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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恒基

单纯就地理位置而言,小城岭上可谓是得天独厚,不但有一条涟漪清清的大河自西北向东南将整个城市贯穿,在岭上的西南角上更有一座号称“玄缘福地”的不倒山,山中四季分明,朝晖夕阴,自古便是文人墨客流连之地。

不倒山山脚之下正中,与润河平行的一面,有一片楼宇,这几栋十几层高的建筑隶属恒基集团。因为靠近郊区,加之不倒山又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所以自打这片高档住宅落成,便乏人问津,无奈之下,恒基只好将其改成了家属区,并把集团的科研部也迁到此处。

恒基制药是岭上市的纳税大户,它的原身本是个默默无闻的手工作坊,八十年代乘改革开放的东风,一举成了小城的龙头企业,虽后来因领导层决策上的失误,而失掉了相当一部分国内的市场份额,但并未伤其筋骨,依旧在岭上扮演着跺脚全城颤的角色。

普通人眼中的恒药更是铁饭碗的代名词,岭上市的百姓们多是想方设法的要把自家的孩子送进去当差,而近年在恒基总部频繁出现的外国商人,则更加坚定了大家的这种想法。

一辆墨绿色的阿斯顿?马丁DB9由远处朝恒基集团研发部的大门缓缓驶来,门卫认得这车,但仍是尽职的挥手示意其停下接受检查。

“杰少,请出示证件。”门卫本想敬礼,转念一想,这里并非军营,于是作罢。

“今天是你俩当班呀!”被称为杰少的男子虽一身贵气却是平易近人得很,他非常配合的拿出通行证,然后打开车门。

“杰少爷,出什么事儿了,怎么都跟约好了似的...”另外一名门卫用手中的仪器扫过跑车内狭小的空间,同时好奇的问。

“老实值你的班吧,不该问的别问。”杰少笑骂道。

“您可以进去了。”那名不苟言笑的门卫双手递还了杰少的通行证,然后对着远处某个角落的监视器比了两个手势,大门跟着悄无声息的滑开。

伴着车轮碾过沥青路面发出的沙沙声,墨绿色跑车轻盈的驶入了恒基集团科研部的院子。

杰少将车泊好,顺便扫了一眼其他车位,心中默默盘算道:“都来了,这帮小子可真闲,检查病原体的工作又和他们无关,就知道凑热闹,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办法去诱发自己的能力。”

“谁说和我无关的?”一把低沉的声音从杰少背后传来。

“……,混蛋,祖之卿,你他妈的又用读心术。”尊贵的少年转过身来。

“是你自己不小心站到我的能力范围内了好不好?”祖之卿一点儿也没有偷窥他人隐私的负罪感,理直气壮的回吼着。

“能力范围?!!”杰少后退一步,挺直了上身。

“停,停!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祖之卿看见对方似乎要认真了,忙摆动双手,服软道。

“下次你再敢对我用能力,我就把你浑身的骨头都换成豆腐渣。”

“奶奶的,我要是也有你这能力就好了,老爹也不用把我丢到预备组去了。”少年整了整衣衫,酸酸的说着。

“不错了,其他人是不是能力者还说不准呢,你知道他们多羡慕你么!”杰少宽慰自己的伙伴道。

“嘿嘿,沈杰,告诉你个秘密,倪儿好像对你有意思呢。”

“苏倪?我看骂你混蛋都冤枉你了,她的想法你也好意思读?你小子比混蛋还混蛋。”沈杰摇头叹息,“把你的能力用到正地方行不行?我对她没感觉,还是让李家那哥俩儿争去吧。”“对了,病原体抢回来了么?”他不想就这个牵扯不清的问题再讨论下去,所以立刻把话题转到了正经事儿上来。

“电话里说是到手了,不过都过一个多小时了,会不会出什么差子呀。”显然,两人口中的病原体还没有送到恒基的科研总部来。

“先上去再说吧!”

穿过一楼大厅,沈杰与祖之卿并肩步入专用电梯,随着电梯门轻轻的闭合,大厅不起眼的角落里同时闪起了电子仪器的红色微光。

一刻钟后,恒基科研大厦的楼顶,

巨大的平台被人工铺植了草坪,四处又随意的摆了些盆栽,虽然当下已是深秋,可由于地暖以及水分的充盈,整个顶层居然还保留着盛夏的油绿。

“他们到了。”祖之卿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眯起眼睛仰头往天空中看去。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个黑点从极高处飞快落下,沈杰为首的众人眼看着那模糊的一团人影迅速清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呼的一声,来人已经定定的站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迟到了。”站在沈杰身后的负责人面有愠色。

“对手很强,我们不得不先到其他地方躲了一阵儿,怕他们有追踪类的能力者。”T恤男嘴角挂着血迹,虚弱的说。

“东西呢?”

