的世界,了解了诺森德最终七天一轮回的末日。

愤怒,不甘,怨恨,这些不曾拥有但开始隐隐萌芽的情感,最终使得邪眼暴君彻底发狂,既然一切终将毁灭那不如让自己亲手完成。

泰瑞尔大陆的魔法和斗气对邪眼暴君来说真的是神奇的手段,凭着一千零九十三只邪眼和自身百米范围内的精神控制,邪眼暴君提前了数天从孤岛最西边的岩穴地底一路而来,不仅摧毁了即将出现剧毒史莱姆王的大沼泽,就连刚刚诞生没多久的人面蜘蛛女王都成了它其中一名傀儡。

然后,邪眼暴君堵住了这唯一一条通向成功的路口,庞大的身躯在所有人龙塔学员的脸上投下了无法抹灭的阴影。

对龙塔了解甚少的罗亚不知道邪眼暴君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在一年级中默默无闻的他早已经被好几双眼睛所盯上,他只知道这片竹林很是广袤,彻底走出去之后还有一条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山道,山道之下林林总总站着许多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其中有一人身着破损暗淡的红色法师袍,法杖顶端上的红宝石已经开裂,一张俊俏的脸上写满了绝望,颓然瘫坐在了地上。

恰是罗恩西南公爵的长子,希拉姆。

山道极长,蜿蜒而上直通山峰的尽头,那里有着唯一一座离开此地的传送阵,寻着了便是通过了这一次考核。

山道极陡,怪石乱生刻有复杂的阵纹,虽说每走上一步都要耗费一定的气力,但对于来自各个公国的青年才俊们来说也只是多花费了一些时日。

可关键的是邪眼暴君,它的本体就与那山峰一同笼罩在了浓雾之中,凭着肉眼依稀还能看到曲折山道上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黑点,那些都是它为龙塔学员们准备的饯别礼物。

难就难在这里,若是前往山道免不得要和邪眼暴君和多达千名的傀儡交锋,可若是放弃结果也好不了多少,等到七天时间一到,传送门关闭,他们照样无法避免和诺森德这个位面一同消失的结局。

人性之中,犹豫和侥幸总是占了绝大部分的比例,希拉姆踌躇不前的理由就在于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邪眼暴君的出现是一个意外,龙塔的高层会出面消除,但等到他明白龙塔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打算后已经晚了。先一步离开的人不论今后如何,起码有杀出了一条路的机会,而横在希拉姆等人面前的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奔腾大河。

一头人面蜘蛛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