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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身陷囹圄 入轮回道

此时天心门会客大厅内,灵静皱着眉头坐在主位。

她左首客座首位上坐着一名白发银袍老道,老道长着一张国字脸,面容刚毅,给人一种一身正气之感。他便是此次裁决堂派过来的大执事明建上人。

左首客座共摆了七张太师椅,除明建上人外,其余六张太师椅上各坐了一位灵字辈长老。此时坐在第二位的一名黑袍道士正在低声汇报,他把众弟子汇总的口供念了一遍后总结道:“此次乃是那云汉挑事在先,当负主要责任,不过那灵飞下手却也太重了些,那名被他打伤的弟子五脏六腑皆被震裂,就算救回来,以后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灵心坐在右首第五位,此时她缓缓开口道:“据我徒孙云欣讲,当时她便照顾着受伤的李悦儿,知道此事的全部经过。乃是那云汉挑战我天心门弟子,灵飞师弟一来不忿师妹被人打伤,二来为了我天心门的颜面,只能挺身而出。但他拜入我门下时日尚短,修为较浅,一时控制不住力道,这才伤了那名弟子。当时云欣看得清楚,云汉三人围攻于他,手下毫不留情,倘若有一个不小心的话,此时受重伤躺在床上的便是他了。”

灵心乃天心门杂事堂堂主,自然要向着天心门弟子,更何况此事在场众弟子都看得真切,所以对云汉等三名弟子愤恨不已。就连她的徒孙云欣,那么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也在刚刚特意找到灵心,禀告了事情经过。

灵静点头道:“灵心师姐所言有理,此次三名正一门弟子来我天心峰闹事,我天心门弟子出手也是逼不得已。这次若不严惩,今后便任谁都敢跑到我天心峰撒野了。所以灵飞师弟出手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打伤了一名弟子,那云汉自己不也打伤了自己师弟嘛。拳脚无眼,既然敢提出比试就要有受伤的觉悟。虽然弟子私斗不符合我道宗门规,但现在打也打了,伤也伤了,反正人没死,不如就此算了吧。”

她此言一出,左首坐着的七位裁决堂来人皆苦笑不已。

他们也自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裁决堂历来对私斗行为这种事,不管谁有理,都要狠狠惩罚,杀一儆百。

否则其他弟子有样学样,人人私斗都变得有理了,拳脚刀剑无眼,若是每次私斗死伤上几名弟子,那道宗第一条严禁同门相残的规矩就变成笑话了。

明建此时已经摇头道:“灵静师侄,此事只怕很难如此善了。你当知道我裁决堂的规矩,历来对这种事是高高举起,也高高落下的。”

“明建师叔,此次确实是事出有因,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天心门头上了,我们如果还不敢还手,还要做缩头乌龟,那这道宗门内,还会有我天心门一席之地嘛?此事我倒是想好好问问我那灵一师兄,他究竟意欲何为!”灵静说到这里,已经怒气冲天。

右首相陪的七位天心门长老也是一脸凝重。

灵波趁势起身抱拳道:“明建师叔,我也是裁决堂执法长老,按理应当避嫌。但今天这事,我实在忍不住要站起来说上一句。”

明建只得点头道:“灵波师侄,你说便是。”

“那云汉三人皆是三阶修为,那云汉更是三阶顶峰,快要入宗师境了。你们刚刚也派人测过了,我那灵飞师弟此时才一阶顶峰,他一个一阶力战三名三阶,还能控制手中力道嘛?若他真的是狠毒之人,又为何放过云汉这个罪魁祸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天心门六位长老齐声叫好。

明建苦笑摇头道:“众位师侄所言都有理,不过我裁决堂自有裁决堂的规矩……”还未等明建这句话说完,一名黑袍道士已经匆匆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抱拳道:“明建师叔,各位同门,刚刚那两名受伤的弟子已经重伤不治了!”

“什么?!”灵静大惊失色,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摔落于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厅内其他众人也都是脸色大变,尤其是七位天心门长老,一个个脸色铁青,已经集体站起。

“明建师叔,我们赶紧先去看一下吧。”灵心知道一旦有弟子死去,这件事情便再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此次一下死了两名弟子。

明建点头站起身来,脸色铁青地挥了挥手:“这便去吧,灵宇,你头前领路。”

这灵宇便是刚刚来报信的裁决堂执法长老,云汉等三人便是由他暂时看管。

灵宇应了一声后,边走边介绍他发现的经过。

云汉三人被送上天心峰后,便由天心峰长老先暂时救治包扎了一番。待裁决堂大执事明建率人赶到后,便把三人移交给裁决堂看管照看。并应裁决堂要求,让邓飞叶也去说明情况。

明建便派了灵宇看管云汉等三人,三人被圈禁在一个院子内,邓飞叶则被圈禁在另一个院子内,由另一名执法长老看管。这两个地方,除裁决堂内部人员外,其他人员一概不能进入。

灵宇每隔一个时辰便去受伤的两名弟子床前查看一番,他半个时辰前查看时那两人还活着,伤势也还稳定。但没想到刚刚再去查看时,却发现两名弟子都已经死去了。

而这半个时辰内,灵宇保证绝无人在他眼前出入过院子。

众人匆匆赶到那两名弟子床前,仔细查看了半响,最后明建默然摇头道:“除了开始的伤痕,全身上下再无一处新伤痕,死得甚是蹊跷。”

