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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出山

韩湘一时不知如何言语,他本就不善谎言,此际被问更加内心忐忑,左右不安。忽有人声响起远处,打乱了晏颖的疑惑。

二人转身看去,正是一个外门弟子,与韩湘年岁相仿。只是眉目略淡,正神色焦急的望着泉边的二人,大声喊道:“三师姐,九师兄,掌门真人让你们去正堂议会呢。”

韩湘就势借着打岔回应一声。

晏颖眉目更有担忧划过,眼见这外门师弟神色焦急,许是迫切之事。当下也不迟疑,豁然起身,卷起一道清风带着韩湘向外掠去。

韩湘之前徒步行走需花费一些时光方到藏经阁,但眼下被晏颖携带着,有清风在脚下,有飞鸟身边过,只转瞬便已越过了阁楼,落在了正堂门前。

堂门高耸,晏颖先一步踏进。正有数十外门弟子侧立两旁,男女参半。而掌教云霄真人正携着传功三长老与外事六长老分坐高台,坐下二师兄常功紧闭着一双厚嘴唇侧立一边。灼灼的看着台下,也是眉目担忧沉重。

晏颖上前行礼,韩湘也自跟随。同声道:“第三十九代弟子韩湘拜见掌教师叔,见过三师叔,六师叔。”

云霄真人挥手示意,忽见韩湘周身有微弱真元流转,不禁眉头稍缓。与身侧的两个师弟对视一眼,各自欣喜。

但不一时又转焦虑,沉声道:“妖僧霍乱扬域,想必你们也都清楚。现有你二人师父无华真人率领一众内外门弟子在外除魔,许是有些波折。是以扬域各大宗门联手下达必杀令,各自内门弟子尽出,连同几大长老一同除魔。”

说着复又深看了一眼韩湘,接着道:“湘儿入门尚晚,虽功法未成,但毕竟也是内门弟子。若是此行不出,难免留人闲话,是以特派遣三长老率领常功、晏颖你等三人一同出山,会合无华真人共同斩妖除魔。”

韩湘倒是无所谓,反是对晏无华心有好感,此际听闻有些许波折,不禁担忧缓起。倒是晏颖却出声道:“掌教师叔,九师弟不过入门五六日,所学功法一概尚不得根基,如何能下得山去?”

云霄真人许也是正担忧此处,是以方才眉头紧皱。但又迫于无奈,各大宗门本就隐隐压制碧霄阁,若此行有内门弟子不出,势必成了人家借口,到时怕祸头无端。

传功三长老却已开声道:“这等事宜你掌教师叔也早考虑过,但未免别派恶言,引来祸端。是以此行由我陪同,必定护得韩湘周全。”

晏颖再言无果,只深看了一眼韩湘。却见他早有跃跃欲试之态,不禁暗自摇头,生怕有了闪失。

她心下倒是对这个由自己带领入门的师弟略加关心。

台上侧立的常功见到韩湘,先是眼光一亮,随即又满面欢喜。更看到晏颖,眉目抖动,面皮通红,有些失常。

这一干内外门弟子久在山中修行,更加之掌教长老等等也是一心向道,哪里计较了儿女私情?倒是韩湘入门尚晚,早有三寸界种种,更与素行云邂逅一二,怎能不解常功此际的神色?

韩湘轻笑在胸,想到这个喋喋不休的二师兄,倒也不失个豪爽君子,只是嘴巴略厚了些,话语也略多了些。

云霄真人吩咐得当,当下询问韩湘一些种种,修行,道术之类。

韩湘如实作答,又引来一干可惜,暗道那三门道术却是微末了,失了他内门弟子的身份。但又想到一切种种实是机缘,自也强求不得。

吩咐停当,掌门又赠下了些许珍藏的丹药与三长老。这才挥袖退下了一干弟子,千叮万嘱几句,也自转身走进帘后。

三长老将云霄真人赐下的丹药收起,起身对着身边的常功与坐下的韩湘晏颖三人道:“你们各自都有储物法宝,倒也不消得收拾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说罢先一步踏下高台,向着韩湘晏颖二人走近。

常功紧随其后,也自下了高台。

此时艳阳当空,正是正午时分。有白云悠然而过,划过远处山巅,翠微绝顶,俯瞰天地。不时春鸟飞掠,好不潇洒恣意。

三人由传功长老领着,共乘一只白毛大鹤。其背宽愈丈许,毛发映照着日光灿灿生辉,让韩湘不禁想起素行云的那只雪色大鸟。

三长老傲立鹤首,白发飘摇,长须飞洒,颇有几分得到真仙的味道。

韩湘盘膝与常功并肩而坐,不由赞叹道:“三长老果真是仙人之境,出尘缥缈。”

常功许是极为畏惧三长老一般,一路只闭嘴不再闲谈。神色安定而又谨慎,生怕一个不注意便引来师父的雷霆火焰。

听闻此言,常功轻声一笑,许是被人夸赞了师尊,自己脸上便也觉生光的很。豪气道:“那是自然,我师父他早年遨游天地时,那才叫仙人潇洒呢…”

韩湘听他又要掰开话题,忙转头看向脚下飞掠而过的青山,身侧的晏颖也不自觉向外缓靠了一分。

常功话未开头,三长老却已怒目回身,凛然道:“众位同门师兄弟还安全不知,你还有这心情谈天说地?”

