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叶幽兰
好像快要下雪了呢。
好冷啊，这里的冬天真的好冷。
好想去夏威夷的别墅渡过冬天。
但是不行呢。
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而且，
他还在这里呢。
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不是早就这么决定好了吗？
......
这五年来我过得很好，真的。
因为一直有你的陪伴。
我们在一起学习，一起学习新知识，一起做作业，一起较量着学习成绩。
但我总是考不过你呢。
我是不是太笨了？
这就是你一直不喜欢我的原因吗？
你搬出了家，住在外面，独立了呢。
你参加了工作，虽然我不喜欢那种地方，但你应该应付得来吧。
你总是这么厉害呢。
但你为什么还要去当学生会长呢？这样是不是太累了？一面维持着成绩的第一，一面维持着日常的生活，一边学习，一边辛勤工作，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会觉得吃不消吧。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强迫自己呢？
并不是因为我，我知道，从你望向我的眼神中我就体会得出来。
那会是谁呢？
还会是谁呢......
......
天气越来越冷，高二的第二学期很快就会过去了，还有一个月，然后再过完寒假，春天就会来了吧。
其实这样也不错呢。
维持现状也不错呢。
只要我还能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在操场那天，就已经决定好了。
今天是星期六，我起得很早，挑选衣服花了很长时间，打扮又花了很长时间，女生还真是麻烦呢。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你，这点麻烦也不要紧了。
明明昨天才见过面。
我果然是个贪心鬼呢。
吃过早餐，才7点呢，我是不是起得太早了？有点困，不行，我要打起精神来才好，不能让他看到我打瞌睡的模样（你知不知道，就是要让他看见你打瞌睡的模样，若他因此而嫌弃你，这样的男人你不要也罢）。
我拒绝了司机叔叔送我过去的好意，去车站前坐了公交车。
还是不要随便麻烦别人为好，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
何况，我们还是学生呢，他当然还没有车，驾照也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去考。
我来到南湖公园，你还没过来呢，也对，毕竟我好像来的太早了点，哈哈。
你过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忧郁呢。
在南湖公园我们玩得很开心，还做了一些羞羞的事情。
没关系，只要是你，我愿意。
除了......
你问我相不相信神的存在。
其实我是不相信的，因为神的存在会否认人的努力。人不断地努力，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科学家们不断地努力，就是为了解开这个世界的真相。若是神就是一切的解释的话，那科学家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么呢？若神就是一切的因果的话，人那么拼命想要改变自身的境遇又存在何种意义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穷有富，有好有坏，正因为有了差距，所以人们才会不断努力，不断前进，为了弥补差距，为了活得更好，若是万事均等了，那人们还要努力干什么呢？若整天无所事事，那活着岂不是毫无意义？
第一是用努力换来的，这就是等价交换的意义。
若是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某物，那不就违背这个世界的常理了，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所以，神应该是不存在的，也不需要它的存在。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也不明白探究神存不存在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我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这就是我存在的根本。
在公交车上，我向你推荐了向爸爸要来的工作，但你拒绝了呢。
我有些失落，已经向你推荐过很多工作了，但你总是拒绝。
为什么？
我隐约感到明白。
心感到微微痛楚。
但你突然说：“我不会再去打工了，至少在高中毕业之前。我想我应该以学业为重了。”
我震惊极了。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脱口而出的为什么表现出我的讶异。
“因为我有些累了，已经足够了，”他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等到下学期，到时候学生会主席换届，我也会辞去工作，退掉租房，回到学校，专心学习。最后一个月，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你抱住了我。
贪婪地吸取你怀抱中的温暖的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我会一直等你。”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
中午，开心的我为你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你吃得很饱。
我的厨艺还不错，真是太好了呢。
我们聊起了学校的一些趣事，谈及了你没有手机的事情。
后天是你的生日，我用零花钱买一部手机作为你的生日礼物吧，反正我有很多零花钱的。
对了对了，还给准备一个大蛋糕才行，找瑶姐商量一下这件事吧，毕竟成人礼是很重要的，比大生还重要呢。
还叫上辰山，要准备一个让你难忘的生日聚会。
星期天，我便干了这些事情。
最后，在辰山的建议下，我们在星月酒吧订了一间包厢作为生日聚会的场地，我和瑶姐去定制了一个大蛋糕。
并没有请其他人过来，因为辰山和瑶姐说，只要我们四个就够了，你并不喜欢热闹。
的确够了。
我也不太喜欢热闹呢。
你来到了包厢内，我和瑶姐推着生日蛋糕从黑暗中步出，烛光照亮了你的脸。
恍惚记得，那时候的你露出了这五年来从未有过的表情，当时我还明白这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现在我才理解，那是因为你与她再次相遇了。
......
一切都顺理成章，一切都称心如意，我是这般想的。
但后来我才了解。
这只是我的幻想。
不切实际的幻想。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人是不能逃离自己的命运的，必须转过身去面对。
或许神真的存在。
时隔五年，你为什么又再次露出那样的笑容了呢？
明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笑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你告诉了我答案，原来，你和她又再次相遇了。
在这么多年后，再次相遇了。
你要让我们成为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再说多么残酷的话！？
为什么你们又相遇了啊！！？
......
