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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话

赤炎在晕迷了整整三天后才醒了过来,当他睁开无辜的双眸时,我发自内心的赞美上帝。

我浑身只有一点根本提都懒得提的擦伤,赤炎全身中了四枪,比较危险的是左后肩和左后腰上,其他两枪则是穿过了腿肉,不算大碍。听营救我们的潜行者说,赤炎是把我带上直升机后才失去意识的。

这个可靠的大男人!让我怎生报答他的深情。

“克列斯,感觉怎么样?”我将身子俯低,脸凑近赤炎的头,用棉签蘸水一点点滋润他有些干裂的唇。

赤炎眨了眨无邪的双眼,轻声沉吟,伸出双臂舒适地展了一个懒腰,结果可能扯到伤口,才疼地呲牙咧嘴的低唔,眉头纠结在一处,眼眶也立马润了起来,呃,好可怜!好让人心疼。

赤炎看我一脸担忧样,结实有力的胳膊绕到我身后扣在我的后脑勺上,面对面的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并面带轻松地对我说:“我很好,你呢?有没有受伤或者哪里不舒服。”

也许是赤炎看见我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装,所以担心我的状况,我身体真的很好,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亚撒说我精神状态很不好,让我接受心理治疗,我表示过强烈的抗议,笑他太过于大惊小怪,并强调自己的意志力绝对够坚强,哪知医生却告诉我说意志力越强的人才越容易患精神病,我愕然,乖乖地接受心理治疗。

赤炎看着我露出尴尬且有些近乎笨拙的可爱表情,明明想错开我的目光却还死撑着和我大眼瞪小眼,嗯,他又想说什么?才会这般手足无措,依照以往的经验,我估计多半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蠢话,所以我并不期待。

直到那家伙憋得一脸通红,才将目光移到我的小腹,诺诺地问道:“那东西呢,也还好吗?”

东西?什么东西?直到我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问道:“你所说的‘东西’该不会是指我肚子的小家伙吧?”

赤炎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我当即就赏了他脑袋一暴栗,拜托,这是他的种好不好,居然叫还美其名曰‘东西’,太可恶了!本来有些上火,可一见赤炎巴巴地望着我的答复,我怎么也没办法使出小性子,执着他粗粝的大掌,让赤炎火热的掌心覆上我的小腹,温声回道:“我们的宝宝在这里睡的很安然。”

我从不知道我的声嗓可以如此温柔,那种轻柔的语气根本不用我刻意去做作模仿,只是这一刻太过温馨美好,很自然便流露出这样柔和的语调,因为幸福太过脆弱,经不起半点惊扰。

然而……

“噢,感谢上帝!”赤炎蹭的一声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尽管他的伤口仍然让他痛的皱眉咧嘴,可那个红毛猩猩充分发挥了野生动物的恢复能力,站在病床上又蹦又跳,扯开大嗓门儿吼道:“天呐!我要当父亲了,天!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当父亲了……”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赤炎一瘸一拐的冲出了病房,甚至还抓着点滴药瓶,等我回过神来跟着冲出去时,那只红毛猩猩正见一个人抓一个人,抓住后就给对方一个熊抱,然后大呼:“我要当父亲了。”然后在别人惊惶的恭喜声下,这家伙还来一句:“哦,我爱你!”

噢!我无力抚额,这家伙疯了,他甚至从没对我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却毫不吝啬的对这些陌生人说出口,看来宝宝的魅力真的很大,才会让这混蛋如此疯狂,肚子里的家伙很让人嫉妒呢,这还没出生,孩子他爸就已经欣喜若狂,出世后那还不得翻天。

医生、护士还有走廊上的病人无一幸免的被赤炎骚扰了一遍,我才赶忙跑过去将赤炎环住,“好啦,别再蹦了!伤口裂开了!”我一面对赤炎大吼一面叫护士,告诉她们赤炎需要换药,因为我看见赤炎病号装的伤处都浸透了血。

那家伙力气超大,反身将我抱紧,抑制不住激动的克列斯竟在剧烈的颤抖,这家伙竟然连嘶吼都是这么动听,“宝贝,我们有小宝贝了,天!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着赤炎急的抓耳挠腮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乐,这个平时爱装深沉且绝大多数时候一脸冷酷的家伙,这时候竟然像个孩子。

“嘿,冷静一点,亲爱的,你需要冷静。”我趁着赤炎体力透支的空挡把人给搀回了病房。

扶赤炎上床时那家伙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难得小心翼翼的缠上我的身,用呵护般的语气对我说:“Heart,谢谢你!”

我听过无数个真诚的谢谢,但如此深情的还是第一个。

看着赤炎迷离的目光,在赤炎性感的唇向我凑来时,我轻轻合上双眸,等待他给我一个缠绵的吻。

然而,我只感觉到赤炎呃气息靠近后,他呼吸一滞,然后他的唇又逐渐远离我而去,我真开双眼,却见他偏着头,深吸一口气后又转回头笑望着我说:“感谢你,给了我完美的人生,让我今生无怨无悔。”

赤炎松开环住我的手,径自坐回床上,按了一旁的求助铃,叫了护士来帮她换药。

“亲爱的,别说这样的话,会没事的。”我恨自己这张笨嘴,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说服克列斯,只要健康人的伤口沾了艾滋病人的血液,即使只有针尖那么点,也有可能让人感染,何况那一针管的病源血液都注射进了赤炎的身体里。

“你先回去休息。”赤炎对我说。

“不,我可以帮你换药,你难道忘了我是学医的,这点小事我会……”我从护士手上的托盘中拿出棉纱和绷带,刚走近赤炎身边就听见他埋着头对我说:“在检查结果没有确定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我身体一僵,这可不是一个短日子,一般在接触病源后2到6周只能检测到艾滋病病毒抗原,而检测不出艾滋病病毒抗体,要完全确定是否感染,只有在三个月后做检查才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因为感染后人都一个窗口期,也就是无法检测出艾滋病病毒抗体的时期,医学界普片认同是6到8周,在中国一般认同的是三个月,如果更保守一点的话是6个月。

难以想象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克列斯他要忍受多少未知的恐惧和煎熬,常常有人在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就自杀,这种破坏人免疫系统的病最恐怖的不是它所造成的伤痛,而是在于它给人带来的绝望。

“嘿,傻鸟,干嘛这么一副死了丈夫的寡妇脸。”赤炎见我沉闷不吭声笑着唤我,拍拍他身边空出的床位,我将身挪了过去坐在赤炎身边,他揽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的肩窝平淡的对我说:“别为一个也许十年后才会要命的病发愁,好吗?我觉得我死于被人爆头的几率会大的多,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当然,你可以选择离开我,毕竟我无法再给你幸福。”

心好酸好酸,可是意外的我却没有哭泣,我摇摇头说:“我不会离开你。”

赤炎嘿嘿讪笑,说:“你既然都不离开我,那么可否让我一个人冷静的想一想,因为我需要考虑清楚,如何在有生之日去面对你,面对我们的孩子,宝贝,让我静一静好吗?你若是不答应我可能会直接让你‘Go out’。”

这时,我才发觉克列斯其实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暴躁如他,居然还耐着性子哄我,而刚刚他的欣喜若狂,只是他在发泄而已,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我依言暂时离开他,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去克列斯的病房外在他熟睡时隔着玻璃窗看着他,我祈祷会有奇迹出现。

然而神往往喜欢高高在上地冷睨这人间‘好戏’。

赤炎住院后的第二周,开始出现持续发烧、虚弱、盗汗、咳嗽、食欲下降和呕吐等情况,学医的都知道,这是艾滋病感染初期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