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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雅琪艾拉星域居住着很多生灵种族。

人类,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不强不弱,不上不下。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样的族群结构,都意味着纷争,无法消除的纷争,哪怕是现代,也依旧如此。

……

东域,镇威侯府事件的发酵已经将整个”琴”王朝的暗涌推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加上圣上已老,即便圣明如他,死后,皇权的争夺是避免不了的了。

再加上东域大宗,东都府的内斗,整个东域,都只能是被拉入这两个联盟势力的麻烦之中。

利益的纠缠,永远是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大琴帝都监狱。

镇威侯三公子,曾经的寒剑少侯柳如雪,如今的模样,丝毫让人联想不起那意气风发的东都府十一少剑当中的九公子。

破烂不堪,发着霉臭的碎布,凌乱、肮脏粘在一起的头发,时不时钻出食腐甲虫的腐烂皮肤,透着昏黄色泽的脂肪肉末,正常人,早就死了。

曾经,年纪轻轻就达到上四等的轻锐傲气,剩下的只是没法死去的悲哀,就连死亡都有心无力,他已经无法控制身体。元神崩碎,意识被强制保留,同时中断了神经,他现在就和没有一点修为的瘫痪生灵一样,只不过,他更能活而已,毕竟细胞进程在那,基础五进程过后的深入发展,他做得很好。

所以现在,反而成了折磨,连死亡都是奢求。

“这都还能活着,真了不起,不愧是东都府十一少剑当中的九公子,寒剑少侯,十三岁的时候自身就达到综合实力维度上四等,可与上七等一战,确实能挨。”

两个狱卒蹲在监狱精炼铁牢外,看着这个目光无神的人,平平淡淡地扯淡。

“刚开始的时候更牛,那元神哗啦啦的崩碎,他居然还没死,还能被,呃,你懂的,抽出意识重新在脑部存留,你说是怎么做成的?”

“我要是知道,还会蹲在这里和你喝这些劣质酒吗,说不准啊,这镇威侯府少侯爷的未婚妻我都能去追追咯。”

“想得倒是美。”一名狱卒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各个目光无神等死的犯人,一如既往的没有一点表情流露出来。

“怎么?觉得悲凉?”另一名如此问道。

这一名站起来的狱卒已经不算年轻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在大琴王朝已经足够大了,早就到了能拿起科技武器到前线作战的年纪。

他是命苦,被子弹打掉了整个左肾,连带着内脏也受损严重,也多得医生医术精湛,他才保了一条小命。

他也命好,受伤期间,大琴连同东都府和外神宗进行了决战,这是东域两个最大势力的决战,是主战场牵涉区域星云级别的大战。其中涉及适宜生命自由生存的星球就多达六个,这还没数六个适宜星球围成区域的星球数目以及其中未开化的蛮荒野兽的规模。如果他在场,多半是要死的。

战后,胜利的联盟方开始了大发展,可以说吸着外神宗的骨髓变得越发强大,统治的区域也让东域其他势力感到巨大的压力,进而开始寻求联合方。

有战功,又是在重要战役中受伤的他,得了这份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的差事。同事是走关系来的,而且还是战线后方没多少战功捞的那些人,所以,有对比才有伤害。

“这些生灵里面,大部分都是这件事件的连罪生灵,你说,哪一天我们也在其中?”

“吃饱了撑着?想这么多做什么。好好工作,等着发工资,这就行了,哪能连累到我们?”

“嗯。”他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份工作,安逸,不仅能偷油水,还能干些龌龊的肮脏事,而且还没人管,简直就是没权没势的人渣天堂。

但是,既然没权没势,在帝都哪能轻易的过得这么滋润,这份工作也是高风险的。

他看了看柳如雪,觉得还是快点辞职的好,但是想了想,自己设想的若是真的话,那么自己是逃不掉的,没人保自己,就算辞了职,也一样逃不掉吧。

“喂,谨子,待会去喝一杯好的怎样,别老是那么省。”同事挥了挥手中没有一点酒醇味的劣质酒,一脸苦逼相说道,“我请,你陪我行不,这整个底层就我俩看守,简直坑爹呀。”

