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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四节

约半个时辰之后,谷口经已是血肉模糊至不堪入目,几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东倒西歪着,将谷口堵塞了近半。。

马蹄声紧,渐渐远去,是项人头领承认了他们的失败,已在引军退去。

约半个时辰的死战当中,项人将黑水军杀伤了七成以上,但似是得到了什么奇妙的力量支持,黑水军的斗志高涨,宁死不退,死死维系住谷口的战线,不容项人越雷池一步。

在反复的冲击中,项人亦付出了百多名死者及近两百名轻重伤者的代价,而在反复呼叫也得不到谷内那一支部队的回应,没法实现计划中的内外夹击,全歼黑水军时,领军项人便明白了战斗的不能够再继续,最后,在整齐的三轮箭雨之后,项人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后退走,宣告了黑水军残余者的生存。

此时,整个黑水军的阵地上只余下百人多一点点的生者,而且人皆带伤,重者裂腹折臂,轻者损耳破面,一个个皆是血污遍体,疲惫不堪,当项人退走时,他们也似是突然间的崩溃,纷纷扑倒在适才用生命及意志去拼死守护的阵线上,没身在由自己,同僚和敌人的鲜血汇成的泥泞内,连一动不能动。

适才的战斗中,他们已将自己的勇气,精力,体能等等东西全部透支,对生的渴望及对死的恐惧,是使他们能够这样支持的动力,而现在,当危机终于过去,当生存终于不再是一个易碎的泡影而成为真切的现实时,他们便随着长长吐出的第一口粗气而丧失了全部的活力,纷纷倒下。

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令他们连眼睛也没力气睁开,闭着眼,他们扑倒在血污里面,有几个,竟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那种,令他们极为不悦,显得极为刺耳的笑声,也就在这时高高扬起。

狂笑着,那男子缓缓策马,来到了谷口,来到了黑水兵的当中。

虽然觉得结果一定会让自己显得很傻,可云冲波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你为什么发笑

那男子扫他一眼,忽然微笑道:不必你你的,我姓赵,你可以喊我赵大哥,或直接喊大哥也可以。

又笑道:我笑项人头领,虽然凶悍而谨,毕竟还不知兵。

若我用兵,必于此时引兵回取,此等疲伤,岂不一鼓可摛

方扬鞭喝道:都起来罢

他声音不大,却如雷鸣,低沉入耳,极是醒脑,那些黑水兵虽然倦极,可不知怎地,却还是强撑着一个个爬了起来。

那男子扫视诸人一眼,笑道:你们,现在明白何谓战争了么

众多黑水兵都是一愕,却不知如何答他。

按理说,这些黑水兵之所以死伤如此惨重,一半也可怪到这男子身上,若他方才不是逼迫诸军回身死堵谷口,而是率已军参战的话,无论如何,黑水军也不该死这么多人。

但,他们心中,却没法对这男子生出半点怨懑之意,反多多少少都有些未明究竟的佩服之意。

扫视诸军,那男子突然微笑道:很好,你们到底还是明白了。

又道:若谁方才眼中有半分怨恨之意,便不配作我的部下,只好滚回去当他的黑水兵。

忽向人群中用马鞭虚点,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出来。

便有三人应声而出,脸上却尽是迷茫之意。

云冲波见那三人都甚精壮:当先一个四肢皆完,只肩上被划伤一处,第二个遍体浴血,周身上下总有十几处伤口,却喜都非要紧,第三个身材最高,面相粗豪,右臂被齐肘砍断,用半幅征袍裹着,征袍是早已被血湿透了,三人当中,以他脸色最为苍白,站得却也最直。

那男子马鞭轻点,向第三人道:自此以后,你们这些人便编作一军,以你为首,你给我好生操练着,不得有误。

又向第一第二人道:你两人为他副手,多参赞些,不得有误。

复又向第三人道:咱们歇半个时辰便走,夜里宿下营,你来寻我,我传你一路独臂刀法。

方向诸军淡淡道:你们服么。

他目光扫过,那些个一向凶横,刀头舔血的汉子竟皆觉胆寒,不约而同便一齐低头道:听将军的。

那男子迎天大笑,道:都躺下睡觉罢,半个时辰后起来赶路他一语说话,竟如圣纶,那些黑水兵果然都乖乖躺下在血污当中,转眼已是鼾声起伏。

那为首三人却未躺下。

那断臂汉子看了那男子一会,忽然上前一步,跪倒地上,大声道:将军在上,在下贺里虎,令后将军只要有令,水里火里,在下万死不辞

那男子马鞭一甩,早缠在他左臂上,将他一把扯起,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去送死的,死人没用,活人才可以听话打仗,才可以有钱有女人。

又道:吾姓赵,你们喊我赵将军便好。

方道:你们也睡罢。

待那三人依言躺下,他方向云冲波笑道:我叫非涯,赵非涯,非常的非,天涯的涯,你叫什么名字

萧闻霜暗叫不好,方欲阻止时,云冲波已概然道:我叫云冲波,云雾的云,冲锋的冲,波浪的波。

那男子却似没听过这名字,全无反应,只笑道:好名字,是个好汉的名字。

又道:可肯随我一行。

萧闻霜此时已然打马过来,截口道:尊驾意欲何往

赵非涯扫她一眼,笑道:请问这位朋友怎样称呼

萧闻霜却不在乎。将名字坦然通了,要知她一向以贪狼之名示人,知道萧闻霜这三字的廖廖无几,便巨门也不知道,倒没什么好在乎的,更何况这男子既然埋伏在此,适才云冲波大呼自己名字时,他多半也有听到,再要藏头露尾的,大有可能也只是枉作小人。

