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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一剑光寒

风过,月更明,远挂天际,孤寒清影,不问世态炎凉,不管人生百态,不思离合悲欢。

颜生那一双眼愣愣的望了会儿月亮,有笑在唇角。

他又垂头看了眼手中的‘幽童’,可怎么办呢?他不能全身而退了。

邹镖师是越战越盛,自己本有把握的‘幽童’之阵却也未能动他根本,只不过几处皮肉之伤有何意义。

反观自己,刚一番交击之中,他将‘幽童’之阵仅余之力尽数激发,伤敌未到一千,自己可是实打实的自损了八百。

‘幽童’的反噬之力,所剩无几的内力,还有,邹镖师侵入自己体内的剑意,他的千疮百孔全在体内,苦不堪言。

他想到了一个人的容颜,那个人应该不知道自己为他做的这件事,这一生,这一世,他的一次懦弱,成就她的痛苦孤寂,完满自己的懊悔心痛。

没有挽救之法,只能尽己所能。

‘枯木丹’,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需要,他只是想夺来,给她送去,有一个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去见她的借口,他想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一眼一生,就也足够了。

他凄凄然的笑了笑,悲苦之色从眼角眉梢透出来,那双纯白的眼眸之中,氤氲着灰白色的雾气。

‘幽童’,北鬼童老所制,他说过,世间没有无代价的所得,也没有无所得的代价。

轻呼一口气,足尖踏地,载歌而舞,那歌声好似远古而来,从深渊而来,或从九重天上而来。

他的舞姿透出一种阴柔飘零,如若无依,一眨眼,便从原地消失。

风起,在身侧,邹镖师的剑是那般的快,却也追不上颜生的脚步。

那风又起,仍在身侧,邹镖师的剑只及擦身而过。

再一次,两个人都知道,只有一次。

‘三步冥岸花开’,只有三步。

厚重的云层骤临,月光被掩起,暗影之下,周遭的烛火一瞬皆灭。

喜乐观这一处,所有的光都被一柄剑吞噬,吞噬过后,整个剑身却也同那光一齐消失,唯有黑,浓浊的黑。

而后,有光亮起,接着,烛火一盏又一盏的复燃,天上的云散了,月辉倾洒。

颜生的眼眸之中重又出现了黑色的眼瞳,他抖着手摸上胸前,那里有一个贯穿的洞,有光就从那洞中透出,由刺目转暗淡,就如同他的生命之光,渐渐消散。

‘当啷’一声,‘幽童’落地不是铁器之音,却似个枯木头。

邹镖师转过身,将剑收起,走到‘幽童’之前,想了想,弯身捡了起来,他想不明白那只眼睛,所以心里放不下,他决定将这‘幽童’带走,多些时间去研究。

邹镖师的心情很好,他打的很痛快,颜生是厉害的,比那个天绝门的扈有芳厉害。

牛镖师的心情也挺好,一桩事解决完总让人心里愉快,他看了眼屹立而不倒的颜生,心里突然有一点感叹,这白鹤山庄下一任庄主会是谁呢?其实这颜生挺好的,至少面相上得人喜欢,不像个邪气邪心的人。那么问题来了,这人为什么要劫镖?那一瞬的哀凄神情究竟是为谁?

杜武沉着眸子走在最后,他的脑子里不断的不断的重放着邹镖师的最后一剑。

那剑太快了,快到让人无法不注意,却又看不到,抓不着,从出手,到刺中,到收势,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那寒芒,剑身之上的寒芒掠过人的眼睛,一瞬眼盲,造成了这光都被剑吞噬的假象。

他思虑着,若是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眼看不见,耳听不到,意捕捉不住的情况,自己可否挡住那一剑,可否抵住那侵入体内的剑意。

颜生没有做到,那剑刺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而当他反应过来时,剑意已经在体内爆开,随着邹镖师抽剑的动作,将他的胸前炸出一个碗大的洞。

大远镖局,呵,大远镖局。

沉默着回到客店,邹镖师无心他顾,杜武无心闲聊,牛镖师也觉出疲累。

三人分两间房,各自去会各自的周公。

第二日,太阳升到了当头,沈镖师晃晃悠悠的来到客店之中,见到邹镖师手中的‘幽童’来了兴味。

邹镖师从头到脚的冰寒之意对他无用,沈镖师靠了过去,不知不觉就加入了他的研究之中。

杜武来时就是这样的光景,沈镖师和邹镖师二人对坐在床上研究着‘幽童’,四下扫一眼不见牛镖师,这没牛镖师在场,他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邹镖师拒人千里之外,沈镖师则滑溜溜的让人不想靠近。

他正这么想着呢,牛镖师自外面回来了,他将拎着的布包放在桌上,招呼杜武坐下来喝茶。

“铁牛兄弟,这事?”

牛镖师把布包解开,“衣服,昨儿晚上小邹的衣服又脏了,也破了,所以一早我就去找成衣店买衣服去了,这次我多买了几件,以备不时之需。”说到这,一口茶灌进肚,他郁闷的道:“都怪那日那什么八夫人的,将我出门时好不容易准备好的行囊都给抢走了,也不知道扔那块去,找都找不到,不然哪还需要再置备,另外我先前备着的酒酿肉和辣子也都没了,唉,这几天吃东西总少了些味道,那些辣子可都很难得的,想那可是…”

杜武低头喝茶,觉得自己打开了不该打开的话匣子。

一整个屋子里都是牛镖师的声音,门没关,这声音就顺着走廊向外传去,大概得有个一刻钟多,店小二突然四肢并用,哀嚎着奔进了屋。

牛镖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店小二,想了想,“小二哥,我也知道我有点嗦,可能吵到了谁,你也不用这样慌里慌张的。”

店小二气都喘不匀了,他泪眼朦胧的看着屋内的四人,也没功夫管多出来的那一个是谁,只哭着说:“几位爷,白鹤山庄总管事邱从乙邱爷点名要见你们,求求你们了,咱们店小惹不起那位爷,你们快出去给解决了吧。”

邹镖师和沈镖师也停下了声音,侧目看了过来,四个人,八只耳朵都在动,这么着注意着就听到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吵杂之音。

邹镖师理都没理,就又继续看手中的‘幽童’,沈镖师则撇撇嘴,“铁牛,去,把那些人撵走了,扰人的苍蝇,没劲。”

牛镖师点点头,对店小二说:“小二哥,你别急,我这就随你们下去,你放心,对贵店造成的损坏,我们都加倍赔偿。”

店小二心里落了底,这会儿也不那么慌了,只低声的说道:“其实也没损坏什么的,就是几位爷的马车被邱爷他们给砸了…”

“什么玩意儿?”沈镖师闻声蹦下了地,直直的奔到店小二面前,苦着脸问:“你刚说什么?”