“嗯。”谨子同意了。

在离开囚犯区域的时候,谨子看了看那个曾经在帝都御前演武场光芒四溢的镇威侯府少侯爷,那无神的眼睛,在谨子离开的最后一刻,有了特殊韵味般的看着同样看着他的谨子。

晚上,喝得大醉的同事很麻烦,谨子很费劲才把他拖回了狱房,打了打他的脸之后,再泼了冷水才让他清醒了些。

“怎,这哪啦……”

“又说你埋单,结果不也还是我搞定,算了,请你一次,你给我好好干活,就算睡,也给我睡在囚犯区域,做做样子也好。”

“哦哟,谨子?你好好打扮起来,样子还是挺耐看的,我讨厌帅的人,老是碍眼抢女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看得过去,颜值在上游水准,我知道,所以你给我起来呀!”

“嗯,战后一段时间,那些花样的东西还没恢复过来,整容的以后也会多起来,后代基因好,基础背景好,有资本,能有个好看的脸蛋和身材,我,我,我还怎么追女人呀,呀啊呀!”

“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脸蛋怎么叫好看,定义因人而异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是很不错的,所以,不算差这个水平,在脸蛋高质量年代那就足够了。你想娶老婆,先做好工作挣够钱再说,以后就跟以前书上说得那样,看钱的年代!嗨呀,就这吧。”

谨子把同事扔在从储物物件取出的被垫上之后就坐着没理还发酒疯的同事了。

大概是位置靠前,谨子选的地方就在镇威侯府少侯爷的牢房边上。

囚牢是寂静的,除了新人会因为恐惧而神经兮兮大喊大叫之外,待久了的,都麻木,在等死。

谨子看了看四周,躺在地上,把头撇向少侯爷的牢房。

确实,谨子在期待这个曾经辉煌,拥有过十分多资源的人能弄点奇迹出来,这样一来,起码自己和同事的生还几率会大些。

这里四周都暗置摄像头,录音设备,基本是立体无死角的监视。所以狱卒在这一层才会只有两个,在其他层人数可不少,但诡异的是,这一层却是死囚的待死区。

不过,这不是明文规定的。因此把少侯爷放这个地方,向外透露的信息就很明显了。镇威侯的威势在大战至今,都十分之高,所以才会如此。

功高震主啊。

镇威侯还好好的待在侯府,毕竟他是个体面人,至于其他人,谨子就算待在监狱里,也能听闻到发生了什么。

“我家现在怎么样,别担心,现在的我,构不成威胁。”

谨子没回答。

柳如雪看了看谨子,对他这近一年来规规矩矩的狱卒表现还是很认可的。

“我还没被崩碎元神的时候探测过,虽然已经很虚弱了,也没法连同体内那一点修为,但在场的你,我还是看的比较清楚的,你的身体,很不好吧。”

谨子没有回答,继续假寐。

“我不求太多,我只想知道,我家怎样了,报酬就教你怎么调养身体,你的身体很不好,依靠医疗技术,费用你付不起。”

谨子想假寐,但是,他清楚正常情况应该是怎样的,所以他睁开眼,看着少侯爷。

“我想,但是我不敢,我只是一个狱卒而已。”

说完,谨子就转过身去,意思很明显。

谨子不知道少侯爷在以什么眼神看自己,但他清楚,自己这个身份该做些什么。

一个微不足道的狱卒,在这样的重犯区,不作死还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他不同于同事,那么的乐观。

从前线活着回来的谨子,很清楚那些高层对绝对保证的要求,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的要求。

