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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状元被擒

韩湘本想南下到扬州去找抚养自己的先生,心想,自己先到野地里恢复了内力,一路山野中行走,纵使劳累了些,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打定主意,便抬脚向城门走去,眼看天边夕阳渐渐起,恐怕误了时辰,耽误了出城门,当下脚步连闪,速度飞快。

突然眼角瞥见了一个木架立在街边,那架子上是几块木板合钉组成的方栏,许是京城里张贴告示的所在。

走得近了,韩湘便看见那架子上贴着一张金纸,纸上用黑墨写着一行行小子,从左到右,有序排列,正是人的姓名。

韩湘心中一紧,暗道:“科举榜单!”随即逐个向上看去,只希望能在其中找到柳随云的名字来。

逐个而上,无一相识,韩湘的心中也渐渐紧张,三甲没有,二甲也没有,再上便是一甲,逐个看去,探花不是,榜眼不是,而那一甲第一名,三个字竟是如此的熟悉。

韩湘踉跄后退一步,心中满是欢喜,激动的险些大呼出声,原来那第一名状元上正写着柳随云三个大字,字迹稳健,定是名家手笔,黑墨浓郁,仿佛极为欢畅。

韩湘不觉已大笑出声,他在替柳随云高兴,同时心中又渐渐惆怅,暗思:“若是我未曾误了考期,不知会否高中头甲?”

突然身后有一路人道:“你这书生,这榜单都发放了两天了,你还在这大笑什么啊?”

韩湘心知失色,当下抱歉一声,却又听那路人长叹了一声道:“哎!只可惜了这个状元郎啊!”

韩湘心中一凛,那状元正是柳随云,难道他有什么不测?慌忙拉住正要前行的路人,问道:“大哥,这状元郎怎么可惜了?”

那路人不答反问道:“小兄弟你是刚进城吧?”

韩湘点头,目光中带着深沉的关切与担忧,再次问道:“那状元郎怎么啦?”

路人放下肩上的挑子,道:“哎!你刚进城是不知道,前些天,大举刚过,一众秀子书生正在京城内的翠阳楼喝酒庆祝,谁知道突然一个长相凶猛的和尚闯进楼里,也不问缘由,见人就打,逢人便骂,闯到了一众书生的包厢,刚巧看到一个俊秀的书生,先是一失神,随即便是大吼一声,好像叫着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听不很清楚。”说着仰头好像在极力回想那夜情景。

韩湘忙上前一步,问道:“然后呢?”

路人接着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那和尚厉害的紧呐,一手一个就把翠阳楼里的那些看门护院的打手护卫们放倒在地了,闪身就到了那书生的身边,在他后脑狠敲了一下便把他敲打的昏死过去,然后这恶和尚肩扛着那书生纵身跃下高有三丈的翠阳楼,身子一闪,再没了踪影。官府也派遣了不少士兵捕快去捉拿,就连宫中的皇帝都被惊动了,谁知道,守卫严谨的京城,掘地三尺愣是没找到这恶和尚。直到第三日发榜众人方才得知,那和尚掳走的书生可不正是状元郎么。”说罢尤自长叹一声。

韩湘的心一阵冰冷,他方才还在想柳随云考完会不会回到那个山村中去接应自己了呢,原来是早被那和尚掳走了,算算时间,已是五六日了。

他忙问路人道:“那你可知道那和尚跑向那个方向了?”

那路人却是摇头,嘴里不住道:“可惜了,可惜了。”接着再度挑起担子,向街道头走去。

韩湘呆立半刻,心中焦急如焚,时下夕阳渐垂,晚风忽起,一二夜鸦划过天边扯着嘶哑的嗓子放声大鸣,他望着人头涌动纷纷返家的路人们,却又不知该向哪里去找寻柳贤弟,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心中又是一阵惆怅伴着沉如寒冰的担忧,让他恍然失神。

街道尽头突然马蹄四起,一列军士骑着快马在青石铺就的街面上匆匆前行,马上军士整戈圆目,兵气深深,惹的路边行人纷纷避让。

韩湘却仍旧呆立,心中思索着与柳随云那日的相谈情景,只觉得此生仅此一个知己,又深怕他被那恶僧伤害,浑然不觉身前兵士的怒喝与劲马的长嘶。

突然一道浑厚的劲风扑面,韩湘猛然清醒,放眼看去,只见面前正有两只铁蹄,已堪堪触到面门,不由的心中大骇,慌忙使了个动作,头颅以夸张的弧度微扭避开马蹄,同时弯腰,左手拄地,双脚斜起,猛一用力,在那劲马的前腹上狠踢一脚,借着力道在地面滚了一圈,已险险避了开去,滚到对过街边。

韩湘心有余悸,冷汗不觉已沾湿后背,慌忙起身,只见那一众劲马已纷纷停下,方才那马上的军士爆喝一声道:“你这书生,想找死不成?”

韩湘心中有气,分明是他们在行人众多的街道上策马狂奔,搞得鸡飞狗跳,现在反倒赖了自己,正欲出声辩论,便见那军士后一个魁伟将军双脚微夹马腹,缓缓上前,一双虎目正带着明亮的光在夕阳的照耀下上下打量韩湘。

韩湘被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盯的十分不自在,就听那将军哈哈大笑了一声,声如雷鸣,道:“你这娃娃儿倒是机灵,避开马蹄的动作也漂亮的紧,莫非学过武艺?”