常功悻悻的慌忙闭口,韩湘看他那一脸委屈担忧的模样,只觉一阵好笑。

这三长老的脾性倒也不坏,只是生来言谈不过心。有话便说,也少顾及别人的脸面,是以在门派中,略有威严。

而且三长老修道三甲子,已在十数年前进入金丹之境。可谓是这扬域之中为数不多的天才,本当引以为傲,却一生总被掌教师兄与大师姐晏无华险险压制。

而修仙之事本就逆水行舟,若是根骨有限,又无天大机缘造化。即便已凝出本命金丹,但无有强横真元,也窥探不得天地大道。破不出桎梏,演不成道胎终究化作劫灰消散,不过三百年寿命罢了。

而老一辈中,早已度过一生大半的时光,若无气运加身,怕是难以突破成就道胎元婴,迟早归寂。是以几大长老之间的比拼也渐渐淡化。

但小一辈弟子更是青出于蓝,先有掌教收徒,天资不凡。三年成就炼气,二十年更已筑基,如此这般,也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岁。怕是百岁之前便可金丹成就,元婴有望。

老一辈中怎能甘心,纷纷出山收徒,望借着徒弟之身补全自己前半生的愿望执念。

但常功入门只晚于柳云修半载,却被他修为拉下大半。五年才成就炼气,如今已是二十多年过去,方才堪堪筑基不过月余。

即便是小于他的晏颖也都在年前筑基成功,更是在甲子年一界的扬域论仙大会中夺得第八。可谓是真正的天骄,与首徒柳云修并列,成就十杰名号。

是以三长老对于常功多有微词,更看他整日怠慢,渐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如此种种,更莫说三日炼气的韩湘了。比较起来,当真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常功为人倒也开朗,尽管师父多番训诫,但始终本性如一,哪里曾专心过一分?闲散的性子却多有絮叨的嘴巴,如此引来一众门人的烦厌。

三长老转身踏上鹤背,盘膝坐在对面,狠狠的瞪了常功一眼。复带着笑颜向韩湘道:“湘儿,你那道术可曾修行过?”

韩湘对这三长老的感觉不甚明显,只点头道:“已在心中演化了几遍,想来也可以勉强施展,只是还没来得及运用过。”

三长老眉开眼笑,看着韩湘更加喜欢。他有心让韩湘改投他的门下,但又想到大师姐的脾气,也只得望之流涎。

三长老有心试探韩湘,毕竟这绝顶的仙根非是如家常一般,随处可见。纵使他一生游荡江湖万千里,也不过远远看到武当大教中的天才王常月一面。那已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但那王常月身上流散的气势,让三长老至今回想也如身临其境。

他心中不住回想,更在一干长老中吹嘘过:“那王常月不过二十许岁,必定已是金丹中期之境,更强于大师姐半分。”

现下韩湘可是活灵灵的出现在眼前,他怎能忍住爱才之心?

当下出言道:“这仙鹤乃是灵兽,其背脊可大可小,你便在这上面演练即可。到时候若有战斗,也能多一分把握。”

说着随手一挥,登时一股浑厚青光流散,融入到仙鹤的背脊上。

仙鹤蓦地一声清唳,身子一阵抖动。只眨眼间,便已是纵横三丈有余。遮天蔽日,彷如一个浩淼飞船遨游天半,直把韩湘看的目瞪口呆。

三长老吩咐常功与晏颖道:“我们退到一边去,指点你小师弟运用道术。”

韩湘也见曾识过妖兽神威,便是神龙都多有交集。现下这白鹤虽说庞大,但也不甚惊艳心中。

韩湘平定了心神,向三长老道了一声谢后缓慢起身。走到了仙鹤背脊的平坦处,迎着天边的艳阳,竭力回想脑海中的御风术法门。

鹤背劲风徐徐,吹动了韩湘的衣衫飘散如仙,配上他一张俊秀非凡的面容,和天生的书卷气息,正是仙童一般。

背对着天边骄阳,迎着劲风,合着脚下白鹤的轻鸣,御风术霎时显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