所以,以现在的自己,谨子是不会踏足不该踏足的雷池的。

除非雷池里面真有成仙的秘药和能逃走的方法,否则,就算被逼着往雷池跳,谨子也等到别人动手推他的时刻。

什么都没发生,什么大人物都没出现在这个底层监狱。

谨子这样悠哉的待了十天之后,手机收到了这样一个信息,是软件的自动推送。

镇威侯,在帝都的功碑那里自尽了。

功碑……

那不是普通人物拼了命就能上的石碑,那是权贵的代表之一,也是大琴不能丢的根基。

“死得好啊!”谨子不由地感叹,这真的死得准。

明天就是那场大战的祭奠日了啊。

谨子看了看门后面少侯爷依稀可见的牢房,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做选择了。

东域大琴王朝所在的星球在三月份的时候,是春寒时节,湿冷的空气,让生灵活动意愿大大减少,但是,饭还是要吃的,所以工作还是得做。

傍晚,雨云阴沉的天使得天气更加的冷,谨子在牢狱超大的城门前,看着衣衫褴褛的乞丐和另一边布衣打扮,在弹着琵琶的瞎子,然后在瞎子那里扔了一个硬币,转身离开。

这么冷的天,那衣衫褴褛的乞丐,脸色看起来惨白,但是满是灰尘的双手和双脚,都不像在这天气该冷得发青的样子,而那个瞎子,虽然谨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瞎,但是那双在弹琵琶的手展现的乏力、僵硬却十分坚持的弹奏手法,虽然声音里不怎么听得出,可谨子看得清。

所以谨子把钱给了瞎子,坚强地活着的生灵,大多都很倔强。

那个乞丐应该懂修行,有一点修为,不然就那点衣服和其老迈的模样,早该发抖了,这不是忍耐可以掩饰的。

活着都不容易,瞎子悲苦,乞丐抹心。

所以现在这鬼天气,更加应了泪天这个称呼,天也泪,人也泪,世间的悲哀事如斯多,怎个不可哀。

活着本就得忍着泪水。

明天,在这样的天气下祭奠亡灵确实很合适,氛围极其的好。

而且,不管怎么说,镇威侯就是镇威侯。那场大战和战友出生入死,在最前线领兵打战,奋勇杀敌的少将;决战期间谋算敌军动向的大将;战后安抚伤兵,安置工作补贴的元帅。

这就是镇威侯。

所以在功碑那自裁,意味浓厚。

说起来,谨子想到了自己能得些工资,做不重的工作,用上补贴,这该死的湿痛能得到缓解,生活压力也不大,都和镇威侯连同一众高层战友上交朝廷的伤员扶助草案有关。

十九岁那年,谨子清晰地记得那时候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和之后五年生死徘徊的疲惫,现在回想,真的很想哭。

能活着真好,但是之后的生活,压迫死了多少曾经的忠义之士。

仅仅只是一年,由于政策的不及时,加上物质依旧没法得到大规模恢复,资源调配问题层出,使得多少重大伤残士兵百般悲哀之下选择了死亡。

谨子有很深刻的体会,没得到足够药物的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湿冷的早春和寒冷的冬季的,食物的补贴虽然足够,但是其他消耗呢?真的不足,但是第一个胜利纪念日,全国官场的那种奢华,那种人力消耗,资源挥霍,谨子刻骨铭心的记得。即便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这种体面场面是必须的,但谨子对这个国家最后的一点怀恋还是没了。

谨子不会对镇威侯有太多的感激,他得到的位子,他得到的人望,是要付出的。传承的权贵,有一定能延续的理由,他们懂得底线,懂得变通,很重视地位的确认,重“名”重势,重一切他们存在的基础。

所以谨子清楚,镇威侯的付出,是代价,不是谨子该感激的理由。镇威侯府现在的风光,可不下于皇城。从这一点,谨子就知道自己没错,当然也有可能是地位所致,但那与谨子无关。

现在谨子没怨恨少侯爷拖累自己,就已经足够把那份扶助决策的一点谢意对补了。

就在今晚,少侯爷的生死就该分晓了,那么,自己呢?谨子坐上飞行公交车,看着已经恢复辉煌的帝都,带着复杂的感情,如此想着。

拽着微弱不可见的庆幸,就好了吗?

