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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寻个清白

杨家门庭大气庄重,肃穆安详。

左家大相径庭,一眼便觉珠光华宝,贵气富丽。但与杨家一样的是,高墙上皆是阵法护阵,若要硬闯,真比登天还难。

花戏雪挑了筐菜蹲在门口,我和小媛在另一旁的摊点上捏糕点。

左家门前跟杨家一样很多人走动,隔上一个时辰我们便走动一番,加上和旁人闲扯,一日下来,我们大致摸清了左家近况和几个后门的分布。

时近暮色,我们挑着担子去到满是行脚走夫的客栈里,换了行头出来又回去清箫楼。

站了一天,腰早就酸了,吃完饭洗完澡,我穿着中衣趴在软榻上,小媛抬手给我揉着。

房门被拍响,我叫道:"进来。"

花戏雪披着单薄外衫,长发微湿,直垂至地,带着淡淡的花香迈入:"玉弓来了。"

"进去!"

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妇人被踢了进来。

"小姐。"一脸络腮胡,男装打扮的玉弓随后进来,指着那妇人,"这是个牙婆子,有名的很!"

妇人跪坐在地,小心抬头朝我看来。

"给我老实点!"玉弓斥道。

妇人忙低头。

我抱着软枕趴着:"不是要你别来吗。"

"小姐放心,我甩开那些人以后又绕了好多遍,真的没人跟着我。我料到小姐今天会很累,所以干脆就把她抓来了,省得你晚上自己去找她。"

我看向那中年妇人。

玉弓冷哼:"就是她,左家三爷有个***癖好,那些小儿都是她找去的!"

"大,大小姐,你的事我知道了..."妇人忙道,"我可以帮你,你放我一条活路,我以后不干这个了,真不干了!你就把解药给我吧!"

玉弓冲我微微轩眉。

我了然,道:"抬起头,认清我的脸。"

她怯怯的看了玉弓一眼,再朝我望来,目光在我脸上转来转去。

忽的一顿,瞅到了一旁的花戏雪,眼睛都亮了。

花戏雪怒瞪,清亮的声音低喝道:"找死么!"

她忙缩回去。

"还有她的。"我看向小媛。

她朝小媛望去,小媛不悦的撇嘴。

"认清了吗?"我问。

她连连点头:"认,认清了。"

"明日该说的可不要错了。"

"是,是。"

"回去准备吧,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的。"我看向玉弓,"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是。"她上前一步拽住妇人的衣裳:"起来!"

花戏雪冷冷看着她们离开,侧头对我道:"你早点休息,有事喊我。"

我一笑:"生什么气,那牙婆看过多少美男了,看到你却还失了态,说明你比美男还美男啊。"

他白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房门被关上。

小媛低声道:"小姐,真的要给这恶妇解药吗?"

我起身朝四足矮床走去,阴险的说道:"你忘了我们去左府做什么了?"

"没忘啊,对付蔡诗诗。"

我嘿嘿笑道:"是啊,那对付完之后呢?我们拍拍屁股跑了,你说左府找谁算账?"

"嗯...咦,那这恶妇想不到吗?她怎么也敢带我们去?"

我随口道:"死在几日后总比死在眼下好,也可能唐芊和玉弓骗她说我们仰慕左家谁谁这才想着进去吧,管他的,反正她肯带就行了,而且她也会跑路吧。"

小媛掩唇笑道:"那小姐你快睡吧。"

隔日下起微雨,牙婆早早的来了,我和小媛穿好粗布素衣,在她的带领下去了左家。

后门比我的店门都大,几个菜农正在那装送瓜果蔬菜。

牙婆找到一个婆子,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塞了几个铜板。

婆子转身离开,没多久,领了四个仆妇出来。

年龄跟牙婆不相上下,很神气的模样,上下打量着我们。

走到我们近前后,牙婆忙从怀里摸出沓户籍恭敬递去,一个仆妇冷眼翻了翻,道:"你倒是厉害,周家这几个侄女都弄得到手。"

"那这钱..."