灵静沉默片刻后突然道:“师叔,我想见见那云汉。”

院子里只有一个没受伤的和两个卧床不起的,灵宇又可以保证没人在那段时间里进出过院子,因此怀疑的目标也只能是云汉了。

明建诧异地看了灵静一眼,又扫了灵宇一眼。

灵宇已经急急站出来道:“灵静师妹大可放心,我一直便站在院中监视三人,三人在屋内都没有出来过,屋内也未发生任何异响。”

他这么一说,灵静一时倒也不好再继续要求,她眉头紧蹙,脑中急转着诸般办法。

明建此时却开口道:“灵宇师侄乃道德门弟子,平日与那灵飞、云汉皆无恩仇,也素无纠葛,他的话当是可信。”

灵宇也高声道:“诸位同门,以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两人,云汉是何时入门,我早已经没有印象了。那灵飞也是因入门不久,所以我才记得,也只是在去年入门大典时远远看过他一次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提出任何要求都是表明不相信灵宇的话了,天心门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明建此时又开口道:“灵静师侄,诸位天心门师侄,事已至此,你们也不用多说了。我这便召集三位执事投票决定吧。”

说完朝身后跟着的三名裁决堂执事道:“我们这便进屋内商讨一下,两人的处置之法吧。”

三人齐声应是,跟在明建身后便想进屋。

“且慢!”

四人停下,转头看着灵静。

灵静抱拳道:“诸位同门,希望你们念在灵飞师弟刚入门不久,尚是初犯,此外也是为了我天心门颜面才出手伤人,实属无意。凡此种种,请各位务必在判罚时考虑周全,灵静谢过诸位了。”说罢躬身拜了下去。

四人连声称善,齐齐回了一礼后,便进入屋内商讨。

院子里灵静及天心门七位长老皆焦急地在院中踱步,灵宇等四名裁决堂长老也在一边候着,众人都等待着明建等人做出最后决断。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尤其是心中焦急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灵静甚至感觉已经站了整日时光后,门才‘吱呀’一声推开了。

明建当先,其他三名执事跟在他身后,四人在廊下站定。

“诸位同门,经过我们四人投票裁定,对灵飞做如下惩罚,罚灵飞入轮回道!(注1)对云汉做如下惩罚,关入后山囹圄塔第一层服刑,刑期十年。”

此判决一下,不光天心门八位灵字辈脸色大变,就连那四名在场的裁决堂执法长老也大吃一惊。

云汉挑事导致死了两名弟子,罚入囹圄塔一层服刑十年倒也还算公正。但那轮回道乃是道宗一处神秘所在,是道宗开派祖师混元真人用灵器轮回珠设下的一处秘境,专为惩罚那些犯下某些重大过错的弟子。

道宗第一代掌教混元真人精修各种阵法,乃道宗有史以来第一阵法大师,甚至是万年多来,整个道门阵法前三。

道宗山门便是他用三颗仙器七彩琉璃珠炼制而成,只要进了那光圈,百里之内,转瞬即至,端的是神奇无比。

而这轮回道乃是他晚年炼制的阵法,晚年的混元真人在阵法修为上,比当初中年炼制七彩琉璃珠时还要强上许多。

两千余年来,有不少道宗犯错的弟子被投入过轮回道,但每一位从轮回道走出来的弟子,一路所见的都不相同。

除非你的修为达到天人合一或者武碎虚空,那轮回道根本困不住你。否则你一旦进入轮回道,就象进入了一个梦境,这个梦境便是神话传说中,人死后会进入地府,在地府中阎罗王按你上一世的善恶,来判定你下一世做什么,判定之后便让你进入轮回道,在轮回道中轮回后,你才可以经历下一世。

而在混元真人布下的这个大阵中,你必须提前走一回轮回道,提前体会一下你的下一世。

有可能你的下一世是一名王公贵人,也有可能是一名普通人,还有可能是一名乞丐,甚至有可能你的下一世根本就不是人。

没人知道混元真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混元留下的话里也只是简单提到:轮回道中所碰到的一切,皆凭你的心中善恶与因果。

有的弟子两三个月便从轮回道里走出来了,有的则需要两三年,甚至有弟子过了二三十年,才从轮回道里走出来。

但所有从轮回道走出来的人,都会更加珍惜这一世的生命,都会更加珍惜这一世所拥有的一切,这两千余年来,道宗内凡是犯错进去过的弟子,出来后便再不会触犯任何门规。

明建刚宣布完毕,灵静已经高声喊道:“明建师叔,对灵飞师弟的惩罚是否过重了?”