“你们让开一些,我放他出来。”T恤男说着从腰带上拽下自己的头巾。

“你和你同伴都是什么类型的能力呀?”沈杰朝祖之卿使了个眼色,一边后退一边假装好奇的问。

T恤男皱了皱眉,沉声道:“这和我们的交易没任何关系吧?”面对恒基这样有实力的组织,他必须有所保留,以防将来撕破脸皮的时候被灭口。

听见对方如此干脆的拒绝,祖之卿笑了笑,然后看似随意的拉了沈杰一把。

随着祖之卿的触碰,沈杰的脑中立刻浮现出两条信息:

“T恤男,能力‘时之口袋’,用头巾之类的衣饰造出封闭空间,可无限制的储存物体。阿土,能力‘地球航法’,自由控制本体垂直方向上的地球引力。”沈杰了然的点点头。

此时,所有人已经退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空场,只见T恤男抓住头巾的两角,用力一抖……

刘亚呈大字形倒在地上,伴随着恐惧的加深,他又陷入了自我封闭的意识空间。四周的雾浓得像云,静谧的,少年就躺在其中,却对外界的事物没了任何感知,死尸一样。

这次,尘封于内心深处的记忆定格在了某个既熟悉又完全陌生的房间内,五颜六色的光穿透对面的墙壁,刺激着刘亚的脑神经,似乎有人在他耳畔低语,一股沉重的哀怨迎面扑来,刮得他两颊隐隐作痛。刘亚这才发现,无数次重复过的梦境,自己竟从未留意那这些会说话的颜色,只是这次没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长发孩童,他才深深的感受到这个房间里包含了太多的怨恨和悲伤,一种撕裂得痛在他心中蔓延开来,少年猛然惊醒。

深秋的阳光带着微微的冷意飘进刘亚的瞳孔,亮却并不刺眼。他闭上双眼,深深的呼吸着周围酢浆草的芬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里有大片大片的草坪,每到夏天,就会有一对夫妇领着他们的儿子来草地上嬉闹,那样的日子往往天空都会非常非常的蓝...刘亚才从一个梦境脱离,便又陷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就是病原体?”女孩站在远处,谨慎的看着躺在出租车旁的少年,刚才那车和刘亚突然出现的时候,虽然有心里准备,她还是吓了一跳。

“就是他,我见过照片。”说着,身材魁梧的帅气男生赶忙从助手那里抢过一份资料,又讨好似的交到女孩手中。

“怎么这么瘦。”接过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张,苏倪只是随便的翻了翻。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真正吸引女孩眼光的是T恤男发动能力时那一连串潇洒的动作。

“你们想干什么?”出租车司机手忙脚乱的将车窗全部摇紧,然后大声的喊着,同时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祖少爷,你看你能不能把他的记忆消除一下。”负责人对着身旁的黑衣少年微弯着腰。

“不用你说,我老爹叫我来的时候都交代过了。”

祖之卿快步走到出租车前,伸出洁白的手掌按住轿车的挡风玻璃,车内的司机被这个动作吸引,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少年的手掌上,三秒钟后,司机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挣扎的表情,甚至身子都跟着剧烈的摇晃,可是他的目光却怎么也无法再离开祖之卿的掌心,又过了许久,那司机逐渐安静了下来,表情呆滞的注视着前方,任手机从指间滑落。

“好了,麻烦叫你的同伴送我们到楼下去,恩,主要是这车。”祖之卿瞟了T恤男一眼,打开出租车的车门坐了进去。

“你们的任务完成了,赵叔叔,把支票给他,正好让他也坐这车一起走。”沈杰招手,示意其他工作人员架起仍躺在草地上的病原体,也不等被称其为赵叔叔的那名负责人答应,便转身离开了。

“杰大哥,你去哪呀?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苏倪丢掉手中的资料薄,快步撵了上去。

“小倪!”魁梧少年和他身旁的另外一个高挑个儿齐齐唤了一声,亦紧步跟上。

转眼间,现场便走得只剩下了T恤男和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继续合作,另外,你和你的朋友最好去其他城市避一段时间。”赵先生将一张支票递给T恤男。

“就这几万块钱,弄不好还不够看病的。”T恤男摇头抱怨道,手指翻动间,那张支票已经消失在了他的口袋中。

天彻底暗了下来,皎洁的明月高高悬在空中,在恒基集团家属小区外的一个十字路口旁,停着一辆出租车。

“喂,不收钱啦?”黑衣少年将十元面值的纸币在司机眼前晃了晃。

“噢,什么?哦,哦,多少钱?”司机一边说一边朝计价器上瞄了一眼,恍恍惚惚的,他居然忘记了什么时候拉的这名乘客。

“困了就回家睡觉去,这种精神开车很危险的。”黑衣少年也不等车主找钱,下车扬长而去。

“奇了怪了,怎么天都黑了?”司机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开钱夹,里面已经有两张百元大钞,“看来今天生意还不错!”“可汽油咋还剩这么多?是不是我加过了?怎么公里数却没长?新买的车就出问题!...”带着数个疑问,出租车轻巧得调头,朝市中心驶去。

黑暗中,祖之卿朝那车的背影笑笑,丢掉手中才烧了一半的香烟,双手插兜,步伐轻盈的走向恒基科研中心的大楼。一阵风吹来,烟头翻滚着滚到了路中央,突然便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