那仆妇和另一个仆妇对视了眼,另一个仆妇转过身去:"走吧。"

牙婆偷偷朝我们望来,讨好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手里拿着户籍的仆妇对其余两个仆妇使了个眼神,她们立即上来搜我和小媛的身。

手劲很大,我皱眉忍着,她们粗略搜了一遍,那仆妇朝另一边走去:"老实点,自己跟来。"

时近中元,已是夏末初秋,府中绿意不减,亭台楼阁相望,清潭幽水临石,清风逸兴,丝竹入耳,满目峥嵘。

走了许久,日头渐高,我们入了一座府园,大门气派宽敞,园中房舍连排,青瓦翠楹,四面出廊。

不少人好奇望来,那仆妇领着我们绕过空地,沿曲径走到后院杂房,将我们交给了一个中年男人。

两人嘀咕了一阵,男人朝我们看来,转头叫来另一个仆妇:"这是常叔要的人,先带下去教教,等常叔回来。"

"是。"

"可看好了。"男人压低声音,"别让老爷和少爷们知道。"

仆妇望了我们一眼:"是。"

我们被带去左府的浣衣房,很大的院子,有两口水井,全是仆妇们握着洗衣木敲敲打打的声音,一旁竹竿上晒着不少刚挂上的衣物。

领着我们的仆妇姓潘,回头睨着我们:"没做过这种活吧?"

小媛摇头,怯怯道:"没有。"

"去吧,好好练练,洗坏了一件,这几天的饭就别想吃了。"

"是。"小媛朝我看来,"小姐,我们去那边..."

"啪!"

一个耳光登时落在了小媛脸上。

"呸!什么下贱的人,落水狗也敢称小姐!"潘仆妇喝道。

我忙去扶小媛,潘仆妇回头冲我扬手。

我咬牙,强忍了。

"啪!"

我的脸上顿时也挨了一掌。

小媛捂着脸惊呼了声。

正在干活的那些仆妇全都望了过来。

"还站着!"她朝我腿上踹来一脚,"快去干活!"

我气得快冒烟了,小媛拉着我,垂首恭敬道:"是。"

我们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小媛去抱脏衣服,我去打水,边查看周围地形。

潘仆妇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棍子,我辛苦提着一桶水回来,还来不及倒入盆里,她忽的伸脚踹来。

我猝不及防,跟着水桶摔倒在地,小媛大惊,扔下衣服跑来:"小...姑娘!"

我懵了一懵,抬起头怒瞪向那仆妇。

她扬眉:"再去打。"

小媛气得发抖,接过我手里的水桶:"我去吧。"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

重新打了一桶回来,快要走近了,她又要伸脚,我眉眼一凝,她身后几快拳头大的石头顿时朝她后膝盖砸去。

她刚伸出脚来,顿时重心不稳,身子一歪,边尖叫着边朝前扑来。

我惊道:"潘妈妈!"

飞快赶过去,手里的水桶脱手飞出,砸在她身上,冰凉的井水泼了她一身。

"啊!"我低呼了一声,忙过去相扶,却又被竹筐绊倒,直接摔在了她身上。

后院顿时闹开。

潘仆妇回身扯打我,我手腕一转,一根归海钉打入了她的喉咙。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丁点声音。

我视若无睹,抬起头惊惶叫道:"她伤到腰和脖子了!"

那些仆妇急忙跑来,我和小媛退到一旁,几个女人将她扛走,她伤了腰又说不了话,疯了似得回头指着我们。

我捡起地上的水桶,拍了拍有些变形的底部,心里轻叹,都是替人干活的,干嘛非要欺负别人呢。

左家人多,洗的衣裳也多,我有的是逃开的办法,但现在还早,且觉得助人为乐,便想着帮帮这些洗衣裳的仆妇减轻点活也好。但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浣衣房也有一大堆的是非。

