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理。”——
雷天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他看准了暮邪动手前的瞬间，发动墟理，将自己移动了两步的距离，到了铁树近前。
暮邪这一剑斩空，她立刻睁开眼。
“这……怎么可能？”短暂的惊讶之后，暮邪意识到雷天是施展了什么术法让自己的身体移动，“灵符术在这里明明是不能发动的……”
雷天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把“墟理”的能力说成是羲言所赠的灵符的效果，所以暮邪才会误以为在这里，雷天无法使用空间移动吧。
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误解。不过，即使没有这样的误解，闭着眼睛挥剑的暮邪也不可能砍中雷天就是了。
“喂喂，小暮邪，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闭着眼就能砍到我了吧？虽然我的双脚暂时是没知觉了，但是稍微弯个腰都能躲过你的剑吧？”雷天装作友善地提醒道，“既然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我，那就不能敷衍了事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暮邪不再迟疑，一个箭步上前，剑尖直指雷天的胸口。
而雷天没有发动墟理逃生，而是用左手抓起了散落在地的鬓颜剑碎片，甩向了暮邪。
暮邪以为雷天这是打算用暗器偷袭，她毫不犹豫地变招，想要用剑击落空中的碎片，只不过在那之前，鬓颜碎片突然在空中改变了轨迹，宛如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硬生生绕过了暮邪的剑锋，停留在了暮邪的脖子边上。
形势，逆转了。
雷天在心中庆幸，还好这散落一地的鬓颜剑的碎片还依附着妫楹战气，所以他能够控制这些碎片用于反击，如若不然，就只能用墟理短距离移动挣扎着闪躲了。
即使这些金属碎片只有极小的一段锋刃，用来杀死一个人也是足够了。
因为人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的。
“已经结束了……暮邪。”说着，雷天控制着地上散落的其余碎片，在掌心凝聚出一段剑身，准备凭借最后的这部分妫楹的力量破坏构成结界的石柱。
不曾想，就在雷天准备御使这段剑身飞斩出去的时候，石柱之间的那层屏障突然变得扭曲了起来，雷天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生怕身边会突然降下落雷之类的攻击。
一般说来，那些阵法啥的不都是自带这种防御功能么？
相对于雷天的谨慎，暮邪却是一脸诧异，虽说这个阵法的设计和发动都是卫昭朔的杰作，但是身为卫昭朔的老朋友，暮邪也是清楚这个阵法的情况的。
这并不是什么反击术法的征兆，而是有什么人从外部闯入的现象！
暮邪并不清楚这个阵法发动之后形成的结界是多么坚不可摧，她只是听卫昭朔说过，一旦发动以后，将会隔绝天地。
现在看来，这不是根本没有隔绝外面么？那个混蛋根本就是在吹牛吧！
屏障的扭曲停止了，接着，千羽闯了进来。
看见来人是千羽，雷天和暮邪都吃了一惊。两人俱是没有想到千羽会来到这里。
“陛下！？”千羽看着雷天和暮邪两人的样子，也看出两人竟是在对峙着，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只不过心中对暮邪和雷天的信任让她还是能够冷静地观察情况，“暮邪姐，你和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呃……”雷天本打算用谎言敷衍过去，他正准备朝暮邪使个眼神，让她也配合说谎，不曾想，在他努力编织谎言之前，这个空间内的“规则”已经强制让暮邪做出了回答……
“我已经决定了为子楚大人报仇，所以……我要杀了雷纳德。”
如是说着，暮邪扭过头去，想要避开千羽的视线。
“报仇？”千羽一愣，她全然没有想过会从暮邪口中听见这样的词语，她一头雾水地来回看着两人，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之前，雷天也被这个空间的“规则”所迫，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我就是雷纳德，我杀了千叶子楚，而暮邪想要杀了我为他报仇。我当然不能不做抵抗地被她杀死咯。”
顿时，沉默笼罩了在场的三人。
千羽也好，暮邪也好，就连雷天也失去了言语。
该……怎么办？
把真相说出口的刹那，雷天看见千羽的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即使雷天努力地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极富冲击性的事实，千羽果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
骗人的吧？天哥……雷天陛下……他居然是杀死了前任皇帝陛下的杀手？
这……根本就是骗人的吧！
