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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以血还债

眼前龙雀带着深寒之芒,颤抖轻吟。但那一双柔荑却仿佛铁钳,拿捏着长刀,任凭挣扎而不得脱困。

下落不过片刻,但韩湘伴着疼痛与汗水,看着得意与寒芒,仿佛觉得有万年之久。

终于后背一顿,五脏六腑瞬间破碎,皮肉骨骼亦被震得开裂。带着混乱与周身不住流淌的鲜血,韩湘再也忍受不住,在如凌迟一般的疼痛之中昏死过去。

晏颖缓慢飘舞,带着清风落于韩湘身侧。她不无兴奋的打量着身下跌倒昏迷的韩湘,亦看着他满身的伤痕与血污。

她的眉目轻蹙,似忽有一丝不忍闪过,但转瞬又被报复之后的快感与兴奋代替。她自知韩湘已然昏死,但仍旧开口道:"如此伤痛,较之你曾与我的,又算得了什么?"

眼神再转阴冷,手中龙雀一反,便带着寒芒,向韩湘的右胸刺去。

韩湘昏迷之中忽觉剧痛再来,茫然睁开双眼,便看到那一张绝美的面容正在大笑。笑的放荡且不羁,更胜青城舞女数分。

他有心出言嘲讽,却头脑再沉,又昏死过去。

晏颖一刀斩碎了韩湘的三根肋骨,继而刀锋在血肉之中旋转,带着喷涌如潮水般的血液顺着破碎的皮肉流出。

血腥刺鼻,她眉头再蹙。

看着韩湘已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亦看着他颤抖抽搐不休的身躯。她的眼角竟泛起一丝晶莹,划破了白皙的面颊,流到嘴角。

她茫然笑道:"很苦,很咸!"

身侧荒野依旧,有树林竹涛,有青丘碧水,却唯独没有人之痕迹。

晏颖止住泪水,喃喃道:"我怎不知你千年前射来那三箭之用意?我只想陪着你一起去死,你为何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于我?莫非我那一身妖皮当真让你厌恶鄙夷如斯?"

随着话语,泪水已再度流出。

她瘫坐在韩湘身侧,抚摸着他沾染血迹的脸庞,继续道:"我寻你十世,寻你千年。眼看时机将至,我却不知你再醒来之时会否如之前那般鄙夷于我。我心中不安,所以我舍了那狐狸之皮囊,投入皇家。但今日再见,你之言语为何依然这般决绝?"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转为不休的抽泣与哽咽。

天边云过,天外日斜。

哭声叫碎了荒野,直到斜阳已垂,暮色渐深方才停止。

晏颖的嗓子已沙哑,双眼漠然盯着地面昏死的韩湘,梨花带露,伴着天边繁星更显晶莹。

昏暗的山野之中,有一二狼吼传来,伴着山间夜风,掠过她的发梢,卷动了青衫再度飘飞。

身后的灰暗里,忽有涟漪抖动于草尖之上,接着晏逸的身影便带着轻快自涟漪之中踏出。

他满面春风,更有得色,忽见草地横躺,身躯破碎流血的韩湘。以及坐在韩湘身侧,自顾颤抖的晏颖。

晏逸面容骤变,眉头紧皱,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是谁?"

晏颖犹自沉浸在悲伤与记忆之中,并未听到身后晏逸的声音。

晏逸却心头一紧,猜测道:"莫非是梵门?"

继而摇头道:"不应该,以你之能,梵门少有人能在你的身边将他重伤至此。莫非...莫非...莫非..."

他一连说了三个"莫非",却始终不敢说出其下之言语,转而摇头叹道:"不会,不会,千年之劫未至,尚有数年时间,他们不可能此时便已出山。"

忽听身边晏颖道:"是我打的。"

晏逸愕然呆立,似听错了话语,忙问道:"什么?"

晏颖再道:"我将他打成这样的。"

晏逸终于听得清楚,他怎会不知妹妹之心性?不无悲悯的看向韩湘,问道:"你打他作甚?"

晏颖漠然道:"没原因,就是想打。"

晏逸无奈一笑,眼见妹妹嘴角冷意又起,慌忙抽身后退一步,道:"他有先天功,我可没有。方才接了父皇之命,我得去南疆一行。"

说罢身躯闪动,便欲瞬移而去。

晏颖带着淡漠,轻哼一声,冷笑道:"你倒是喊的亲切。"

晏逸尴尬一笑,止住了身躯,笑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此乃人类之礼仪与孝道,不可不学。"

晏颖再度冷哼,沉声道:"他让你去南疆作甚?"

晏逸似带埋怨与无奈,叹道:"梵门大喜,人皇让我代表他去送礼呢。但世俗之物怎能入了梵门公子的法眼?是以让我去南疆寻那火麒麟,带回九片鳞甲,好教梵门公子之神功再进一步。"

晏颖面带鄙夷,哼道:"你好赖也是合道二境,竟这般卑躬屈膝,侍奉人前?你若当真有心,那梵家谁能是你之敌手?"

晏逸神色一凛,正欲出言反驳,却忽然似想起什么。无奈忍了话头,长叹一声,身躯再度闪动,瞬移而去。

晏颖看着晃动的空间,目光之中的鄙夷更甚。

继而低头,温柔的看向身侧的韩湘,喃喃道:"若你再遇那梵门公子,该当如何?"