少侯爷死了,那替罪的名额,狱卒是逃不掉的,谨子知道这一点。

戏,要做足。

而且,不管怎么说,少侯爷以前的名声还是十分好的,真心朋友,应该也有吧。

现在在为他奔走的生灵,应该不少才对。他父亲在用最后的,跟乞求一样的方式,在向那些曾经的战友求助,保他。镇威侯府一百三十七口命,血洒一地,与镇威侯密切相关的人物家族被株连,够让那些也在战场出生入死过的大人物深深的受到触动了。圣上,也该收手了,想着临死前为后辈铺路,也铺够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王爷会怎样,杀子之仇,真的很重,尤其还是他的独苗。

在战场拼杀的他,受到强敌的伤害,很重,重到难以抹除那些物质性能量,对方的法力之阴损,让他难以有后,即便是细胞的基因,只要脱离他,就会崩溃。

少侯爷绝了他的后。

即便那个小王爷是个恶霸,他也是那个王爷的后,即便王爷用了各种手段管教他,他依旧如故,他也是那个王爷唯一的儿子,如果少侯爷不是太年轻气盛,留他哪怕一小块能提取足够基因用作基因育儿的肉,那个王爷也不至于这样。

这并不是什么密事,毕竟那个小王爷,是真的让很多生灵痛恨,所以信息的走漏就是必然的了。

镇威侯事件,谨子猜是圣上动的意,王爷一类臣子动的手。当然,肯定不是明的,谨子清楚那些黑暗面,毕竟在战场上他就见识过了。

所以现在的谨子,就是踩着钢丝的人,稍有不慎,在钢丝变热前就会掉下滚烫的岩浆里。

想要在一定时间内走过钢丝,谨子觉得凭自己的能力,那是没办法的了。

“司机,停车。”

下一个站到了,谨子下车,走过对面等下一辆飞行公交车悬停下来。

这个帝都很繁华,繁华得让人害怕。

高耸入云的楼宇,墙面巨大的广告屏,设定好的楼宇停车站,繁忙拥挤的空、地车流,晶片手机一刻不停地运行的屏幕……

比起以前要繁华很多,大概大琴王朝没打那场战的话,也得不到这么多技术和动员力吧。东都府的技术转让真的很多,而且经济也是被好好的经营着。

所以内斗,才会是这两个同盟的势力同时进行,彼此呼应。

镇威侯是一个例子。现在的圣上很英明,也很清楚,地位权势在现代决不能失去一些决定性因素的控制,比如政坛,比如军权,比如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比如高集中杀伤性武器……

生灵是不可百分百信任的。只有现实的实力才是最大的保障,哪怕修为再高,抵得过足以将一颗自然卫星粉碎的能量高度集中的攻击?一发不行那就两发,超高速的攻击,超高能量的集中,足以让从空间的角度逃走躲避难以实现,将物质有序无序化。

外神宗就是最真实的例子,宗派没被全灭,只因那种武器在手,只不过也就只能自保罢了,那些研究的科技,知识储备,都被联盟榨干了,而且签署条约也是十分不利于外神宗。

这么现实的世界,怎么可能在对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狱卒温柔,所以谨子回到了这牢狱城门前。

谨子不清楚有多少生灵在监视这里,但不做出选择,自己就只能是系命于人,身不由己。

自己没得选。

很正常的走向底层监狱,很正常的和路上遇到的其他层的狱卒打招呼,谨子返回了底层。

到现在,谨子的内心也是跳得十分厉害的,十分害怕死亡的谨子,现在在拿命打赌,自然如此。

谨子打开牢门,看着不远处已经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少侯爷,不由得苦笑。

谨子没掩饰,没压低声音,一边走向少侯爷,一边带着无奈说道,“少侯爷是怎么觉得我会独自前来看您的?”

“不拐弯来问?”