韩湘强忍怒意,心道:“也是自己失神,挡了人家道路,才迫使他勒马,险些害了我性命,也是怨不得人家。”听到这将军问话,当下拱手抱歉了一声,不卑不亢道:“小子学过几天武艺,不过却不十分熟练,方才看到骏马踏来,情急之下才险险避过,真是心神惶恐,险些害了性命,身死铁蹄之下。”

那将军哈哈大笑,爽朗豪迈,道:“你这娃娃倒是好心性,分明是我这兵士们策马太快,你反倒自责起来。”

韩湘摇头道:“自是我失神罪过在前,怨不得众将军的。”

方才那策马在前的士兵本还一肚子怨气愤怒,现在听到韩湘这般言语,也是心中怒气消了大半,只冷哼了一声,道:“以后可别在这般了,如若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韩湘点头称是,那将军却是心中疑惑,暗道:“这娃娃方才那一招姿态怪异,但我怎地看来这般熟悉?”

想之不到,这将军便也不再多想,只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的盯着韩湘,打量反复。

他素来爱才,特别是习武勇猛之人,现在见到韩湘这般反应敏捷,临危不乱,正是将士当有的风范。

转念又想:“不过就是瘦弱了些,不知道力气如何。”当下出声道:“三日后,我武侯府设擂台比武,你若有兴趣不妨去试试,也莫没了你这学了几日的武艺。”眼神带有调笑,意味深长。

韩湘方才想起,这将军怎的看的如此面善,不正是幼时在村中的墙壁上看到那贴着的告示,宣扬武侯爷功震四海,荡平蛮夷,保卫中州之奇功累累,那告示上画有肖像,正是眼前将军,也正是当今中州大元帅的武侯爷?

他心中不由的一阵紧张,平生哪里遇到过这等高贵的人物,而现在这人竟出口邀请自己,当真是天大的荣幸,但转念又想到柳随云现正被那恶僧擒拿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否平安,心中有了牵挂,便无奈面带为难,出口推辞道:“多些侯爷美意,不过小子尚有心事未了,怕是三日后来不到了。”

武侯“恩?”了一声,他戎马半生,言出如雷霆,坐下将士莫不遵命,即便当今皇帝也要碍着三分面子,却不想这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娃,竟敢直言推辞,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奇意。

身后早有兵士不满韩湘的无状推辞,出声喝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家侯爷邀你去擂台比武,实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哪还容得了你这般推三阻四?”

韩湘也自知唐突,却见那武侯爷挥手止了身后兵士的话语,带着玩味问韩湘道:“娃娃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让我听听?”

韩湘拱手点头,道:“请侯爷恕罪,只是小子义弟那日在翠阳楼被恶僧虏去,现在生死不知,小子心中担忧,方才得知这个惊天噩耗,正欲出城去寻那恶僧,救回义弟呢,此一去来,尚不知生死存亡,也不知时日几何,适才唐突了侯爷,万死难恕。”说着再度弯腰,神情真诚,面上悲戚又生。

武侯也是惊疑,不曾想这个小娃娃竟是那日被虏了去的状元郎的结拜哥哥,难怪这般失神的站在功名榜下,差点被马蹄踏到。

当朝状元被虏,实是皇室丑闻,他这个领军大元帅也时逢在京都武侯府内,竟完全没有听到打斗争夺,随后派遣的兵马更是无功而返,让这个骁勇善战,无一败绩的将军元帅面上很是无光。心知定是江湖中人行动,用了轻身功法,又极善于逃窜,一般捕快士兵断然不是敌手,去了也不过徒增尸体罢了,是以武侯暗地里早派遣了得力助手,深谙内功心法的协将前去跟踪打探,算算时日也该是折返之期了。

武侯看韩湘面容愁苦,心中也有不忍,他此一生多是靠了身边的兄弟将领们支持保护才能成就今日威名,自然极重情义,又看韩湘悲面难平,情真意切不似作假,当下出言宽慰道:“你也不必再过担心,我那协将早追了恶僧而去,三日后必能带着状元郎归来。”

韩湘心中一喜,暗道:“武侯身边人才济济,看他这般胜券在握的表情,定是那协将也十分了得,必然败得了恶僧,将柳随云妥善救回。”转念又有些许担忧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但也无可奈何。

武侯又道:“你且放心在京城中静候佳音便是,再说你这般孤身前去,莫非你是觉得自己三两天的武艺便能敌得过那恶僧了?再说天大地大,我那协将追着恶僧已出城有几日了,行踪不定,你又到哪里去寻?”

韩湘心中所想正是这般,随即拱手抱拳谢过了武侯。

那武侯还要邀请韩湘到府中,却被韩湘拒绝,他此刻心中揣揣,左右无法只能在京城中等候那协将归来,算是不甚再慌乱,又突觉身体一震虚弱,正是腹中饥饿,带着身体缺失内力滋润,只想要寻到一处安静所在,恢复了内力才做打算。

武侯本是雷厉风行之人,邀请无果也不气愤,只是这三言两语的交谈中感觉韩湘身上那重情重义,与不卑不亢极对了自己的脾性,加之他又习过武艺,心中不由升起爱才之心,但却深知急切逼迫不得,唯有让他顺心敬服,方能为自己所用。

武侯策马,率着一众军士扬尘而去,韩湘望着渐行渐远的高马,天边夕阳再低,耀了漫天红霞如火烧,天尽头几处险峻山峰,如神斧利剑,将过往红云分割如带,在飞鸟夜鸦的穿梭中渐渐飘向远方。

韩湘身无分文,在这城中也没有歇脚之地,定也寻不到吃食,更莫说安心修炼先天功了。

正自踌躇,忽想起前几日在山中猎兽而食,心中一松,看着街道尽头仍未闭合的城门,赶紧甩开步子向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