“暮邪姐……你回答我啊，你……你们刚才说的都是骗人的吧？”千羽根本无法掩饰声音里的动摇，她冲上前死死地拽住了暮邪的双手，在她看来，暮邪身为她最亲密的姐姐，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
暮邪默然，她当然知道千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羲言那个家伙的恶趣味吧……真是……令人厌恶啊……明明已经约好了不把芸砂卷进来的，却还是失算了……
在暮邪看来，至少在她与雷天互相厮杀的时候不应该让千羽看见。因为那对于千羽来说，一定是更加无法接受的现实。
无论是雷天身死还是暮邪身死，都是非常可悲的结局……但若是不用亲眼看着两人厮杀，或许会好过一点吧？
……
“……”雷天御使鬓颜的一小段剑身贯穿了一角的石柱。接着，结界消失了，耳畔回荡的齿轮声也消失了。
这样一来，应该不会再被所谓的“规则”束缚，说那些“无聊”的“真话”了吧。
还可以挽救，还可以用谎言欺瞒。
雷天立刻收回了飘在暮邪身边的鬓颜剑碎片，同时努力装出一副开朗的样子，说道：“哎呀呀，小夏知，你别那么紧张嘛，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啦。”
是的，都是骗你的。
雷天看着暮邪，期待着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配合这个谎言。
然而……
“已经够了吧？”暮邪冷冷地望着雷天，“你到底要欺骗芸砂到什么时候？你也应该明白的吧，这一切都不会持久的。只要你还是雷纳德，只要你仍然要为了某个理由逃离这个国家。”
说罢，暮邪轻轻甩开了千羽的手，就在刚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面对留给自己的选择，而她也确实做出了那个选择——复仇。
“暮邪姐？”千羽难以置信地盯着暮邪，她的声音里感觉不到以往的那份坚强，现在的她，就只是一名被现实击溃的单纯少女。
呐……当现实欺骗了你，真的能够没有悲伤吗？
“暮邪，没有必要吧……”雷天也是严肃地责问道，“我们之间的事，完全可以瞒着夏知吧！”
“不要再幻想了。”暮邪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让我下定决心，你自己呢？我选择了复仇的道路，我和你之间就必然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不论是谁单独一个人活下去，总要给芸砂一个交代。”
“……”
是了，虽然一开始劝说着暮邪不要抱持那天真的幻想，但是到头来，雷天才是最天真的那个人。
雷天满心想着，只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就能够不伤及暮邪性命地压制住暮邪，到时候就能够两人一起回到千羽的身边。不会有人受伤，不会有人悲伤，这就是自己的做法。
如果，雷天的手脚都没有受伤的话，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吧……
如果，千羽没有闯入两人的战场，或许，真的可以做到吧……
看着眼前的现实，理性思考的话，抱持着无妄幻想的人，究竟是谁？
“小夏知，抱歉。”雷天控制那一截鬓颜剑身回到自己的身边，对暮邪严阵以待，“恐怕……正如你所见的这样，我和暮邪不得不决出一个生死呢。”
没有任何挽回余地，这或许就是羲言所想要看见的场面吧……
“芸砂，你能离远一些么……”暮邪摆了摆手，不希望千羽留在这里。
这一战……应该是无可避免的……
也只有这样才可以……
“我……”千羽来回望着雷天和暮邪，脑海中一片混乱的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她组织不好言语。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雷天陛下和暮邪姐不应该生死相搏啊！
“啧……”暮邪叹息一声，接着毫无征兆地出手，轻易地点中千羽的穴道，让她顿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看你的样子果然还是想要阻止我们吧，但是……凭你是做不到的。小芸砂。”
说着，暮邪将千羽扛了起来，走向炼金大厅的正门，虽然这样一来就完全把后背暴露给了雷天，她也毫不在意。
雷天苦笑着目送着暮邪把千羽安置在门外，心绪也是无比复杂。
真的，不得不战么？
暮邪重新回来，她举起手中的长剑，冲雷天宣战道：“雷纳德，准备好了么？”
“说真的，虽然刚才我一直劝你要认真地做出选择，但是我可没有打算被你杀死亦或者杀死你。原本我的打算是无伤制伏你，然后把你那啥一顿后，让你打消对我复仇的念头的……”雷天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你能够杀了我，你应该刚才就下手的。”
“我完全不赞同你的观点。”雷天说着，同时，在心中再一次理清自己的思绪。
真的要杀她么？
可以不杀她。
真的有必要杀她么？
虽然有杀她的理由，但是并不是非此不可，所以是没有必要。
可以不杀她么？
当然可以，只要能够抓住那一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