“没必要,一直处于信息封闭状态的您,不该是在等其他人,即便明天是祭奠日。”

“对呀,明天就是祭奠日了,回答我问题吧。”

谨子无语,明明是自己在问,“死了,镇威侯府,就只剩您一人了,侯爷,死在功碑前。”

“是吗。”没有多少伤痛,很平淡,平淡得跟死了没区别。

谨子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出奇的,毕竟是少侯爷,镇威侯的儿子。

只不过少侯爷突然撕心裂肺般的低沉沙哑哭声还是让谨子吓了一跳。

“爹……娘……葵姐……咳咳,咳咳,噗。”

仅仅只是这几个字,就牵动了一直以来都没表现出伤势的身体的内创,那吐血量,谨子在旁看着都心惊胆战,不是对于伤势,而是怕少侯爷死了,那么现在独自前来多嘴的自己,就死路一条了。

“喂,少侯爷大人!您老人家别挂了呀,那会出人命的。”

“咳咳。”

恢复无神的眼睛配上一动不动的身躯,就跟死了没两样,谨子怕了。

“少侯爷!少侯爷!”

喊声惊动了其他无神的囚犯,那一双双眼睛,让谨子倍感压力,“少侯爷,您可别出事呀。”

“呵。”急促短暂的嗤笑,然后少侯爷一直以来没一点生气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谨子大松一口气,这真的吓死他了。

“我会坚持下去的,即便依赖这残疾之躯,我也会活下去的。”

说完,柳如雪就闭着眼睛调整因情绪波动导致的不适。

谨子懵了,就这样?那自己呢?

“少侯爷?不需要我带话吗?”

没回应,谨子紧张了。

“别瞎喊了,没点政治经历的你,就算猜到你能有点作用,以此逃避那小子死了引起的罪名,你也不会清楚,其实你最大的作用只不过是让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而已,那小子从那一点信息就知道很多了,而且柳家也没彻底完了。功绩就是功绩,抹不去的功绩,曾经就是曾经,抹不去的曾经,会有人救他的。重点是他的精神问题,现在他最需要休养,不然不到明天他就挂了。这小子天赋不错,基因不错,基因后天进化改造也不错,只要他意志足够坚强,那么就能等到那些对赌的人物在明天出现。从他受刑到现在,你可曾见过有一个人物来看他?他受刑的时候,就是对赌的时候,所以你的作用已经完了,没多大功劳,但确实是关键的助力。不过就算他活下去,保了你,你也免不了被另一边追杀的,嘻嘻嘻嘻。”

谨子没再吭声,他觉得自己看懂了一点,但又不确认自己看懂了多少。这一场活命的赌局若真像后边那个尖锐的声音说的那样,那确实暂时的,自己保住了一条小命。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想得了那么多,能珍惜的就只有现在而已。

……

“咳咳,呼,这天气,真冷啊。”

祭奠日,天还是那副模样,阴沉得厉害,谨子是不想到外面去的,待在监狱里舒坦得很,只不过少侯爷愣愣地看着功碑所在的方向,所以他到外面来了。

谨子要依仗帮助少侯爷的人物给自己在明面上作保,那现在就得更加地做好该替少侯爷分忧的角色,不然,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功碑所在地是悬浮在空中,特殊矿石建筑而成的一个大广场,十分高大的石碑耸立在上面,也就只有祭奠日,才会有这么多生灵聚集在这里。

平时大家都很忙,为了生计,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在那里待太久,所以这里的平均人流不算大,也就今天特殊点。广场外搭乘飞行汽车的生灵都将喷射器向下,在交警管理下,安静地悬浮在外面,那种喷射器独特的呜鸣声,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入耳,低沉,哀伤。

不过谨子想着的是售卖那喷射引擎的国企又挣了多少。至于现场的气氛,说不受感染,那是假的,谨子也是在这场战争中拼死拼活地活了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没一点情绪。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每天都在死亡的压力下,一天两天间隔性出现还好,但是,基本都是一两个星期,时时刻刻都有的状态。熬不住的人会状态十分不佳,一旦战事一起,基本就是炮灰的命。

再看看非最耀眼的那些官爵,往细节里看就可以看得到穿着打扮的合身,饰物的精致,一些空间储备饰物的明显贵价商标,即便都是一身黑色的典型默哀色调,但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有人在。

往外看,看看战后如此繁荣的帝都,再想想现在普通工人在机械时代的艰难,合同的苛刻,就可以想象这个发展得太过迅猛的帝国,病症有多么的重了。

不过,这都不是谨子这个小人物该担心的事情。谨子仅仅只是来见证,见证这些大人物心思的稳固,城府的深邃。

镇威侯死了没多久就举办的祭奠日,想必那些曾经的老臣,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是表面那般平静吧。

杀鸡儆猴,但是效果能有多少保证呢,即便现在那些权势高的人物都一动不动,在当今这个老迈的皇帝死后,还会不触及这场皇权权斗吗?