心如死灰，这就是我现在的全部感受。
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我拖着没有灵魂的身体躺在床上。
我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
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以为努力就能得到所有的这种想法一开始就错了。
或许，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遵循某个原则，等价交换原则。你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等价交换，就跟质能守恒定律一样，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觉得只要努力，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能得到。”
“不，这个原则是有极限的。你还记不记得，在我初三的时候妞妞死了，我哭了很久。明明我已经很努力地喂养它，细心照料它，但狗的寿命却是有极限的，就算我再努力再努力，它还是死了，根本不符合等价交换，我的努力什么回报也没有。再看看周围，有些人生下来就贫穷，有些人生下来就富贵，这也符合等价交换吗？他们才刚生下来，什么也没有做，但命运偏偏就开始不公，这也符合等价交换吗？所以，等价交换其实是骗人的，那只是当人失败时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因为她可以这样告诫自己——我尝到了苦果，但没关系，因为我也收获了很多。”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他，我不会放弃的。
但一切早已经太迟了。
......
星期五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喝到忘乎所以。
冲上去拥抱他，不断哭泣，想要换取他的一丝怜悯。
甚至想要献身给他，以为这样就能够永远在一起。
是我太天真了。
是我太没用了。
根本什么都得不到。
其实爱上一个人就像爱富士山，你只能走过去，却不能拥有，想起林夕的词，我的心很痛，你知道吗？
星期六早晨，我装作没事一样，从你房里起床。
你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你们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突然有些不想知道了。
我怕知道之后就不能再保持这个面目。
我好害怕我会崩溃。
我如往常般地打着招呼，撒着娇，帮你整理床铺，但这一切是不是已经失效了？
我不知道，只是麻木地做着。
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会消失得更快。
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不断去做，不断去努力，我就只会这一招而已。
......
但你好像又给了我希望，为什么你又对我这么温柔呢？
我们办好了手机号，你存在了我的号码，我也存下了你的号码，我们之间就这样完成了联系，但这只是虚妄的联系。
我知道的。
什么用处都没有。
你和张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意相通，而我什么也算不上。
创造世界......
你们要一起去创造世界吗？
明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
平安夜那晚，你送给我一枚戒指，我惊呆了。
惊喜溢满了我的内心，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也忍耐不住流下泪来。
我捂着嘴望着单膝着地的你，开心地点点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不会是奢望......
证据就在我的手上，那枚熠熠生辉的戒指。
那天晚上，我怀着这样的心情入梦。
第二天，你早早就来了，我们一起去贵宾室，会见我们双方的父母。
你说你想当个科学家，那我也要当个科学家。
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以一位妻子的名义。
我现在，是你的妻子。
因为我有订婚戒指。
......
你回去了，而我在家中独自开心，这两天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
我悠闲地修剪着花枝，抚摩着毛毛温暖的白毛，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中，我也什么都不怕。
是你给了我勇气和温暖。
让我不会再害怕任何东西。
我们一起去北国看雪吧。
傍晚，我打电话给你，想要问你准备好行李了吗。
“有些话我想当面告诉你。”
在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约好在市中心的音乐喷池前见面。
你过来了，我们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便是永别。
我明白的，我明白这个眼神，和五年前如出一辙，那是愧对我的眼神，那是亏欠我的眼神，那是要和我诀别的眼神，我知道的。
戒指其实什么都代表不了，我知道的。
因为这种事情从来不需要什么证物，那只是虚假。
诺言其实根本不存在，我知道的。
因为心才是最重要的。
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太迟了。
我知道的。
只是...只是我还是妄想...还是安慰自己...也许...或者...总有一天...你会因我而改变......
总有一天...你会选择我......
因为即使相较于张静...我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对你的爱绝不比她少......
我发誓。
这是真的。
这真的是真的......
我...该怎么办......神明大人...求求你...救救我......
......
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
一切都已经结束。
无论无何，我都应该说告别了。
不要啊......
“仿若曼珠沙华，叶见不到花，花见不到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两个人背对着背，永远看不到对方的脸，永远也得不到对方的真心，所以要学会适可而止，这才是艮卦真正的含义。”
不要啊！
不要啊！！！！！
不要啊......
......
冬天越来越冷，尤其是在外面的花园里，寒风似乎能将我的血液冻僵。
那样我会死吧。
死...那是什么？
我死之后会去哪儿呢？
不知道。
我该何去何从呢？
不知道。
“我们待在一起多久了？”
“从小学开始算的话，已经有11年了。”
“我是说从你在张静和我之间选择我开始。”
“五年吧。”
“五年了呢，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所以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告诉你，你喜欢谁就要去追，不要顾及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和你待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满嘴谎言。
“那你要怎么办呢？”
“其实我一直在想，怎么活着才是正确？”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一个人独自活着才是真正的正确，人其实并不需要依靠他人。你想想，明明我可以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去渴求你的怀抱呢？因为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女孩，总喜欢将最好的东西抢夺到手，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悲剧，才会造成这种难堪的局面，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我的父母，无论是你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都一定会阻止你去追求张静，带给你难以想象的苦恼。如果一开始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去强求你，如果一开始我并没有喜欢上你，如果在五年前我没有冲上去拥抱住你，也许这一切就不一样了吧！现在的你一定很痛苦吧，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想要把你推开，我想要安慰自己，我想要就这么简简单单结束一切。
什么痛苦都不必承受，什么事情都当作没有发生过，什么都只是我的一场幻梦。
梦醒之后，所有的伤痕都会痊愈，所有的苦痛都会消失，遗忘一切，重新开始。
只是......
这还是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