最后看不过去谁谁排挤谁,谁谁嘲讽谁,我一个人溜了出来,在屋里洗干净的衣裳堆里拿了件看得过去的丫鬟衣裳,再抱着叠的整齐的衣服溜了出来。

左府景色很美,府内凿了片阔大的莲塘,塘中芙蕖遍开,绿的滴涎。

我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将衣裳放在一旁,边吹湖风边揉腰肢。

其实比想象的要糟糕一些,我没料到他们会让我们去干活,还以为要关在什么暗室里,那样反而好办得多。

他们口中的常叔是左家没有开府出去的五老爷的管家,跟我们的"伯伯"曾闹的天翻地覆,在百姓中很是轰动。

倒不是什么血海深仇,就是我那"伯伯"扔了个香蕉皮,刚好落在经过茶楼的常叔头上。

常叔上去理论,我那"伯伯"也不是善茬,赔了几句道歉就不干了,加上常叔不依不饶,干脆也闹了起来,并仗着人多,把常叔给狠狠揍了一顿。

接下去,常叔带人在巷道里堵他,他又带人在酒楼里打常叔,来来回回的,仇怨就大了。

常叔伺候的左五爷知道这些事后,决定替常叔出气,结果又闹到了左老太爷那儿,将他们狠狠训斥了一顿。

后来我那"伯伯"家道中落,举家迁往关西,临走前又将常叔狠狠揍了一顿。

常叔这次没能揍回来,心中那个遗憾,听说还气出了病。

如今我们被这番送来,还有捏造好的户籍,在那些仆妇们看来,只会觉得那牙婆子马屁拍的好。在那牙婆子看来,说不定还觉得我们蠢。但不论如何,这个方法对我们短期进左府而言,是最好最轻松的了。

歇了一阵,我抱着衣服起身,东游西逛,探着地形。

今天并未打算去找蔡诗诗,不过在一片花木里听到几个路过的丫鬟提到七夫人,我还是跟了上去,在湖边看到了她。

我以为蔡诗诗会有一张很狐媚的脸,不想,她长得清秀可人,丽质秀气,出水芙蓉一般。眉眼弯弯的,嘴唇小巧,皮肤饱满白嫩,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的年轻稚嫩。难以想象这么个小姑娘,心肠会那么坏。

而且,她肚子大大的,竟然又怀上了。

许多人跟在她身旁,两个姑娘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一口一个嫂子,叫的甜糯可人。

我抱着衣裳远远跟着,湖中有座宽阔水阁,石桌上摆满了好吃的瓜果甜点,阁中坐着不少锦衣鲜丽的夫人小姐,正言笑晏晏。

残阳映在湖面上,残柳点水,晚风清凉清凉。

蔡诗诗她们走去,一个女人笑着将手里的鱼食递给她,她随意扬手一撒,衣袖翻飞,鱼食落在湖里,点在水面上,散开朵朵涟漪。

我将手里的衣物在角落里藏好,几个端着糕点的丫鬟走来,我隔着小段距离空手跟了上去。

亭中聊得正开心,我随众丫鬟立在亭下,一个不知道排行第几的小姐正笑道:"...说前几日杨夫人还去那看过她呢,杨府也放出消息了,杨琤确实要和她成亲了。"

我微微拢眉,全然没想到她们会在聊杨修夷。

"这个我昨日就知道了,杨環妹妹亲口跟我说的,我们诗社里早传遍了。"

"可是十三哥昨日从点将堂回来的时候说没这回事啊。"

"我看是差不多了。"一个夫人笑道,"你们也不想想看,那杨琤多大岁数了,二十四了呢。"

"二十四也不算大。"又一个夫人笑道,"七郎不正是二十四岁得的相儿和思儿吗,如今才过一年,七弟妹这肚子又要临盆了,哪像一些人。"说着往另一个夫人望去。

左显是左四爷的三儿子,左家族辈排行第七。

那个面色变差的夫人应该就是左四爷长子左濯的妻子,那个嫁进左家八年,生了三个女儿没一个儿子的林氏吧。

唐芊说左家有个喜欢和林氏作对的夫人,是左三爷长子的妻子秦氏,大概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

蔡诗诗笑了笑,抚着肚皮:"凌孚如今二十五,也还年轻,我今后可想一年为他生一个的。"

秦氏坐过去,笑道:"结果第一年你就生了两个,如今这一胎才几个月就这么大了,说不定又是两个呢。"

林氏脸都沉下来了。

蔡诗诗笑着点头:"这次若真是两个,我想要一男一女。"

"龙凤好呀。"一个小姐笑道,朝林氏看去一眼,"三个儿子也够了,是该生出个女儿来闹一闹了。"

众人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