但是能削减某些太过强大的影响因素,就已经够了。

镇威侯,威名太高了。

礼法是要遵的,以当今圣上这样的身体也要参加的祭奠,可想而知,这个祭奠的重要性有多大,那么这礼法,就一定是繁琐的。

一年前就是整个上午都是在礼跪,基本可以看作是权势高低的象征,先后顺序代表了位阶。

总之,真正在看内行的,不会是平民百姓就是了。

今年倒是简化了很多,毕竟以圣上的身体,说回去之后就立即驾崩也是一大堆权贵相信的。

那疲惫的老态,佝偻的身躯,无力的双手,都在告诉全体生灵,这个带领大琴王朝走向辉煌的人,即将迎来寿命的终结,即便用了大量的医疗技术,药物刺激,这两百多年,就是他这个没有一点修为,而且受过太多重伤重病的人类的尽头了。

沉默,依旧是沉默,从手机音频里传出来的声音就只有那缓慢落地的脚步声和拐杖无力点地的声音。

在场较远处的生灵,在晶片屏幕前看着远处的现场直播,此刻的心思又不知是怎样。教科书式的感恩感激?还是担忧害怕?又或是叹息感叹?

祭奠依旧在继续,持续的时间不会短。本来起了开头的圣上是可以回去修养的了,只不过,圣上依旧看着那块功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块功碑,不仅仅是在这次大战做出重大贡献的烈士或是权贵人物的功碑,还是大琴开朝至今的那些烈士豪权的功碑,只要输入物质性能量过去,就可以显示各个朝代的人物事迹,大多是有录像的。

圣上看着这样的功碑,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他死后,这功碑上的功文会怎么写呢?

谨子在整场十分压抑的祭奠仪式过后,很快就离开,不像一些祭奠那些逝去的生命的幸存战士,又或是政治意味浓厚的那些在怀恋死者的亲属那样,还留在原地。

在谨子打算乘公交车返回监狱的时候,谨子被拦了下来,豪华的厚重感豪车后座上坐着一名老人,谨子很听话的上车了,没必要犹豫,也没必要吃惊之类的。

老人看着谨子,一脸慈祥,谨子看着老人,一脸后辈该有的神情。

老人有点唏嘘说道,“五年了,结束了那样的大战已经五年了,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死人,我这样的老不死,还得见证白发人送黑发人。”

谨子没说话,因为身份地位不同,接触事物不同,不会回答那就安静地听着,真诚、安静地看着听着。

“我早就说过,那场打了那么久的战争,已经让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受到太多的痛了,战后就不要再斗了,好好发展经济,好好改善民生,但是该来的,总会来,谨子,你觉得,这个国度好吗?”

“好,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着,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不像这个星球上其他地方,还是无律法的状态,力量还是被**驱动,还是在破坏。”

“是吗,那你说我们这个国度,强吗?大吗?”

“强,大。”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帮助其他地方的生灵建立法制?”

“呃……”谨子不敢说,即便知道,也不敢说。

“安分守己是一件好事呀。”

谨子有点紧张了,第一个接自己的大人物,不会是敌对方的吧?