韩湘昏死不觉,晏颖却自顾笑道:"以你之脾性,怕是要再给他一箭,教他做人罢。"

四下寂寥,山野倥偬,哪里有人能回答她之言语?

一夜茫然,晏颖自言自语不休,不觉天已渐明。

韩湘昏沉中被周身的疼痛惊醒,勉力睁开双眼,正看到那样一张美丽而不可方物的面容。

那容貌难以用言语描述,其下却隐藏着一片狠戾且凶悍的妖魂。

韩湘不觉打了个寒噤,牵动了周身的伤势再有剧痛袭来。他一时失神,竟"啊"的一声痛呼出口。

晏颖被韩湘的痛呼惊到,忙低头去看。正见韩湘眉目扭曲,神色疲惫且痛苦。

晏颖又觉兴奋,嘿道:"这般境况,你可还满意?"

满意?韩湘怎能满意?他只觉周身仿佛已不是自己的。每一块血肉,每一寸骨骼都带着碎裂的疼痛。

他浑噩中暗思,便是凌迟之痛,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无力张开嘴唇,只得紧闭上双眼,无视身前美色。

晏颖见韩湘不答她话,略觉无趣。手掌一挥,便打开了他丹田之内的禁锢。

禁锢消失,浩瀚之内力汹涌散出经脉,极力修复着韩湘周身的伤势。金丹亦随之转动,生成内力若江河,源源不绝流散经络,充斥血肉,附着骨骼。

而金丹缝隙之中的大长之龙魂,更是陡然一声震天怒吼,连带着龙威若遮天幕布一般顺着韩湘之神阙冲出。

龙魂遇风而长,瞬间便已三百丈有余,横卧山野之中,压倒草木荆林。

斗大龙鳞在晨日的映照下散着金黄的光芒,耀着晏颖的双眼几欲闭合。

龙啸不休,声波震荡,山野晃动,禽兽瑟瑟,鱼虫奔逃。

晏颖看着身前正怒目而视的巨龙,不无好奇的笑道:"你这千年小龙,怎的敢与我这般大声吵闹?"

那大长闻言似有霹雳加身,龙身颤抖,极不情愿的黯然低下头颅。啸声亦转微弱,带着一丝不甘与强者懦弱后的羞怯。

晏颖笑嘻嘻自韩湘身侧站起,缓步走近大长身边,伸出一双若暖玉般的柔荑,轻抚着大长脖颈处的鳞片。

大长受她之抚摸,似极为舒适,鼻翼微动,献媚之色忽现。

但那一双龙眼似忽然发现了躺卧地面,周身金光缭绕的韩湘。一声怒吼再度出口,摇头震落了晏颖的手掌,转过偌大的头颅,凶光再起。

晏颖颇觉错愕,失口道:"怎的驯服的这般透彻?"

继而眉目笑意更甚,再度伸手去抚摸大长头顶的鳞片。

大长有心躲闪,但那手掌竟仿佛携有一股亲切的气息,让它不由得迷乱了眼神,竟一时忘记了躲避。

晏颖已抚上大长之龙首,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长竭力的想要挣脱那只手掌,但任凭它挣扎扭曲,竟再没了一丝气力。

忽有一道微弱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它叫大长!"

晏颖扭头看去,正见韩湘已拖着虚弱破碎的身躯,勉力忍住了疼痛,缓慢站起。

他周身金光浓郁,宛若烈阳落世。那金光之中,内力散发着暖流与蓬勃的浩然之意,急速的修复着他周身的伤势。

看那速度,约莫再过一刻,便能将他之身躯修复的完整,重现潇洒风姿于风中。

韩湘颤抖着站立,目光之中带着愤怒与煞气。忽然伸手拿起斜插在地面上的五尺龙雀,横在胸前,怒目而视。

但他毕竟伤势太重,此般姿势不过坚持一息,便再也拿捏不住龙雀。任由它自掌中指尖跌落,寒芒耀眼,却忽被涟漪卷动,直入晏颖的掌中。

韩湘愤恨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又扭头看向身前的大长。

大长受韩湘心意操控,极力挣扎晃动,却仍旧摆脱不开晏颖的手掌。无奈一声悲鸣,示意韩湘自身已然无力。

韩湘闻着大长的吼声,勉力吐出一口浊气。继而轰然瘫坐地面,身躯颤抖,伴着金光暖流兀自急速修复着伤势。

而他的面容却已自愤怒之中超脱,隐现一丝无力的苦笑。

晏颖喃喃道:"大长?这般难听的名字怎能称呼巨龙?"

说罢摇头一笑,挥手洒下一道涟漪禁锢了大长。继而抽手转身,笑盈盈的看着韩湘,缓步近前,道:"你此刻一定非常痛恨我吧?"

韩湘点头,随后又摇头。他自知逃脱不出这女妖之手,拼了全力,也未必能让她后退半分。

既如此,何必悍然赴死?也不失为人之气节。

是以他带着七分洒然,亦带着三分落寞,缓慢抬头看向正缓步走来的晏颖。

他不憎恨晏颖,反倒平静的看着她。他知此际所受之苦,所受之痛,不过是替前世还债罢了。

他亦能想象得到,将这样的苦痛施加于眼前的女子身上的骆歧是多么的可恶。

韩湘再度摇头,叹道:"恨你何来?我现下只很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