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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丁恩泽阴沉着脸,怒吼道:“报!报!报个屁!报了,我还有脸在保密局这个地盘上混吗?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毛人凤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会把我像块抹布一样地给扔出去,他正愁没办法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踢下来呢!”

“是!是!站长您教训得是,属下无能!属下多嘴!”管生慌不迭地赔不是.

“给我滚!去抓李汉年的老婆,抓不到别回来见我!”

“是!是!……”管生自以为聪明,反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懊恼地离开了丁恩泽的办公室。

轻轻关上门后,管生刚一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刚想把一肚子火撒在这个冒失鬼的身上,可他定睛一看,只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为眼前这个人他得罪不起,钟向辉正双眼冷冷地瞅着管生,抿着嘴不话。

“副站长!”管生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后脊梁骨直冒冷汗,他打了声招呼后就不敢再吱声了,乖乖地闪在一边。

钟向辉微微头,算是打了招呼,走过管生站着的位置,伸手敲了敲丁恩泽办公室的门,得到回应后,就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管生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呸,什么玩意儿!”抬头看到钟向辉的贴身机要秘书赵国文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就悻悻然地快步离开了。

“站长,这是您要的报表,还有最近截获的***电文。”钟向辉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一份厚厚的档案夹,他的目光扫过了丁恩泽面前的那台电台。

丁恩泽接过档案夹,打开仔细看了一下,头,严肃的面容显得稍微缓和了一:“还是你办事我放心呐!向辉,我的身边真的是没什么人可以信任了,除了你!”

钟向辉没有吭声。

签署完文件后,丁恩泽又递还给了钟向辉。钟向辉刚要转身,丁恩泽却又叫住了他:“向辉啊,我想问问你和李汉年的关系怎么样?”

钟向辉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他稳住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恩师,泛泛之交而已。他是我的同窗。除此之外,并无深交!”

丁恩泽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钟向辉,忽然,他笑出了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走吧。对了,令尊病情有些好转吗?”

“还行,恩师!”钟向辉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那,惠惠呢?还有出去闹吗?”这句话的时候,丁恩泽显得有些尴尬。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软肋,不让自己信得过的钟向辉看着他那宝贝女儿的话,保不准自己就得担上亲共分子家属的罪名了,那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钟向辉摇摇头:“恩师您尽管放心,自从婚后到现在,惠惠安稳多了。”

丁恩泽的脸上划过一丝欣慰:“向辉啊,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你能跟我讲讲那枚玉坠子的事情吗?”

看着丁恩泽愈来愈虚伪的脸,钟向辉的心里感到了一阵不出的厌恶。

他知道丁恩泽之所以向自己问这样的话绝对不是一时兴起,他是因为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所以才这么拐弯抹角地问的。想到这儿,钟向辉尴尬地笑笑:“恩师,真让您见笑了,向辉酒后失态,失礼之处,实在心有不安啊!至于那枚玉坠子,那是向辉看走了眼,事情都已过去了,请恩师原谅!下不为例!”

话已至此,丁恩泽倒真的不好再多问下去了,他讪讪地笑了笑:“没事了,你忙去吧!”

钟向辉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丁恩泽的办公室。

等忙完手头的公务后,钟向辉这才疲惫地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想去看看牢里的李汉年。可是,刚走两步,他又站住了,迅速打消了这个似乎不切实际的念头,转身又向楼下走去了。

此时,夜已深了,钟向辉却一睡意都没有。大楼外,空气中夜凉如水,一阵夜风吹过,钟向辉微微打了个寒战。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轿车旁,打开了车门,一股暖意迎面袭来。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就钻进了车子,驾车离开了辣斐德路6号。

十多分钟后,车子就回到了钟公馆的门口。钟向辉下车后伸了伸懒腰,这才夹着公文包慢慢地走进了屋里。客厅里的灯意外地还开着,钟向辉不由得一愣,难道丁嘉惠到现在还没有睡?他看了看怀里的挂表,已经接近午夜了。平常这个时候自己下班回来,妻子丁嘉惠早就已经上床就寝了。

钟向辉走到客厅门口,把外套和公文包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满脸歉意地推开了客厅的门。

“惠惠……”

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站起身,缓缓转过了脸,她并不是丁嘉惠!在她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女人。

“安姐!”钟向辉惊愕之下脱口而出,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当场。

深夜等着钟向辉回家的正是安子文,此刻的她一身紫色旗袍,梳着精致的发髻,嘴角挂着一丝从容而又淡定的微笑。

钟向辉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定了定神,这才确信在自己面前所站着的正是安子文!他又打量了一下整个客厅,并无其他人,这才放心地走到沙发边坐下,面容严肃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每日都在牵挂的年轻女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到我这里来!我妻子呢?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安子文显得很坦然,她抿嘴一笑:“你不用担心,您的夫人一切都很好!

是她让我在这儿等你回来的!”想想,她又添上一句,“您夫人知道我是***!”

“哦?”钟向辉心中暗暗叫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安子文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件饰物,递给了钟向辉。不用细看,钟向辉也知道,这就是李汉年,也就是自己亲弟弟钟向雨贴身带着的那枚绿玉坠子。

他顿时明白了安子文的来意,但是钟向辉却没有伸手去接,见此情景,安子文轻轻叹了口气,把坠子连同串着的红丝线一同放在了茶几上。

客厅中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异样,犹豫了一会儿后,钟向辉终于开口了:“他要你转告我什么?”

“做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他要你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拿到名单,不要再让更多无辜的老百姓受到伤害!”安子文紧紧地盯着钟向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钟向辉皱了皱眉:“你要我当叛徒?”

“我们***也是中国人,我们不会像你们那样调转枪口自己人打自己人。你如果能够继续你弟弟为之奋斗的伟大事业的话,相信你就不会自己是叛徒了。真正的叛徒是蒋介石,他才是背叛人民的叛徒!”安子文神情严肃地道。

“我……”

“汉年跟我过,你们兄弟两个过世的母亲也是老一辈***员。”

钟向辉默默地头。

安子文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很专注:“其余的话我就不多了,相信你也清楚我们的部队马上就要打过长江了,希望你悬崖勒马,在这紧要关头,帮你弟弟一把,挽救更多的无辜生命!”

到这儿,安子文从旗袍的暗袋里摸出了一个的红色绒布袋子,慢慢打开后,露出了两把微微闪着黄色光芒的黄铜钥匙。她把这两把钥匙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推到钟向辉的面前:“这是汉年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保密室密室的钥匙,他还差一份通行证。本来他是要想办法去搞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很信任你,因此一定要我转交给你,希望你能够替他完成他未尽的使命!”

钟向辉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了刑讯室那边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心一阵颤抖,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的痛苦。

见钟向辉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这两把钥匙,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安子文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欣慰地站起身:“我走了,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到水车巷面馆来!总之,钟向辉,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让你弟弟失望!”

钟向辉抬起头:“你不怕我现在抓你?”

这话一出,安子文身边的年轻女人立刻把手伸向了腰间,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安子文却微微一笑,摇摇头:“我不怕,汉年过,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不然的话,你早就把他给告发了!”

一听这话,钟向辉沮丧地低下了头,颓然跌坐在了沙发上,无力地摆摆手:“你走吧,我再好好想想!”

安子文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一楼客厅的法式落地长窗,在跨出窗户的那一刹那,她默默地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低着头蜷缩在沙发里的钟向辉,叹了口气,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