“但是呢,如果他们侵犯到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呃,小子愚昧,但是最终,也总不能被欺压吧。”谨子不敢多说,所以说不会错的话。

“嗯,所以,自保也是很重要的。”

呼,谨子内心松了一口气。既然到了今天少侯爷还活着,那么自己应该不至于立即就被杀了才对,就算要杀也是暗杀。毕竟对方如此明目地把派上了点用场的己方人物杀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这是得给自己人交代的,所以谨子觉得自己不至于这么快就会被那个王爷给剁了,怎么也是过一段时间再被暗杀才对。

“如雪能活着,你也功不可没。”老人继续说道,当然,谨子清楚,这是客套话罢了,展现贵族的气度而已。

“到我府上来做事吧,那暂时就不会有太多麻烦了。”

“多谢老人家,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呼,怎么称呼?府上的人都叫我老爷,没怎么称呼。”

“是,老爷。”

“嗯。”

……

这是一间不奢华的旧式木制宅子,复古程度很高,庭院,花园,应有尽有,相对于那些彰显钱财的宅子,这间确实是不奢华,十分雅致,尽显气质。

谨子到这里已经过去一年了,一切安好,至于少侯爷怎么样,谨子只是知道他也在这府上。在这件事上,谨子绝不会多事,安安分分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外面发生很多事,谨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能保住命还能在这样的权贵的宅子里工作,就该偷着乐了,多想必多事,安安分分最好。

像少侯爷这样曾经年纪轻轻,初入“始元婴”,就综合实力维度能达到上四等的天才,现在都这副摸样,以谨子这样的小人物,真要是卷入漩涡之中,小小一个浪花就能拍死谨子。

在这个时代,修真也好,修仙也罢,称谓不同罢了,科学分类,才是正途,炼体筑基是肯定先行的,这是锻身,之后的是金丹还是元婴,无所谓,功用不同罢了,有些大乘期的修真之生灵,打起来,综合实力评价还不一定能达到上七等,修真不是为了暴力,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在雅琪艾拉宗派统治时代,暴力等于生存能力。

而且这是法力的分类,对于内力修炼之人而言,入了先天之后,就很不易区分了,不过修内力的,一般都在武道上行进,综合实力评价体系可用。

都是物质性能量转化的功用种类而已,当然,能,和不能就因人而异了。

谨子不会这些,练过几年功夫就拿枪上战场了,那武器的威力,哪怕那些高手,又能打倒多少士兵?一个身体素质不错的机械控制人员就能开着高科技产物搞死一个后天武道武者。金丹或是元婴,即便是先天,只要不是专司争斗的,对上这些钢铁洪流,也是凶多吉少。

谨子亲眼目睹过一个已上分神境后期的真人,分神加本体依旧被各种功能军械围攻崩灭。是彻底的崩碎,连让他夺舍重生的机会都没给。

只要知道怎么打,一般人在足够的军械支持下也能弄死这些修炼的生灵。

“谨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哦。”

中老年模样的总管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从左侧圆孔木门走进。在打扫卫生的谨子听到之后很快就回答道。

这份工作比起当帝都的狱卒,当然是比不得的,但胜在安稳,不像那里,水深得很。

走过使用高等木材制作的走廊,谨子走进一座三层高的木制楼房,一楼是会客的地方,所以,谨子在一楼老爷享茶的地方找到了和柳如雪在一起饮茶的老爷。

“谨子,看来你已经熟悉这里的布局和规矩了。”老爷很平和地说道。

当然,作为下人的谨子很有自知之明地低头说道,“回老爷的话,已经熟悉了。”

“觉得怎样?”

“老爷对我有大恩,能待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呵呵。”白发苍苍的老爷笑着摇头,看着柳如雪,“这小子没回我话呀,算了,如雪,你自己对他说吧。”

谨子抬头恭谨地看着少侯爷,即便是现在,柳如雪的身份还是没变,爵位没有一点变化。

“我要回一趟东都府,期间会在大琴大宗,清神谷逗留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跟我去一趟?”