天心门七位长老也齐声道:“请师叔再考虑一二。”

明建有些恼怒地道:“诸位,我自认裁决堂此次处置公正严明,那灵飞虽然是无意伤人,但毕竟有两名弟子因其而死,我们总要给正一门一个交待,总要给道宗门规一个交待。那云汉被罚入囹圄塔一层服刑十年,灵飞不过是被罚入轮回道而已。我道宗有史以来,入轮回道的弟子除了极少数外,大部分弟子都不过是呆了几个月到几年便出来了,跟云汉比起来也是少多了。这么轻的判罚难道你们还不满意?”

天心门众人顿时语塞,虽然明建说的有道理,但他却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有提。

那便是入轮回道后出来的弟子,要么一生修为停留在进去时的阶段,要么出来后修为大进。但总得来说,进轮道走了一圈,被吓得一生修为从此停滞不前的弟子更多。

明建说完后气愤地拂袖道:“你们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便是告到掌教师侄那里,我也坚持这个判罚。”说完大踏步离去。

天心门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无奈散去。

灵静却呆在原地,心中想着等明通师叔回来后,得知义女被人打伤,弟子又被抓入轮回道后,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普通弟子多半瞧不起明通,但灵静心中却知道,明通师叔一怒,道宗必将大乱。

灵静脚步沉重的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内,一进门她的亲传弟子易柔便迎了上来:“师父。”

灵静点了点头,伸手按着眉心道:“悦儿睡了嘛?”

从裁决堂派人把邓飞叶带走拘禁后,灵静便让徒儿把李悦儿接到自己府上暂住。

“还没有,云欣师侄正在陪她。”

灵静想了想,最后还是挥手道:“陪我去看看她。”

小悦儿正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云欣陪坐在一旁,端着一本书在低声念着。

小悦儿担心飞叶哥哥,直到现在也不肯睡,非要云欣给她讲故事。云欣无奈之下,只得找了一本百汗诸国流传过来的故事书《一千零一夜》,现在正在念给小丫头听。

看见灵静走进来,云欣忙放下书起身道:“门主。”

小悦儿也脆生生地喊了一声:“门主姐姐。”

灵静脸上堆起笑容,走到小悦儿床上坐下,拉着她的手道:“小悦儿,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我要等飞叶哥哥啊。没看到他,我不放心的。”

灵静强笑了一下:“你飞叶哥哥因为这件事情,被裁决堂大执事带回天机谷问话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什么!”小丫头大惊,伸手就要掀开被子。

灵静忙伸手拦着她,柔声道:“小悦儿,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陪飞叶哥哥啊,他一个人被那么多老头子围着问话,肯定会很害怕的。门主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啊。”

“傻孩子,你飞叶哥哥是男孩子,怎么会害怕呢,你还是乖乖听话,在这里好好休息,等过两天你养好了伤,你的飞叶哥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就可以陪你玩了。”灵静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小悦儿的手,输入一股真气。

小悦儿奇怪地道:“为什么门主姐姐你一拉我的手,我就想睡觉了啊,真是奇怪。”没等她想明白,便已经沉沉睡去。

灵静放下小悦儿的手,帮她把被子拉好。转身对云欣道:“欣儿,这些天要辛苦你好好照顾悦儿了。”

云欣点头道:“门主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悦儿的。”

灵静疲惫地点了点头,起身往门外走去。易柔跟上她担心地道:“师父,你脸色有些差,不如……”

灵静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再陪我去看一看灵飞师弟。”

易柔便不再相劝,当先领路,带着灵静往邓飞叶关押之处走去。

邓飞叶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在屋子内来回走动,他知道这次自己犯下了道宗门规第一条,严禁同门私斗相残。可自己却不但私斗了,更是相残了。此事只怕很难善了,但其实他下手时已经留了情,否则凭他大力神符在身,一拳便能要了那名弟子的性命,只是不知道把同门打成重伤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从裁决堂众人赶到后,他便被软禁在这间屋子内,其间只有一个裁决堂执事来问过话,邓飞叶把当时情况简单述说一遍后,那人记录好后便离开了。

一直到现在,整整两个多时辰了,再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邓飞叶自小到大还从未被关过这么久,无聊之下他也想练功,可他练的三生决现在还只在炼骨境界,远没到炼气的时候。于是他便盘腿坐下想修炼太上悟真经,但无论他怎么样努力也是无法集中精力,这法术修行便是修炼精神力,你精神都涣散了,那还修炼个屁啊。

于是他只得在屋内来回乱窜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白发银袍的道士走了进来,老道长着一张国字脸,相貌堂堂,满身正气,正是那裁决堂大执事明建上人。

邓飞叶却不认识他,直到看见老道身后灵静走了出来,他这才抱拳行礼道:“参见门主,参见这位师叔。”

明建挥了挥手:“不用多礼了,你残杀同门,犯了我道宗门规第一条。虽然你事出有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经我裁决堂众执事商议后,罚你入轮回道!即刻执行!”

注1:轮回。

道教教旨,人死后为鬼,生前的修行道行仍然累计延续,所以死后成鬼,仍然可以继续修真,成为鬼仙。也可以选择投胎。而佛教讲究轮回之说,人死后,会进入来生即轮回。此处乃借用佛教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