赵非涯听他名字,只淡淡一笑,道:吾欲去救人,阁下如何

萧闻霜蹙眉道:救人

那男子笑道:是。

云冲波已忍不住道:救谁

那男子淡淡道:救一城居民,救十万百姓。

一语既出,云萧二人一齐动容,云冲波便道:到底怎么回事

微弱的阳光下,照出着冰冷的荒原:遍布着大块或是小些的碎石散砾,下面则是深暗色和显得坚硬的土地,在这里,所谓植物只是一些灰扑扑的蔓草,无精打彩的趴在地上,偶有些阴暗的地方,也不过能长几株再努力也高不过小腿的灌木。

风吹过,将小些的砂石卷动,在草叶的边缘上刮出嘶嘶的怪响,象是什么蛇虫之属的尖笑,便是这荒原上唯一能让人随想到生命的声响,除此以外,这里便再没有旁的动静。

鸟的鸣叫,蛇的滑行,虫的跳跃,兔的潜行什么样的声音都没有。

在这死一般的冰冷荒原上,是几乎没有生命的存在,能够存在于这样地方的生命,必须要比鸟更灵逸,比蛇更坚忍,比虫更纤巧,比兔更迅速

马蹄声响,疯狂的击碎着这里的死寂,唯一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的生命,已驾御着他的奴隶之一,在这荒原上飞驰着。

马背上的男人年纪不是很大,至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形容精壮,衣着打扮与赵非涯的那群部下相若,面色焦急,那马虽已奔得如大风掠地,他却犹嫌不足,还在不住用脚去踢马腹,将那马力策的端得是点滴不余,尽都逼了出来。

强悍的脸上,有数道擦伤及划伤的痕迹,身上衣服也有多处破损,其中数处还有渗血未凝,似是方经恶战的这男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在拼命的奔走着。

远方,有如雷的震动声隐隐传来,对熟悉北陲的人来说,立刻就能听出那是马群奔走才会有的声音。

听着这暗雷一样的死亡声音,那男子的脸色满是恐惧,洒落在他身后的,除了暗红色的血珠之外,还有从额上不住渗出的大颗汗珠。

这些家伙,来得太快

用尽力气,这男人狠狠的踢着马腹,将这可怜马匹最后一分潜力也给无情的刺激出来。

跑得近乎疯狂的马匹,几乎是飞一样的通过了这荒原最后的二十里斜坡,当眼前开始了一些明显是人工所制的建筑物时,那男子的脸上方有了些些的轻松之色。

那是一个由一圈很简单的栅栏构成的小小村庄,栅栏不过一人来高,里面稀稀落落的分布着几十座屋子,却非金州习见的游牧民式样,而是内地夏人农耕者的常见样式,除了因应金州地理特点而增设的一些储水设施外,其余几乎和中原风物一般无两。

那些家伙要追上来,至多也就是两刻的工夫,这点时间,老人妇嬬是一定跑不掉了,但,救走一个算一个罢

紧张的盘算着心事,那男子开始将马的速度控制,并在心里准备着一会该要用到的解释。

是时,晨光方初升未久,空气中尚有刺骨的寒意和一种阴阴的潮气,也看不到村前有什么人走动,正是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时候。

那男子看看走马到村子前面,却忽然将马勒住

楞楞的,他张着嘴,呆呆吸着这能冷透掉心的空气,却半点感觉也无。

他的心,已先冷透。

你来得好慢啊,事情已完了一会儿呢。

说着如寒喧般的话,戴黑铁盔,披黑鞣牛甲,御黑马的男人缓缓自村门后方转出,两只眼睛象是两把刀,死死盯在这男子的身上。

你,那么,后面的马蹄声

面对那男子几乎失语的询问,他轻轻的笑着,右手抬起,将左肩上的一点暗红拭去。

只不过几十户人家的一个村落,岂劳我大军一屠那是赶你过来的。

轻描淡写的话语被吐出的同时,亦有与那黑甲男子装扮相近的骑士不断出现,总计大约有三十来人,大多数都没有头盔,披着发,露出他们与夏人特征不同的脸庞和狰狞的笑容。

每个人手中都有出鞘或是上弦的兵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刺眼的红。

不经意间,他们已自两侧将那男子包围。每个人的神色中,也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轻轻抬手,将手下的秩序压制,黑甲男子上下打量了那男子几眼,笑道:看装束,你倒也是屯戍卒吧没想到屯戍卒中也有些好汉呢。

忽地一沉脸,喝道:说出你的主人,饶你不死

那男子怔了一会儿,忽地抚胸惨笑一声,便僵立马上不动,过了一会,身子方颤了一颤,如被砍倒的树干一样自马背上歪倒,摔在地上,胸口处慢慢有一点鲜红渗出。

黑甲男子微微摇头,叹道:非我族类,可惜了。

方道:离正主儿已很近了,吩咐大家务必小心。

又将手挡在眼上,眯眼看看太阳,蹙眉道:塔思不花是怎么搞的,不过千多个黑水兵,搞到现在还没回来。

忽听西南方向有马蹄声动,疾驰而来,众皆色喜时,那男子却加手耳侧,愕然道:这蹄声,倒是咱们的人不错,可怎么只有不足一半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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