少侯爷这么问,所以谨子很快就回答,“愿随公子一程。”

然后,自然就没事了,谨子走了。

“很好的仆从表现。”老爷细细品了一口茶,吐出热气,“但就结果而言,站位很正确。”

“我离开之后,他在这府上的位置就尴尬了,毕竟王爷在盯着他,您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加上帝都风云变幻,这里是是非之地,名利之喉,他待在这,会死。”

“所以说他站对位置了。”老爷依旧笑着,春风和蔼,“清神谷那里,那丫头就麻烦你说说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只怕我麻烦不断。”

“嗯。”

……

谨子回到自己的仆人厢房,天气很冷。这颗星球和地球运转相似,帝都所在位置偏向春季湿冷的地带,那天气实在不好。

谨子在老爷那得了不便宜的灵药后,身体好了很多。很多有足够好物质性能量的物质性药物,不是想制造出来就能制造出来的,一般而言,昂贵,浓度高的药液都是直接从植物提取而得。量产合成的程序都很麻烦,难以建成工厂。

身体好了以后,在这样的鬼天气,谨子以前那种湿痛的毛病没再犯了。

抬头,天上时不时在固定路线上飞行的生灵很多都有一定修为,当然更多的是借助工具。那些生灵大概是觉得好玩才修炼的吧,基因好,基础五进程难度不大,有些甚至天生就拥有庞大的、纯粹自然的物质性能量,好好修炼相应功法,转变,就能拥有多种真气术用。

这一代比谨子那一代要好很多,因为处于战乱期,科技水平一直在进步 ,直到后期,很多有资本的生灵在生育后代时都会给予足够的支持,而大部分如谨子这样的,实在一般。

谨子那时,基因改造还仅仅只是局限于高层人物,毕竟掌握的生灵数量少,哪像现在,有专门的专业给学生去学。

才多少年呀?

而且现在的环境、时局,真的很好,所以一对比就易得出伤感。

谨子这一代,或者说这个阶层,是被遗弃的一代。战争的残酷,让这个阶层的死亡数目,大到给幸存的生灵无法磨灭的记忆伤痛。

也因此,谨子很久不过自己的生日了,没必要,也无所谓。很多时候是自己的生日过去了,才发现,哦,生日过了呀,这样的感觉。那个时候,紧接着还得继续盯着敌军阵地,随时准备保命,为了保命而攻击,后退,那就只能是被当作逃兵处理。

战争年代,就是这样残忍。

现在真好呀。

看这帝都,有很多谨子不清楚的事物,或丑陋,或奢华糜烂,或纸醉金迷,但是谨子没那个空闲和勇气去发现,一直都是乖乖的做好一个狱卒该做的事,而现在为了活命,也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去多想。

就这样,收拾好,什么都没发生,谨子和柳如雪乘坐航班启程前往四万公里外,处于大琴王朝边缘广大无垠的原始森林里的清神谷。

飞机的速度很快,四倍音速,但即便是这样,也得花费三十多个小时,当然,这点时间不算久。

空中云层漫漫,远处是海的颜色,宽广无垠,大琴王朝所在的这个星球,有地球体积的十倍以上呢。

所以谨子很清楚,自己一个豆丁大小的人物,现在怎么可能抗争得了那宛如宿命的黑暗。

也就很自然的,谨子想依赖老爷,但是以柳如雪的话来解读,那样长久不了。最后,只能是靠背景,不然呢,靠自己?

到了机场,外面是十分高大的森林群,高大得吓人的地步,几十个人合围而抱才能围起来的大树十分常见,高度也是高得厉害。

“这片森林占大琴王朝面积的五分之一,外部还和羽族的地盘相连,那些树木在羽族是神木,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那些鸟人?”谨子问道。

“鸟人?狭隘的视野。他们外貌上和人类一致,就是多了翅膀,但翅膀在他们那里,有一定功力之后也是可以收起来,缩小在后背的,什么都不了解就用这种污蔑的词语,会显得你心界的狭窄。”

谨子很受教地点头。

要深入里面,还得乘坐机场旁的那些大鸟或是汽车去,里面可没有机场,而且途中凶兽不少,一般人都是大队人马一起走。

柳如雪身份摆在那,自然有别人特殊照顾。

谨子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就算见到前来迎接的人,也做好一个下人仆从该做的。

这是谨子的现实,不是随时随地就会有那么多专门以谨子为中心的偶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